第94章
第94章
松田伊夏半天沒想通自己在江戶川柯南口中怎麽突然就要移民美國。
他狐疑地看了對方幾眼, 見男孩神色萎靡,自己又沒想通緣由,幹脆俯身一撈。
“唔!!”
江戶川柯南不住驚呼。
他被人從後面撈着兩側胳膊直接提了起來, 小短腿在空中撲騰。
因為來得突然,他沒控制住聲音。
嚎聲在一片死寂的別館裏格外嘹亮。
江戶川柯南下意識往前看去, 只見不遠處圍坐在壁爐邊的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目光灼灼。
男孩:“……”
他還被人舉在空中, 此情此景,不由覺得自己像獅子王。
一時間, 江戶川柯南整張臉都變成了粉紅色, 不住蹬腿:“伊夏哥哥,快放我下來!”
丢大人了!
松田伊夏這才把人放下。
腳剛落地, 對方就立刻跑到桌邊坐下, 說什麽都不再往這邊看了。
少年這才坐在壁爐旁邊。
桌子上放着熱茶, 他看了一眼又想到昨晚那杯腥氣的東西, 沒動。
“電閘關了。”高橋真将剛才去廚房準備的東西放在餐桌上, 開口道,“沒鑰匙。”
道森聞言格外頭疼。
平時只有管家負責別館大小事務,他剛來幾年, 也沒準備在這裏長住管理, 所以從來沒過問過這些瑣事。
現在對方一死,連晚上打開總閘開燈都做不到。
“什麽意思?”聞言, 由川英子忍不住揚起眉毛, “之前不開得好好的, 意思是有人把總閘關掉了, 我們晚上連點燈都沒有?”
她臉色更難看。
沒有電,相當于徹底和外界斷開聯系, 連房間裏雨季也不會被影響信號的座機都失去作用。
晚上恐怕想照明都得用蠟燭。
紅發女人氣不順,剛要開口又見那個木讷寡言的幫傭直接從櫃子裏拿出幾個積灰的燭臺。
有的上面已經插着蠟燭,不論是紅燭還是白燭現在看着都不大吉利。
她實在想上樓,但想起那個短發女孩剛才說的故事又瘆得慌,只随便拿了一盞燭臺放在面前,壓低聲音道:“就算…就算有這種傳聞,和我們也沒什麽關系吧?這裏又沒什麽……”
一轉頭,卻見木村涉和山本華直都沉下面色。
三人一時安靜,只有道森不安地開口:“我記得當時姑父就是在火災裏喪命的,連屍體都沒找到,那些會不會是……”
氣氛驟然冷卻。
阿笠博士不知道情況,因為一整天最了解這些案件的男孩都和別人膩在一起,也沒從他那裏聽到情況。
于是他開口問:“道森先生說的是什麽火災?”
道森表情難看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将昨晚江戶川柯南給松田伊夏已經講過的火災案說了一遍。
幾個小孩好不容易平緩下的心情再次提了起來。
被反問過後,道森無奈地垂下眼睛:“對,只找到了姑姑的屍體,其他人都不見下落。”
說完,他輕嘆一聲,看向旁邊緘默不言的幾人,目光落在山本華直身上:“這件事還要感謝山本先生,是他确認了那具焦屍的身份。”
山本華直笑容淡淡:“我本來就一直當這裏的家庭醫生,沒想到後面會出這種事,也只能略盡綿薄之力了。”
“山本醫生真厲害。”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原本因為他們寒暄和緩些許的氣氛一凝,醫生不住擡頭看去。
只見一個面容陌生的少年随意疊腿坐在椅子上,他頭發半濕,紮在腦後,沒什麽多餘的碎發掃在臉側。
輪廓盡顯,顯得分外銳利。
眼尾也飛揚,剛才的話雖然是誇人,但說出來聽着像是來砸場子的。
“一具沒有任何特征的焦屍,你卻能直接認出對方的身份,不是很厲害?”他彎起眼睛,笑意更深,“按理來說這種屍體最難識別,但是16號警察才能上山,傍晚報紙就已經刊登了死者的身份,看來你慧眼識珠啊,難道是焦屍出現的地點與衆不同?”
江戶川柯南眨了眨眼睛。
這些時期他昨晚和對方說過,但是等說完再看少年已經沉沉睡去了,沒想到對方真的聽了!
他一時莫名有點欣慰,之後察覺出自己的情緒後又在心裏連呸三聲,趕緊把這種詭異的想法甩出腦內。
山本華直面色一下難看起來,他猛得站起身:“你們不是早就看過報紙,那剛才還?!”
“我知道跟他們有什麽關系?”松田伊夏攤手,理直氣壯,“你講之前也沒問啊,怎麽說到這個話題就氣急敗壞了?”
江戶川柯南的欣慰徹底煙消雲散。
他想拽對方衣服讓他趕緊往後躲一躲。
在別人的地盤上還這麽嚣張!
他轉頭看向少年,直覺對方已經知道了什麽。
畢竟就算松田伊夏平時我行我素慣了,但大多時候是說話直來直往,沒像今天一樣夾槍帶炮,諷刺都快從聲音裏溢出來過。
松田伊夏揚眉繼續:“我還真想聽一聽,就憑借在閣樓上發現的這個線索,你是怎麽知道這具屍體就是別館夫人的?”
山本華直嘴唇一抖,放在身側的拳頭不由捏緊。
他僵了半響,才道:“……表、只是在她手上有塊表,沒被燒壞,所以才認出來的。”
少年不置可否。
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覺得茶葉放太多了口感澀得厲害,便推到旁邊。
“既然如此,這麽坐着也無聊,不如給你講個故事。”
天色漸暗。
剛才高橋真點燃了一盞紅燭燈,他離燈很近,橘紅的光打在側臉,殷紅的右眸像是染着幾年前別館的烈火。
“我聽過一個傳聞,之前有的偏遠山村會覺得生完孩子後患抑的女人不詳。”他撐着下巴,擡眸,目光幽幽地對上對方的視線,“為了防止對方亂跑就把人關在地窖裏,封死入口,從另開的通道往裏面送飯。長期累月下去,正常人也能被折磨成瘋子。”
說完,他又勾起嘴角,臉上卻只有冷意:“不過你們大戶人家應該不會出這種事情吧?你說呢,家庭醫生?”
山本華直猛得打了個寒顫。
他對上那雙眼睛,感覺自己的外殼都在映出的燭火裏燒穿,好似被扒下了幾層皮。
感覺到周圍投來的視線,他渾身刺痛,頭都擡不起來,最後胡亂點頭,把頭低了下去:“我……”
“我和柯南在四樓發現了一扇通往閣樓的門,門縫被水泥封死了。”松田伊夏擡眼,“這倒是有意思了,那些水泥不是發黑發灰就是也裂縫,像是被火燒了一樣,這是怎麽回事啊?”
男人徹底說不出話來。
半響,他低頭抹了一把臉,聲音沙啞:“從…夫人生産之後,老爺就讓人把閣樓的門用水泥封起來了。”
“你們把一個大活人關在閣樓上?”江戶川柯南從剛才就聽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但是聽到對方承認還是控制不住地拔高聲音,氣得頭暈,“這不是犯法?!”
道森也愣了半天,才喃喃道:“雖然我們一直沒聯系過,但姑姑好像沒孩子……?”
“……我被雇傭來做這裏的家庭醫生時,夫人已經懷孕了。”山本華直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老爺特別疼惜這個孩子,根本不敢讓夫人離開別館,就找了醫生來照看,連生産都是在別館準備的房間進行的。”
“她足月生産,沒想到……生下來一個死胎。”
“死胎?”阿笠博士一愣,“是難産了?以現在的醫學條件,按理來說可以檢查出來問題的啊。”
“問題就出在這,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夫人檢查,每一次檢查的結果都是正常的。但是當時她生下來的确實個滿身青紫的死嬰,甚至……”
山本華直哆嗦了一下:“甚至按照模樣看,恐怕五六個月大時就已經死了!”
屋外寒風簌簌,連一向和善的木村涉表情都格外勉強:“怎麽可能,山本先生,你就別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了……”
“我沒再開玩笑!”聽到對方的質疑,他卻猛得站起來,在秋冬夜晚出了一身汗,“那個死胎就是五個多月的大小,身上全是紫青瘢痕,沒有嘴唇但是居然已經長牙了!手指也是畸形的……”
“但是我明明在生産前半個月剛做過檢查,當時裏面就是個發育正常的女胎,怎麽可能會這樣?!”
終于将這段經歷說了出來,山本華直惴惴不安地跌坐下去,抱頭喃喃:“因為太詭異了,老爺就把這件事瞞了下來,連個女胎都已經安置在棺材裏,準備拿去安葬了。”
江戶川柯南皺了皺眉頭:“因為這件事,你們就把夫人關在了閣樓?”
對方表情卻更加驚恐:“沒有!剛開始還好好的,夫人一直在卧室裏坐月子,結果有天她突然找我……”
山本華直至今記得那個畫面。
他拿了配給對方坐月子時吃的藥還有安神劑,準備去廚房叮囑廚師這些藥的忌口。
卻沒想到夫人正站在廚房裏。
她面容憔悴,但是看見自己過去,臉上卻浮起一抹笑容。
這種表情他最熟悉不過。
之前每一次幫忙問診,她撫摸着自己的肚子時都會露出這種慈愛溫柔的神色。
但是在經歷完這些事情後,她又頂着慘白的臉做出這種表情,莫名讓人瘆得慌。
對方開口:
“麻煩你一會兒來幫我做個檢查,孩子好像不太舒服,在我肚子裏一直亂動。”
山本華直冷汗瞬間淌了下來。
他沒敢說話,只含糊地應了一聲,莫名感覺廚房好像充斥着一股血腥味。
不敢再看對方的臉,他偏頭想看向別處轉移視線,沒想到卻看見櫥櫃旁邊放着一個木盒子。
赫然是那個小棺材!
鼻尖血腥味更重。
等對方哼着搖籃曲離開,他軟着腿哆哆嗦嗦地走到竈臺邊,看見旁邊的空盤上擺着幾塊散落的羊羹。
鍋內黏膩猩紅。
“嘔——”說完,當時腥臭的腐味好像從記憶裏翻湧上來,他忍不住轉頭幹嘔。
松田伊夏正皺眉沉思着,卻見江戶川柯南面色難看地看向自己。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反應過來。
昨天那個鬼夫人剛給完自己羊羹。
沒想到詐一下能有這麽大收獲,連昨晚夜宵的食材都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