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不能随便給其他女生留微信號。”
一頓飯的功夫,文英傑拒了三波問自己要微信號的女大學生。他是學藝術的出身,五官精致輪廓立體,皮膚白淨身形清瘦,十分符合時下流行的審美。用唐喆學的話來說,文英傑出場自帶仙氣兒,有點病美男那意思。
事實上文英傑沒女朋友,也不想找。作為一名曾經的慢性淋巴性白血病患者,雖然換過骨髓了,但仍需長期服用抗排異藥物,未來仍是未知數。他和秧客麟喜歡過同一個女孩,榮森,同時也是他的骨髓捐贈者,只可惜對方現在身陷囹圄。他死心了,秧客麟卻沒放棄,而比起他,顯然秧客麟那樣健健康康的人更值得托付終身。
“诶對了,榮森現在什麽情況?你跟她還有聯系麽?”岳林張嘴就“哪壺不開提哪壺”,不出意外,被唐喆學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表情當場擰巴。
文英傑倒是想開了,并不忌諱旁人提起榮森,語氣輕描淡寫的:“我跟她沒聯系,可能秧子有吧,你可以問他。”
“秧子那脾氣你還不知道?我哪敢問。”岳林小聲逼逼,又收到唐喆學如刀的瞪視,趕緊埋頭禿嚕米線。大學城食堂做的雞湯米線還挺好吃,配的雞腿也大,看着就有食欲。
收回視線,唐喆學問文英傑:“秧子那邊有什麽消息?”
文英傑點開手機,把秧客麟剛發來的信息展示給唐喆學。本想吃完飯回賓館大家一起看,既然領導問起,那就無所謂飯點不飯點了。
油姓十分罕見,秧客麟按大致年齡在系統裏一搜就搜出來了:油傑,男,現年三十七歲,研究生學歷,目前就職于環保局。履歷很幹淨,研究生畢業就進環保局了,多年來沒有任何變動,已婚,育有一子一女,妻子也在同單位工作。
看了下系統內登記的家庭住址,就在離大學城不遠的縣級市,唐喆學凝神微思片刻,給林冬打去電話,征詢對方的意見。如果今晚能和油傑碰面,大概率可以确認林冬對于葉蕙是否□□的猜測。
林冬支持他的決定:“你帶岳林去吧,把英傑給我送回來。”
挂上電話,唐喆學催促岳林:“趕緊吃,吃完跟我去見油傑。”
岳林正抓着雞腿大快朵頤,聽聞領導催促,趕緊狼吞虎咽,豪邁的吃相引得文英傑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以為你餓了一禮拜沒吃飯呢。”
扯出餐巾紙,岳林邊抹嘴邊反駁道:“我沒你吃東西那麽秀氣,瞅瞅你瘦的,還沒蘭蘭沉。”
文英傑輕笑:“但是姑娘們跟我要微信號,沒跟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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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女朋友,我不稀罕!”岳林頓感不忿,促聲辯駁:“再說她們也沒跟副隊要啊。”
“人家姑娘不瞎。”
唐喆學舉起左手,讓岳林看清楚無名指上的戒指。這是對愛情的承諾,更是林冬彰顯獨占欲的方式。該說不說,自打套上戒指,給介紹對象的少了,出門在外也沒人跟他要微信號了。但總有那不開眼的,前段時間蹲守嫌疑人,他假扮路人在公園花壇邊閑逛,一下午,有七八個男的跟他搭讪。後來才知道那一片兒是個同志聚集地,怪不得有人過來就問價錢呢。
事後聽他念叨自己跟掉進狼群的小白兔一樣,林冬聽似無所謂的:“跟管片派出所的打個招呼,抽空抄了吧。”
話音不重,分量不輕。明擺着的事,自家大金毛被人從頭到腳拿眼睛來回扒,組長大人覺着吃虧了。
給林冬打包了一份冬菇面線讓文英傑帶回去,唐喆學帶着岳林,一打輪奔了油傑家。沒打招呼直接上門,目的是不給詢問對象留編故事的時間,問起話來,真假立破。當然也有可能撲空,不過這種情況比較少見,有家有室的男人,下了班不回家,出去浪啥浪?
正如唐喆學所預計的那樣,油傑在家,剛吃完晚飯帶孩子做作業呢。開門時穿着一身家居服,聽聞是警察上門,還是為了十九年前的案子,臉色當即褪白。
“能……出去說麽?”
油傑堵在門口,謹慎地征詢唐喆學的意見。妻子在身後問他“誰啊?什麽事?”,他回對方的是:“就前些日子那個違規排放污水的企業,要立案了,轄區派出所的過來問問情況。”
只聽這兩句對話,唐喆學确定,油傑和葉蕙之間有什麽不清不楚的過往。不然跟妻子直說警察調查走訪就是了,至于編瞎話?
下樓将油傑帶進車裏,唐喆學明确告知他接下來的對話将被錄像錄音,并按照規定出示了《證人訴訟權利義務告知書》。油傑是公職人員,幹的也是和調查取證有關的工作,不說對公檢法熟門熟路,至少法律意識肯定比一般人要強。林冬在電話裏特意叮囑唐喆學,必須照章辦事,如果程序上出現纰漏,都不說證詞會不會作廢,單位法制辦就先教他們做人了。
看過告知書,油傑沉默着點點頭。他是那種看上去就很穩重的長相,戴着無框眼鏡,面上刮得幹幹淨淨,一絲胡茬也看不見。也許是藏在心裏的話憋太久了,當聽到唐喆學關于他和葉蕙之間關系的問題,他只糾結了不到一分鐘便坦誠道:“是,我跟她有過交易,但那是我上大一時候的事情了,我那會剛離開家,沒什麽見識,她又那麽漂亮……我……我沒忍住……”
唐喆學沉聲問:“幾次?”
“一次,就一次,她要兩千,太貴了,那是我一學期的生活費了,我……我負擔不起。”油傑的面色微微漲紅,肢體語言随之局促起來,一會卷卷衣角,一會扯扯短褲,“你們不會因為這件事……因為這件事處罰我吧?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了。”
“我們不是為了你們的交易來找你的,而是因為這個。”唐喆學向他出示死者胸部的壓痕,“我們通過技術手段确認,這是明光學院校徽留下的痕跡,對此,你有什麽想說的沒?”
時隔多年,再次看到有關葉蕙的照片,油傑倏地紅了眼眶,語氣也激烈了起來:“我沒殺她!我真的沒殺她!她出事的時候我正在外面打工,為了攢錢……再跟她……跟她好一次……我是開學回來才知道她出事了!真的警官,我發誓,我有人證!可以證明案發那天我不在大學城!”
正低頭做記錄的唐喆學眼皮一擡:“什麽人證?”
油傑視線一梗,剛提起來的音量瞬間降了下去:“額……就我打工的快餐店老板……”
仔細觀察了一番對方的微表情變化,唐喆學又抛出個問題:“老板還是老板娘?”
“……是……老板娘……”
“你跟她也有一腿?”
聞言油傑整個人萎了下去,肩頭微垮,語氣畏畏縮縮的:“……她老公常年在外跑運輸,她一個人孤獨寂寞,所以我……我……是她勾引我的,案發那天,我們倆……我們倆一整天都在一起……”
沒想到還是個情種,唐喆學轉頭與岳林對視,默契憋笑。雖然還得去找那位“孤獨寂寞冷”的老板娘來确認油傑的證詞,但,從直覺判斷,在葉蕙胸口留下校徽印記的人不是油傑。好消息是,林冬的猜測得到了證實——葉蕙确實走了來錢更快的路子。
要來老板娘的身份信息,唐喆學叮囑油傑近期不可離開居住地,因着案件尚未偵破,警方有可能需要他随傳随到。等人下車走遠,岳林探過身讨教:“副隊,你怎麽知道他跟快餐店老板娘有一腿?”
“看他的反應,面色漲紅,瞳孔放大,喉結滾動,這是男人動了情欲時的表現,所以我判斷,他腦子裏正在過那一天滾床單的畫面。”
唐喆學說完發現岳林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覺皺眉:“你那什麽眼神?”
岳林舉起二指明誓:“我确定,對副隊您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微微眯起眼,唐喆學抽手給了對方一記“愛的撫摸”——臭小子,沒大沒小,占領導嘴上便宜,誰給你的勇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