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2章

天光破曉。

房間裏遮光窗簾靜合,床頭亮着一盞微弱的燈。

今辭在不适中醒來。

剛醒,還處于睡意朦胧的狀态,當今辭看到一堵赤·裸胸膛出現在眼前時,他并未立即意識到那是什麽。

閉上眼,一個呼吸之後,今辭再次睜眼,發現這一幕并不是錯覺。

他的身邊,躺着一個人。

一個男人。

今辭被徹底驚醒,他立即就想起身,然而剛動又跌回去。

渾身像被什麽輾過一遍。

今辭蹙眉,記憶慢慢回歸。

他想起來了,昨晚他差點被人帶走,然後有人來了,再然後……腦子裏跳出了昨晚在這張床上的種種。

今辭心跳快了幾分,看向男人。

男人呼吸綿長,還在熟睡中,一雙狹長的眼眸閉着,發絲溫順地搭在額上。

安靜的睡顏,削減了他輪廓的鋒利。

對方摟着他的腰,而自己幾乎完全陷在對方懷裏。

Advertisement

今辭捏捏眉心,小心地挪開對方的手,輕輕下床。

腳踩在地上時,今辭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床邊掉了一地衣服,今辭從裏面找出自己的,迅速穿上。

這期間,他再次看了一眼熟睡的男人。

這張臉并不陌生,紀珣,二十六歲,紀氏集團的掌權人。

今辭聽過一些紀珣的傳聞,據說他剛成年就接手了紀氏,一上位,就以雷霆手段将公司大半高層掃地出門,然後又迅速穩住動蕩的紀氏。

這些年,紀氏在他的引領下,擴張又猛又穩,勢頭極盛。

雖然外界對紀珣的評價很一般,認為他手腕太過狠辣,為人刻薄冷厲,不近人情,但又人人都希望與他合作,能夠得到他的指點。所以不管紀珣走到哪,總是人群的焦點。

今辭在過去一些商宴上見過紀珣幾次。

今家和紀氏的産業搭不上邊,沒有合作往來,僅限于他知道對方的程度。

沒想到,他居然在昨晚那樣的情況下,跟對方睡了。

昨晚他有些神智不清,本想躲過那名酒侍的算計,沒想到轉頭又跳進紀珣懷裏。

今辭抿了抿唇。

他記得,還是自己主動的。

來不及清理,今辭穿好褲子和襯衫,撿起地上的外套,沒有驚動紀珣,開門走了出去。

遠處天際還帶着一絲暗色,六月末的清晨,空氣還帶着一絲涼意。

下意識在身上摸手機準備打車的今辭,迎面被風一吹,才想起手機被那個酒侍拿走了。

摸了摸衣服口袋,錢還在,幸好他一直有在身上裝幾張現金的習慣,不然還得叫人來接。

但他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不适合被身邊的人看到。

今辭另外找了個小酒店,開了間房,進了浴室。

洗漱臺上有鏡子。

剛才穿衣服的時候,今辭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少印子,但此時看着鏡子裏的身體,他還是被驚到了。

他皮膚白,一眼看去甚至有些觸目驚心。

尤其是右手手臂內側,那裏有一道舊傷疤,細細的一條,大概一指長,此時疤痕周圍是密集的紅痕。

就像那道疤痕被親吻反複撫慰過,留下的顏色特別深。

今辭又摸了摸頸項,皺起眉頭。

紀珣屬狗的嗎,咬這麽多……

好好地洗了個澡,今辭打車回家。

他剩下的錢不多,今家住的獨棟別墅,雖離市中心不算太遠,但車子勉強開到別墅區入口後錢還是不夠了。

今辭只好下車,自己走了一段路。

尋常出入坐車,沒覺得這段路有多長,但今天今辭走得有些艱難。

別墅大門關着,今辭按響門鈴。

過了會兒,有人來開門,是王姨。

王姨看到今辭,有些驚訝:“二少爺,您怎麽回來這麽早,太太他們都還睡着呢。”

王姨只是意外今辭回來的早,但對他昨晚一夜未歸的事,似乎并不驚訝。

今辭想起當時手機被搶後,那個酒侍在他手機上按了一陣,約莫和這有關。

今辭回了樓上房間,迫不及待地走進浴室。

在小酒店雖然已經清理過,但這一路回來,今辭總感覺還有東西。

重新洗完一遍,今辭又泡了個熱水澡,好好地緩解了一下身體的酸軟疲憊。

從浴室出來後,今辭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到書桌邊。

上面擺放着一臺日歷本,這個月前面的日期都已被紅圈圈住。今辭拿起紅色記號筆,将今天的日期也畫上一個圈。

頭發擦得差不多後,今辭換上襯衣,将扣子扣到頂,勉強能将脖子上的痕跡遮住。

但是靠近耳朵的地方還有一點露在外面。

今辭找出一張創口貼,對着鏡子小心貼上,總算遮住。

稍後,王姨來問:“二少爺,您現在用早餐嗎?”

今辭點頭。

在餐桌邊坐下時,今辭臉色稍稍變化。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身體。

家裏人口味不一,王姨準備的早餐種類豐富,今辭選了易消化的。

吃到一半,今母起了。

看到今辭,今母笑了一下,問:“阿辭已經回來了啊,昨晚和你朋友玩得開心嗎?”

今辭喝粥的動作一頓,含糊地嗯了一聲。

今母在他旁邊坐下,一眼瞄到他耳朵後面,擔憂道:“怎麽貼創口貼了,受傷了?”

今辭搖頭:“被蚊子咬了,撓破了。”

夏天的确容易被蚊子咬,今母沒有多想,只叮囑他以後不要用手撓,勤噴驅蚊水。

今辭再次含糊應下。

吃完早餐,今辭跟今母說了聲,就開車去學校了。

他馬上大學畢業,今天有事要去學校一趟,手機也丢了,還得重新去買個手機。

等學校裏的事辦完,時間還早。

今辭出了校門,往自己停車的方向走去,準備去買手機。

沒走幾步,經過一輛車時,有人喊他。

“今辭。”

那聲音帶着一點熟悉,今辭疑惑轉頭,然後動作頓住。

竟然是紀珣。

男人濃眉深目,面容冷峻,坐在車裏,正越過降下的車窗,靜靜地看他。

“我們聊聊。”他說。

在昨夜之前,今辭和紀珣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即便他們一起度過一個瘋狂的夜晚,做過最親密的事,但在今辭看來,他和紀珣也是沒有什麽可聊的。

今辭本來準備拒絕,但他遲疑了下,又點頭。

拉開車門,今辭上了紀珣的車。

車窗上升,空間密閉。

坐在駕駛位的男人,存在變得明顯起來。

紀珣将一支手機遞給今辭,眼睛從今辭脖頸上的創口貼掃過。

他說:“這是昨天那人逃走時留下的,應該是你的。”

的确是今辭的手機,一晚上過去,手機裏多了幾條未讀消息,今辭略過這些,先打開通話記錄。

沒有今母的回電,倒是有一個今父的未接來電提醒,時間就在他被帶離走廊的三分鐘後,那時候手機已經不在他身上了。

今辭又打開今母的聊天框,最新的聊天記錄顯示,昨晚那人以他的口吻跟她說,他要和朋友出去玩,并在外面住一晚。

今母沒懷疑,還回信讓他注意安全,玩得開心。

今辭将手機息屏,就聽紀珣開口:“昨晚——”

“成年人,找個人放松一下,很正常的吧。”今辭搶過話頭,抿唇看着前方,“所以……我們以後依舊各歸各路,你覺得呢?”

紀珣沒說話。

今辭就默認紀珣也是這麽認為的。

其實今辭覺得紀珣根本不必來找他,他自己想聊的,也只是想說這些。

說完,他就準備下車。

“今辭。”

紀珣再次叫住了他。

今辭回頭,離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紀珣的下唇上還留着一點疤。

好像是昨晚被他咬傷的。

沒等今辭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就見紀珣遞過來一個袋子。

今辭下意識接過,又下意識打開看了一眼,提着袋子的手頓時緊了緊。

是擦…的藥。

“昨晚我被人下了藥。”紀珣看着今辭解釋。

頓了頓。

他道:“抱歉,失了分寸。”

紀珣看上去就是非常理性自持的那種人,然而這樣的人一旦自制力失控……今辭腦海裏無法遏制地跳出他被紀珣拽回去的畫面。

沒想到紀珣也被人下了藥,但無論什麽原因,總歸他們兩個不适合再提這件事。

今辭垂眸:“再見。”

不等紀珣再說什麽,今辭提着藥下車走了。

*

坐進自己的車裏,看看手裏的藥袋子,今辭覺得有些別扭。想扔,但身體的确有些不舒服。

後視鏡裏注意到紀珣的車子慢慢離開,今辭有些頭疼地按按眉心,還是把藥袋子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今辭沒立即開車離開,坐在車裏看手機裏的未讀消息。

朋友秦舟發來一條消息,說工作室有他的信。

秦舟是今辭曾經的室友,彼此興趣相投,早成為一對非常好的朋友。

大二的時候,今辭和秦舟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對接一些企業廣告,游戲、動畫等場景概念圖的業務。還做一些原創,賣過幾款原創玩偶,成績很不錯。

兩年過去,工作室發展也不錯,成員增加了好幾個。

工作室地址在一幢小區居民樓裏。

今辭到的時候,秦舟正在給養在工作室裏的田園小橘貓剪指甲,看到今辭進來,下巴沖自己位置一擡,“喏,抽屜裏。”

今辭跟其他人打過招呼,拉開秦舟抽屜,從裏面拿出信,走到陽臺邊,拆開。

“我說今今,你就沒想過從你家裏搬出來麽?”

秦舟放開小橘貓,拍拍身上的毛,把椅子轉個向,面朝着今辭,“我看你這一年到頭收個信,跟做賊一樣。”

今辭擡眼笑笑,沒說話,繼續看信。

秦舟在地上蹬了一下,椅子滑到今辭身邊,笑着問:“又是你那長腿叔叔寫的信?”

今辭眼睛盯着信,“再一次更正,不是長腿叔叔,是資助人。而且人家只比我年長幾歲。”

“行行,不是長腿叔叔,長腿哥哥,行吧。”

秦舟笑嘻嘻的,“說真的,你和你這長腿哥哥真沒點什麽?這年頭有幾個人還手寫信聯系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在玩什麽情趣呢?”

“別胡說。”今辭輕聲道,把看完的信紙折好重新裝進信封,“一年也沒聯系幾回,他知道我今年畢業,來信恭喜我。”

秦舟笑笑,不再說這事兒,他蹬着椅子滑回去,轉了話題,“過幾天咱們出去采風,你想去什麽地方?”

工作室每個月都會組織戶外采風,其實就是出去玩兒,也相當于團建。

今辭看看手裏的信封,道:“本市是不是有座玉渚山,去那裏吧。聽說山裏有條非常美麗的溪流,溪流上方,有一道只有夏天才會出現的小瀑布,水霧升騰起來的時候,晴天可以看到彩虹。”

“有吧,我記得挺遠的,我從來沒去過。”秦舟道,過一秒回過味兒來,抓住重點,“聽說,你聽誰說?”

今辭道:“我資助人。”

秦舟立即露出那種微妙的笑意,“哦~是從咱長腿哥哥那聽說的啊,那這玉渚山,必須得去了。”

“你正常點。”今辭無奈道。

他拉開自己的座椅,打開電腦,準備畫點東西。

今辭剛坐下,工作室的玻璃推拉門外,忽然有個跑腿小哥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出現。

對方推開一扇門,探頭進來:“請問,今辭今先生在嗎?”

本來各忙各的同事,都下意識去看今辭。

跑腿小哥好像就懂了,他鎖定看過來的今辭,抱着花就要進來,“今先生——”

“等下!”秦舟一把攔在對方面前,拿起花束裏的卡片看了一眼,然後像碰到什麽髒東西一樣扔回去,“草,果然又是這個死變态!”

“這花我們不收。”秦舟趕緊推着跑腿小哥往外走。

過了會兒,秦舟回來。

“這死變态,天天讓人往這裏送花,拒絕了還送,真不死心啊。”

秦舟很無語地看着今辭,“看來咱們要盡快換地址,這邊工作室太多,人員進進出出,管理疏松,我真怕他哪天忽然找上門來,對你做些什麽。”

今辭捏着畫筆,情緒并未因剛才的小插曲受影響,他淡淡道:“不用,這件事我會處理。”

秦舟皺着眉:“你真能自己處理?今今,你家裏是不是現在都還不知道你被一個變态纏上了?”

“我沒告訴他們。”今辭說,擡頭安撫地一笑,“放心吧,這事兒我真能處理。”

秦舟只能道:“那行吧,反正你自己當心點兒,有需要随時聯系我。”

“嗯。”今辭應着。

在工作室待到跟秦舟他們一起吃過午飯,今辭才驅車回家。

這個點,家裏除了住家阿姨們,并沒有其他人。

今辭回到房間,從包裏拿出紀珣給的藥袋子。

之前,今辭只是随意瞄了一眼,這會兒打開袋子,拿出一管膏藥後,才看到下面還壓着一張黑色燙金卡片。

那是一張名片,上面寫着紀珣的名字,下面是一串號碼。

瞧着似乎是私人聯系方式。

捏着名片的指尖撚了撚,今辭把名片放進了抽屜。

随後,今辭拿着藥膏,帶着一點羞恥感去了浴室,洗今天的第三個澡。

半小時後,今辭從浴室出來。

今辭沒有午休的習慣,但他今天感覺很累,剛才在浴缸裏差點睡着。

有那麽一秒鐘,今辭疑惑過明明是白天,自己卻為什麽會這麽想睡。

然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想睡是正常的。

畢竟昨天那一夜,他在酒店那張床上,熬了大半個通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