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今辭忽然冷淡的神情,讓客廳氣氛慢慢凝滞。

“阿辭,恺恺沒有惡意的。”今母柔聲說,“他只是聽說了紀珣家裏沖喜的事,擔心你被騙,才越過你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們。”

他們特意在這裏等他回來,又以“騙”的字眼提及紀珣,什麽用意今辭已經無須多問,“你們不希望我和紀珣來往,是嗎?”

今宇和今父對視一眼,今父道:“對。”

今辭道:“可以。”

不等今父松口氣,他補充:“先讓今恺和當初惡意散播我流言的李娅斷絕往來。”

李娅就是當初那個追求他不成到處說他是同性戀的女人,那件事之後,今恺依舊和李娅保持着來往。

今恺既然這麽為他好,就應該和他同仇敵忾,今辭認為他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但今父卻是神色一滞,“阿辭,恺恺跟我們說你的事,完全是出于好意,你的想法不能這麽偏激。流言那件事恺恺也解釋過他事前根本不知情。小姑娘當時也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話,她自己也沒想到最後會傳成那樣,而且我們當初已經讓李娅跟你道過歉了,你不能揪着這麽一個小誤會一直不放。家人之間,也不能一直翻舊賬。”

“阿辭,我們和李家多年來一直都有合作。”今宇也說,“恺恺和李娅也認識了十幾年,突然讓恺恺和她斷絕往來,有些不現實。”

其實他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和語氣都不算嚴肅,甚至帶着一些很擔心今辭會生氣的小心。

但再小心,最後呈現在今辭面前的,是他們對他和今恺的兩套标準。

當初當着長輩們的面,李娅笑嘻嘻地跟他道歉,他不願意說原諒,被李娅吐槽小氣,長輩們也讓他作為男人要大度。一番插科打诨後,這件事在他們眼裏就算是翻篇了。

在兩家的合作面前,在今恺和對方十幾年的友誼面前,他因流言所遭受的那些困擾算得了什麽呢。

十幾年的關系不可以随便斷,因為不現實,但才認識的就可以,似乎不會有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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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今辭提出這個“不現實”的要求時,他就知道了結果。只是自虐般的,再次用這些标準來提醒自己一些事實。

一股惡心感升起,今辭不知道是最近腸胃不适引起的,還是因為他們表現出來的态度。

“那就這樣吧。”今辭起身,壓着惡心感開口,“我不勉強他,你們也別勉強我。”

看着快步離開的今辭,今母整個人都憂心忡忡的。

“這孩子越來越難溝通了。”今父長嘆一聲,“到底從小沒長在身邊,這固執的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誰。”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放下對恺恺的偏見,和恺恺好好相處。”今宇顯然也很頭疼,“只是提了一下紀珣而已,反應就這麽大。”

“那紀珣這事兒怎麽辦?”今母語帶憂慮,“紀珣在被逼婚的節骨眼上接近阿辭,我很難不猜他是別有用心。就紀家那一家子,亂得不行,阿辭真和紀珣有了什麽,我好擔心他會被紀家人刁難。”

“聽恺恺說兩人才認識沒多久。”今父倒沒那麽擔憂,“阿辭執拗,我們越不讓怕是越會起反效果,今天我們還是急了點。”

“紀家人也不見得樂意紀珣和阿辭走太近。”今宇想得更多,“他們逼紀珣娶男人,就是不希望他能借助到姻親的力量,我們今家雖然比不上紀氏,但也差不了多少,比起我們,紀家人應該會更着急。說不定讓阿辭在紀家人手裏吃點虧,不用我們再說,他自己就知難而退了。”

今父和今母認為今宇說得挺有道理的,就決定暫時先觀望着。

*

今辭不知道他只是認識了紀珣,背後能生出這麽多彎彎繞繞。

那天之後,家裏人沒再向他提及紀珣的事,他也變得早出晚歸。

秀場的大屏風背景牆需要先定稿,今辭畫了好幾版稿,申喬那邊才終于定下來。

稿子定下,就要去現場正式開工。

秀場位置在某會展中心裏的一個場館裏,今辭的工作室只負責一部分背景布置,在現場忙碌的人不止他們,還有負責其他部分的人。

人多,場地就有些亂。

今辭拖着一個腳手架,繞過滿地亂七八糟的材料,往已經訂好畫布的屏風框架那邊走去。

這個腳手架是他随便拖的,走了一會兒才發現下面的滾輪不太靈活,時不時卡死,要很用力才能再次拖動。

在滾輪又一次卡死時,今辭一邊費力拖着,一邊頭也不回地喊了聲秦舟:“過來幫我擡過去。”

後邊遠處的秦舟應了一聲。

下一瞬,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另一側,幫今辭擡起了腳手架。

今辭還以為是秦舟,正意外他怎麽來得這麽快,定睛一看,卻是紀珣。

紀珣說:“我幫你。”

“紀先生?”今辭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紀珣說:“公司在旁邊場館有個展,我過來看看。”

今辭往旁邊看了一眼,注意到有幾個西裝革履的人等候在一旁,看着這邊。

應該是和紀珣一起過來的下屬。

今辭的眼睛注意着地上的雜物,以為紀珣是過來找申喬的,說:“他今天沒過來。”

隔着腳手架的幾根橫杆,紀珣垂眸看他:“我知道。”

今辭一愣,擡頭,和紀珣對上視線。

“今今,我來啦!”

秦舟一陣風似的跑過來,看到紀珣後,慢慢剎住腳步。

紀珣:“今今?”

這個稱呼平時只有秦舟和工作室的小夥伴會叫,今辭認為是很尋常的昵稱,但此時呢喃般在紀珣的唇齒間碾過一遍,今辭感覺耳朵莫名發燙。

“這位朋友,我來擡吧。”秦舟說。

在秦舟看來,紀珣穿着正裝三件套,渾身都是跟這個雜亂的展廳不合時宜的氣質,更別說還用戴着一看就很貴的手表的手擡這顏色灰暗發舊的腳手架。

紀珣擡着沒放:“我來就好。”

秦舟也沒走開,意思意思地把住中間,看向今辭:“今今,不介紹一下?”

今辭猶豫了一下,說:“這位是紀先生。”

“紀先生?”秦舟定定看了紀珣兩眼,伸出一只手,“紀先生你好你好,久仰久仰。我叫秦舟,今今的好友。”

紀珣騰出一只手,“你好。紀珣。”

“紀、珣?”秦舟對這個名字可不算陌生,忍不住回頭看今辭一眼,擠眉弄眼。

若不是紀珣在,今辭已經一腳踹過去了。

腳手架被擡到屏風架下邊。

今辭抽出一張紙巾,遞給紀珣:“紀先生,擦下手。”

紀珣接過去随便擦了兩下,把紙巾團在手裏,環視着整個場館,“你們的那部分大概多久能完成?”

“差不多三天。”今辭說。

“那我不打擾你了。”紀珣說,“上下腳手架時注意安全。”

“好的。”今辭送了兩步。

他看到紀珣走向場館出口,那群一直等在旁邊的下屬快步跟上,離去的樣子有些匆忙。

肩上搭來一條胳膊,秦舟湊到今辭腦袋邊,“今今,你不老實交代一下麽,你背着我和這個紀珣到底有什麽關系,剛才居然連人家完整名字不告訴我。”

“我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想太多。”今辭推開他的手,往屏風架走去,“快點開工,這裏面好熱。”

他們這個展館沒開冷氣,大家降溫全靠冷風扇,但還是很熱,今辭在這裏還不到半天時間,就已經準備自費再去租幾臺冷風扇,一人一臺對着吹了。

場館裏聲音很嘈雜,不過今辭畫畫時一旦投入進去,外界的動靜基本幹擾不到他,除非他自己心煩。

畫了一會兒,今辭忽然感覺到一陣涼意。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扭頭問旁邊的秦舟:“展館裏開冷氣了?”

“你才感受到啊,冷風扇早就沒吹了。”秦舟說,“那個申總雖然人龜毛了一點,不過還挺大方哈,這麽大個場館,空調說開就開,打工人有福喽。”

今辭也有點意外

對甲方來說,他只要成果,期間乙方如何辛苦地完成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場館不小,一個小時的電費就要上千元,一天下來不算少。對有錢人來說或許不多,但屬于沒必要。

不過想想申喬的家庭背景,他能這麽大方好像也可以理解。

溫度一降,今辭的狀态更好。

等到手機鬧鐘響起,今辭才又一次放下畫筆。

到吃飯的時間了。

外面太陽大,附近也沒什麽餐館,他們表示都不想出去吃。

秦舟就拿出手機準備點外賣,“今今你想吃什麽?”

“沒什麽想吃的。”今辭說,他最近胃口都不怎麽好,“我清淡一點的就行,其他的你們随意。”

秦舟就看着點了。

結果等外賣送過來,即便特意給今辭點的清淡口味的菜,但油量也還是有些大,今辭聞着不太舒服,又有些犯惡心。

“我說你真得去醫院檢查一下了。”秦舟說,最近今辭老犯惡心的事他也知道。

今辭心裏其實也有點擔心,說:“等忙完這幾天就去。”

秦舟看了下被今辭放到一旁的外賣,“那你還想要吃什麽,我重新給你點。”

他剛說完,場館大門就被推開。

隔了兩個多小時,紀珣去而複返,他身後跟着的人,手裏提着兩個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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