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chapter3
時間靜止在這一刻，淮澈一閃而過的震驚被楚庭捕捉的清清楚楚。
米塔猶豫地出聲：“淮--”
一根手指忽然停在他唇邊，楚庭示意他息聲，面前的牆壁閃了一下，将淮澈震驚的表情留存放大了百倍。
楚庭一邊抿了口茶水，一邊欣賞着淮澈被放大的面孔：“在你臉上總會有些驚喜。”
淮澈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在他話裏感到極度的嘲弄與輕薄，他不滿道：“如果你實在無聊，就去夜店消遣，別拿我們這些苦悶的罪犯當樂子。”
楚庭放下水杯，帶有金色花邊的瓷器剛觸碰到桌面便被機械手收走，他坐在米塔旁邊，椅子轉了一圈，無處安放的長腿直接抵在桌角，一邊靠近米塔，再度在投影中露出自己的臉。
米塔正襟危坐，眼神求救--淮澈的這位同級同僚，是個極度社恐，半年來除了在探讨課程的時候和自己說上幾句話，平日裏沒有和誰聊過天，像楚庭這種莫名其妙貼過來，又礙于檢察官的面子不得不妥協。
楚庭一手搭在米塔的肩膀上，裝作沒有看見米塔臉紅脖子粗的狀況，另一只手從米塔的衣服下擺探了進去，在靠近胸口扣子的時候，米塔瞪大了眼睛。
淮澈在那一瞬間看見了一抹銀光一閃而過。
是一把收縮刀。
米塔所坐的椅子上多了一條粗鏈子，将他的腰身纏繞得不得動彈。
“你要做什麽！”淮澈的拳頭砸在楚庭的投影的臉上，“他不是知情人！”
楚庭神色暗了下去，刀尖輕輕挑開米塔衣領的扣子，一個紅點在米塔脖頸處閃爍。
米塔渾身哆嗦；“檢......檢察官閣下，我--”
那是一個微型炸彈，被米塔捆綁在身上，設定着爆炸時間，指定了特定爆炸的方式--
“那份證明你無罪的檔案，”楚庭手裏的刀尖慢慢觸碰着微型紅點，“原本就是打算将這個送進去的吧。”
“總部能放你進來已經是極大的疏忽，看來我需要好好排查外界通訊人員。”
楚庭一刀落下，輕巧地挑起那被切斷的爆炸源，捏在手裏伸了出去。
淮澈原本的質問卡在喉嚨，他的視線在爆炸源和米塔兩處徘徊，一時間無法接受這種情況。
他就是一個萬千人中普通學生，為什麽接二連三的冒出人來想取走自己的性命？
“你看起來很困惑。”楚庭将爆炸源丢了出去，“你是覺得世界上不會有人害你嗎？”
米塔哆嗦道：“淮澈--你聽我說，這完全是教授的意思，他說只要确保你在下次研讨會不會出現--”
“那進入探索隊的名額就是我的。”
淮澈回過神：“教授？”
“我本來是打算找你商量這件事，誰想到你突然被--”米塔看了眼面前的楚庭，小聲道，“誰知道你被逮捕，誰都知道被紀行總部帶進來都是死罪，所以--”
淮澈臉色鐵青：“如果只是進入探索隊名額，我沒有興趣，你也不用這樣，浪費自己的機會。”
那份檔案袋被淮澈拆開，除了一張空白的白紙，其他什麽都沒有。
淮澈閉上眼睛；“教授想讓我讓出名額，保你”
“我......我給他送了星際幣，是我一半的家産。”米塔低下頭，“淮澈，你知道的，這相當于我簽下了十年的賣身契。”
旁邊沉默許久的楚庭低聲笑了下，擡手打斷了會話。
“我提醒一下，星際探索隊的隊員是面向社會人士以及關于此聯系密切相關的人物，你和你的教授應該不在招聚範圍之內。”楚庭可憐的看着米塔，“抱歉讓你的心思白費了。”
米塔比剛才還要急切：“但是教授許諾過--”
“他許諾你什麽了？”淮澈問道，“你平日裏也不見和他接觸密切，怎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妹妹--”米塔呼吸急促，“我知道你們組織探索隊是為了什麽，但是巧合的是，在博士失蹤的這些時間裏，我妹妹也失蹤了。”
“那你應該去紀安總部進行投案。”楚庭道。
“我去過了--”米塔溫吞道，“但是，他們說我妹妹貪玩，過幾日就會回家，我實在沒辦法，我突然想起來，在實驗新能源開發的時候，我們曾經創造了一個簡易的追蹤器。”
“我，等我找到它的時候，我發現在我妹妹身上的追蹤位已經出現在外界。”
他指了指窗外，是帶着星星不斷閃爍地夜空。
楚庭難得正經，一旁的空白的機械屏忽然亮了起來，在他靈活的手指下，一份檔案被調了出來。
“你看看，是不是你妹妹。”楚庭問道。
一個短頭發的女孩子在藍屏裏模拟出樣貌和身形，眼眉之間與米塔有些相似。
“這不是我給紀安總部遞交的檔案--”米塔呆滞一秒，疑惑道。
“哦。”楚庭坦然道，“我黑進了他們系統。”
“既然你已經确定了，便在服刑期間好好的等待。”
楚庭按下椅子旁的按鈕，大廳的門瞬間打開，那些淮澈熟悉的機器人再度湧進來，拖着米塔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米塔驚恐的聲音被蓋住，直到消失後，淮澈才回過神。
“你做了什麽。”
盡管淮澈知道米塔的流程和他一模一樣，他還是帶着疑惑地問了一句。
楚庭将椅子轉了回來，又露出了之前的笑容。
“在檢察官面前妄圖襲擊我親愛的受訊人，再不濟也是個警告罪吧。”
淮澈松了口氣，移開視線。
“我想見教授。”
楚庭了然，正準備關閉全息投影，淮澈忽然叫住了他。
“你借我點資金。”
楚庭關閉投影的手頓了下，詫異道：“我是不是表現的脾氣太好了，竟然有嫌疑人向檢察官借通用幣。”
“你給不給。”淮澈理直氣壯道。
楚庭沉默了一會，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大。
“如果給了你，你又能回報我什麽？”
淮澈一窮二白，除了父親留下的一點資産，就是窮學生一個，與面前等着看他笑話的檢察官不同，檢察官似乎什麽都不缺。
“你想要什麽？”
楚庭對他的回複略微不滿，他在椅子上轉了幾圈，金色的長發在胸前低垂，輕掃過指尖。
“我記得，第一次審訊你的時候，你在表達我發色的不滿。”
楚庭身子停了下來，他擡起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淮澈。
“你把頭發也染成金色吧，”楚庭道，“我對你能不能駕馭這種發色有些好奇。”
淮澈：“......”
檢察官的性子，還真是捉摸不透。
他咬牙切齒道；“為期三個月。”
楚庭心情極好靠在椅子上：“你沒有讨價還價的權利。”
他順手将投影儀關閉，指尖落在桌面，輕輕敲了兩下。
“艾克爾。”
副官走進房間。
“剛剛的話你都聽到了嗎？”楚庭擡眼問道。
艾克爾點頭：“我會聯系紀安總會。”
……
淮澈等了很多天，在臨近審訊日到來的前一天，楚庭才将教授帶了進來。
與之前不同，這次的調查取證是現場實時監控，他們圍坐在僅有的兩張椅子上，楚庭在一旁拎着箱子。
他換了一身裝束，一身白衣白褲帶着黑手套，單邊金色眼鏡在黑暗中閃着微光。
淮澈再度見到教授，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教授埃路斯已經将近四十，和平日一般是不茍言笑的性子，淮澈在他手下上課，少不了訓斥苛責。
淮澈并不想讓他當做證人，但近半年間，他接觸的最多的就是教授和米塔。
米塔的爆炸未遂，讓淮澈有了心裏陰影，他下意識遠離了教授。
埃路斯推了下眼鏡：“你們扣留了我兩個學生，就算不是公職人員，也該給個解釋吧。”
“檢察官楚庭。”
埃路斯面對檢察官在側，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身上的驕傲實在不允許向一位未過三十歲的青年低頭。
新任檢察官不過剛二十五歲，傳言還是內部私自擡到這個位置，有沒有本事抓牢這個責任，還不一定。
淮澈在埃路斯的眼裏看見了藐視。
楚庭揚唇懶懶道：“上級指示，您為難我一個賣命的做什麽。”
“哼。”
埃路斯轉過頭去，将淮澈打量好幾遍。
“你找我。”
淮澈遲疑半晌，語氣斟酌道：“你知道米塔是因為什麽被關押的嗎？”
埃路斯沒太大驚訝：“知道。”
淮澈頓了下，開門見山道：“對于探索隊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你要是想讓我保留名額，可以直接跟我說。”
“米塔家裏并不富裕，交給你的通用幣相當于外債，這會影響他的信譽度。”淮澈擡起手，示意楚庭上前。
楚庭将手裏的箱子擺在桌子上，兩聲清脆的啪嗒聲，箱子被打開了。
通用幣擺放的極其整齊，裏裏外外散發着奢靡的氣味。
“這裏是……”淮澈看了眼楚庭，咬住舌尖。
“三千萬通用幣。”楚庭道。
淮澈驚詫的看了眼楚庭，他并沒有要求具體數字，也從沒想過一個檢察官竟然這麽有錢。
淮澈點點頭：“教授，我知道你缺錢。”
“這些我可以給你。”淮澈道，“但前提是，你要保我出去。”
埃路斯看了眼箱子，輕笑：“你這是，在拿錢來堵我的口。”
“你們檢察官都不在乎的嗎？”
楚庭歪頭，托着尾音思考了下。
“啊———”
“這是我給他的特權，反正檢察官歷代不會受人青睐，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如就交給上級自己處理。”
埃路斯被他的狂妄氣笑了:“你行駛着紀行總會最高領導權，還有誰會不聽你的。”
“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一個--”埃路斯看了眼淮澈，“學生，主動打破自己定的審訊規則。”
楚庭不悅的扯了下嘴角：“我并非要幫他，只是他身份有些特殊，外面的人等着抓他的把柄，埃教授，我們紀行不喜歡見血。”
淮澈露出一絲苦笑。
埃路斯收回視線，他拿起一塊通用幣，在燈光下仔細辨認了一番。
良久，他才轉過身。
“那麽，審訊日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