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chapter4

審訊庭是星際聯盟建立以來的唯一沒有變革的場地。

歷代以來，無數嫌疑人再次得到後半生命運的通告單，在記載中，已經超過十萬人被流放到外太空，其餘罪責輕的便只是罰做勞役。

淮澈一夜未睡，被帶到大廳中央的時候，四周還站立着看押他的人員，他被關進一個透明的玻璃箱中，箱子中央有一個奇怪的儀器，藍色數字跳躍在他面前。

數字現在屬于安穩的狀态，沒有其他的顯示，淮澈伸出手，剛觸碰到藍屏，藍色的數字忽然變紅，玻璃箱四處邊緣處忽然開始封閉，淮澈一愣，他轉過身，看見對面觀衆席上閃出微弱的光。

探照燈從淮澈頭頂照下，淮澈一時感到刺眼，待他睜開眼睛，高臺之上坐着的一個身影再度吸引了他的目光。

楚庭坐在上方，穿着黑色的制服，外套上銀色的領夾極其突出，金色的長發被束在身後，多半被帽子遮住，淮澈一時看不清他的表情，在一道清晰冷厲的聲音下，身旁的藍屏忽然發出尖銳的鳴叫，裏面的數字變成橙色。

“預計十分鐘內洩露完畢，現存含氧量百分之九十七--”

機械的聲音在淮澈耳邊回響，在了解字面意思後，淮澈怒不可遏。

“你要做什麽！”

“受審人，淮澈，你的陳述時間只有十分鐘。”楚庭冷淡道，“十分鐘後，你的去留由各位投票選擇。”

話音剛落，整個大廳忽然亮起了燈，照亮了房間每一個角落。

淮澈這才發現，面前已經座無虛席。

為首坐着的兩個人，正上下打量着他。

其中一位男子見到淮澈後，眉眼彎彎；“倒也不至于真要他怎麽樣，楚庭，你未免太動怒了。”

楚庭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我都快忘了，前幾天送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你是說，前幾天我們總會的系統全面癱瘓？”倪順沒有絲毫氣憤，他笑眯眯道，“你要是覺得好玩的話，再玩一次也沒什麽，只是我不太清楚你這麽大動幹戈，就為了一份檔案？”

“你辦事不利，還讓我受審人牽扯其中--”楚庭道，“那份檔案有沒有價值，你自己最清楚。”

“你的受審人，不知道博士知道你這樣對待他的兒子，會不會生氣，心生報複。”倪順挑起眉梢，笑道。

他的目光投向淮澈，玻璃箱裏的氧氣在緩慢的減少，淮澈輕輕喘着氣，緊緊瞪着高臺之上的楚庭，後者一臉陌生，在極度的恍惚中，淮澈砸了下玻璃箱。

“我沒有勾結淮博士。”他的辯解十分蒼白，“也不清楚總會丢的機密文件是什麽。”

他順着玻璃箱緩緩坐下，汗水順着臉頰滴落在地面，淮澈緩了口氣繼續道：“我的履歷你們都清楚，你們還不信，我請求讓我教授來辯解。”

恍惚中，他似乎聽見那個叫倪順的人傳來的輕笑。

審訊大廳的門被人推開，埃路斯被人推着來到前面，倪順在看見他的瞬間，收起了笑容。

“他是--”倪順猶豫道，“埃教授的學生？”

楚庭沒說話，他擡頭示意艾克爾。

艾克爾上前，順勢解開了他手中的鐐铐。

淮澈見到他身影，連忙起身：“教授，你跟他們說，你跟他們說我沒有罪，我是被牽連的--”

埃路斯像是安慰他一般，輕輕擡了下手，與他的視線錯開，走到臺前，擡頭看向楚庭。

“檢察官閣下，我可以作證--”

他身後的淮澈趴在玻璃上，微微點頭，像是看見了希望。

他不明白今日楚庭的态度為什麽像是轉了一百八十度，明明昨天還親手調了三千萬通用幣來幫他，現在在審訊開始前就使用了酷刑。

玻璃內部的含氧量已經下降到百分之五十，已經讓人感到胸悶氣短，淮澈緊閉着呼吸，等待着教授下一句話。

“淮博士平日最疼愛自己的孩子，所以離去的時候也和淮澈打過照面，他去了哪裏，淮澈一定知道。”

淮澈怔怔的看着他，下一秒，他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去砸玻璃箱--在教授宣布他有罪的那一刻起，玻璃箱裏的含氧量瘋狂降低，閃爍着猩紅的光。

“你在說什麽胡話!我有沒有見到博士我自己不知道”淮澈氣憤道，“你在說謊--”

觀衆席上已經傳來竊竊私語，像一只只螞蟻在淮澈心裏來回游走，淮澈滑跪在地面，呼吸着最後幾口空氣。

在昏死過去之前，他聽見楚庭毫無憐憫之心的宣讀。

“證據鏈已經閉合，淮澈作為博士合作人，在竊取機密文件和拐走初代星船事件中，有罪。”

.......

淮澈是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吵醒的，他頭痛劇烈，剛想坐起身，腕骨處冰涼的鎖鏈死死的勾着他的胳膊，生怕他醒來後會跑一般，幾十條電子鎖在他身上，沉重的壓在他身上。

禁閉室依然是之前的禁閉室，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之前刷的白牆已經被人剝落，淮澈原以為牆內是未處理的屍骨，從未想過牆裏的黑色是密密麻麻的機械槍支泛來的光影。

槍口無聲的對準床上的淮澈，他喪失了所有行動權。

淮澈癱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檢察官這一連串的操作讓淮澈無所适從，他接觸的軍政官很少，對新任的檢察官品行一味的信任，才沒有發覺當初教授與楚庭的對話裏包含的深層的含義。

什麽檢察官歷代不被人青睐，什麽将問題全抛給上級。

淮澈閉上眼睛，将所有即将暴發的情緒隐忍了下去。

那出手豪邁的三千萬通用幣，分明就是拿來定他罪名的最佳利器。

他楚庭是檢察官，怎麽會參與賄賂環節，淮澈太過着急，竟然會認為楚庭是無時無刻站在他這一邊的。

或者，就是因為沒有證據定罪，楚庭才順水推舟的補充證據鏈，他要咬死淮澈做了這件事，哪怕他沒有罪。

這個想法一旦出現，淮澈猛然咬住自己舌尖，忍着自己沒有罵出聲。

外部雜亂的腳步聲終于停下來，石門被人從外界推開，淮澈沒有睜眼，任由來者靠近。

手上的鐵鏈啪的一聲被打開，淮澈暫時得到了雙手自由，他被扯着被迫睜開眼睛與來者對視。

“你睡了一天了。”艾克爾開口打破沉寂，“該進食了。”

淮澈擦了下幹裂的嘴唇，視線投向少年身後--機械手端着一盤豐盛的菜肴，除了正餐外，還有甜品和飲品。

這是一個犯人無法得到的待遇，淮澈起了疑心:“誰安排的。”

艾克爾回道：“檢察官閣下認為，犯人不應該在紀行總會裏丢掉性命，必要時，應保證身體健康。”

淮澈手一伸，機械手端來一塊七彩蛋糕。

“他要做什麽”淮澈沒接，自顧自撤回手。

艾克爾垂眸：“檢察官閣下要我待他向你道歉。”

淮澈蹙起眉；“道歉”

艾克爾繼續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關于外界探索隊的傳聞。”

淮澈；“傳聞”

他曾經聽見過教授與楚庭親口承認這件事的真實度，那這應該算不上傳聞，只是不清楚這種事情有沒有真的被擡到明面處，能不能承認。

淮澈猶豫了一會，試探道：“我記得關于探索隊的提案，是由星際聯盟內部決定的......”

艾克爾對他的反應表示滿意；“是真實存在，也是真實實施。”

“并且，此次建議人，是檢察官閣下提議的。”

淮澈一臉防備：“所以--”

“所以，檢察官閣下誠摯的邀請您，成為探索隊的一員。”

淮澈被這句話氣笑了，他盯着艾克爾：“你們敬愛的檢察官閣下，似乎并沒有給我選擇的權利，既然要請人加入，最起碼要本人親自來說吧。”

料是淮澈一個學生，也知道楚庭的潛在意思。

--你答應加入，他日歸來時，你身上的罪責一筆勾銷，還能成為名垂千古的英雄，如果不加入，那就背着這個罪名一直到死。

反正在這些軍政官眼裏，他的父親已經出逃，所犯的罪名被強加在他身上的時候，根本沒有絲毫在意他的死活。

楚庭這個人，在宣布他有罪的時候，在淮澈心裏高不可測的形象轟然倒塌。

艾克爾被看穿了心思，堪堪移開視線；“審訊庭今日有不少聯盟的人在場，檢察官自然不能當着他們面向你抛出橄榄枝，如果有人抓住把柄，檢察官閣下也會遭殃。”

“原來你以為，這對其他人來說，是橄榄枝嗎？”淮澈道，“教授什麽時候被你們收買的？”

艾克爾道；“我們沒有給教授任何提示，或許在他潛意識中，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可是你們也知道，我沒有罪--”淮澈抓着艾克爾，眼眶微紅，“我為什麽要跟你們走這趟渾水，我并沒有利用價值--”

艾克爾輕輕撫開他的手，冷靜道；“單憑你是淮博士唯一的獨子這一點，你就占據了上風。”

“時隔多日，你難道不想見到自己的父親嗎？”

淮澈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此次探索隊檢查的目标，是為了追尋博士的蹤跡。”艾克爾道，“哪怕是這個目的，你也不想參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