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chapter24

初生原始區域。

身後的野人，姑且成為野人，因為他們的存在并不被記錄在聯盟的檔案之中，楚庭等人只好想了這麽個名號才稱呼新生生命體。

他們在這個世界待了三天了，除了探索整個區域的地界方位之外，唯一的視線就是放在這些野人身上，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裏，這些野人褪去了粗糙了外表，開始學會遮蔽自己裸露在外的身軀，新生的生命誕生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似乎在這裏有一個習俗，就是新生兒出生時，所有人會在羹火旁徹夜狂歡。

新生兒被高高舉過頭頂，在人群中傳遞，直到落在楚庭手上時，楚庭大致掃視了一下這個生命體。

嗓門洪亮，氣色飽滿，眼睛還睜不開，就知道對着熱鬧的場地微微皺眉。

它的哭喊在熱鬧人群中顯得微不足道。

好像所有人在慶祝他的到來，但對他是否生死毫不在意。

嬰兒很快被傳遞走，楚庭手裏一空，食指趁這個空蕩蜷縮了下。

一道指令從手上的通訊器連接到星艦內部，在虛拟通道未建立之前，楚庭悄然離開人群。

“情況怎麽樣。”

邵文津很快傳來信息。

“我們已經對這塊領域進行了百分之三十的探索，對于新生命的語言系統已經完整破譯，今晚會把數據庫與大家共享。”他說，“我們就能聽懂他們每天都在說什麽話了。”

楚庭沉默兩秒，對他的不滿表達的言簡意赅。

“百分之三十？”

邵文津立即回複，附帶着不知道哪來的委屈的表情包。

“我們所帶來的能源已經不多了，要不是之前那個在逃犯炸了星船，我們也不至于這麽些天還帶原地打轉。”

楚庭沒回話，他擡起頭看了看遠處的人群，眼底倒映着那邊渲染的狂歡。

所有的一切與他并不相幹，楚庭轉身快步走進了一處樹林裏。

在他的通訊儀裏，這個星球的坐标與聯盟內部傳遞而來的位置幾乎一致，但在他們來的路途中，親眼見證過這個星球的初生，這讓楚庭有了第一個疑慮。

--聯盟的數據未免有些太過超前一些，對一個剛剛初生的星球可以留存幾乎不差的數據信息。

那位與自己并不存在語言不便的老者也從側面應證了這個想法。

這裏至少存留過上千年的歷史。

而一個擁有上千年歷史的世界，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社會信息沒有任何發展。

楚庭思慮過剩，絲毫沒有注意鞋襪微涼。

夜已經深了，月光撒在河面上，只露了月牙的形狀，另一半被楚庭的影子遮住了，楚庭頓了頓身子，蹲在地面上，用手觸碰了下水面。

一層層漣漪順着他的指尖慢慢擴大，清澈的水紋逐漸将楚庭全部籠罩。

楚庭對着濕潤的指尖發怔，身後不知什麽時候竄過來一抹身影，攥住他的指尖，便按住自己的胸前。

“啊--”

聲音一出，楚庭立即撤回手。

是個女人。

她身上沒有穿任何遮蔽物，半個身子躺在水中，不停的尖叫。

楚庭被她莫名其妙的喊聲感到厭煩，他掃視了一圈後，忽然發現四周亮起了一圈火把的光亮。

舉着火把的生命體急匆匆的趕過來，女人一把抱住楚庭的腰身，在避免他跑掉的同時，繼續尖叫。

很快跑來的幾個男子，他們抱着一堆衣物蓋在女人的身上，其中一人指着楚庭大罵。

還未見到邵文津傳來的信息數據，楚庭冷漠的看着這一系列發生的源頭。

女人擦着不存在的眼淚，躲在男子的懷裏，似乎沒有忍住，偷偷笑出了聲。

這種場景太過刻板低俗，在電影中已經上演過無數次，楚庭就算沒有聽懂這些生命體的語言，也知道是在罵他傷風敗俗，道貌岸然。

楚庭滿不在乎的挑起自己已經濕了的發絲，金色被月光鍍了一層光暈，他微冷的目光讓女人身體發顫。

“那是我的第三個女兒。”

人群中忽然亮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帶着拐杖敲地面的聲響一步一步靠近。

楚庭頭也沒回，輕輕的瞥了眼那女子，冷笑。

“您這是什麽意思？”

老者最終停在河邊，女人看見他後，羞愧的低下頭，躲在他身後。

“所有人都看見了，你在污蔑她。”

楚庭側過身，指了指女子。

他雖然一句話沒說，但從眼神裏能看得出嫌棄兩個字已經溢出了眼眶。

“我不覺得。”良久，在良好的教育與思想鬥争之下，楚庭決定為自己辯駁一句。

“那麽，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老者安撫着自己女兒，問道。

“路過。”

老者繼續問道：“偏是這麽巧，你路過，她也路過，我是不是再來晚點，你們就在這沒有人的地方把她欺負了？”

楚庭掃視了一圈衆人，全然是訝異，驚恐的表情，最後略帶着一絲羞愧。

生命體沒有辦法掩飾內心的情緒，更不要說在初生的環境中，沒有經歷過資源掠奪的情況下，心思極為單純，全都寫在臉上。

楚庭一目了然，這極具荒唐性的一幕都來源于面前這位老者。

“你想做什麽。”

老者攤開手：“這不是我做什麽，楚先生，是你在做什麽，按照新星元年的律法，你這屬于猥亵未遂。”

“新星元年的時代，都會像您一般手法下濫嗎？”楚庭摘下手套，将它們丢進河裏。

白色手套順着河流一路下游，很快看不見蹤影。

“我并沒有碰上這位女士，如果您一定要指責的話，也應該對那副手套進行審判，可很顯然，現在沒有人知道它去了哪裏。”楚庭提醒道，“我想，你們新星元的律法，應該不會這麽不嚴謹吧？”

老者激動的砸了兩下心髒處。

“荒謬！一派胡言！”

“你們的律法裏怎麽會存在這種漏洞！整個星域會崩壞的。”

楚庭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低下頭看似謙卑，但語氣稍有不耐。

“在我們的星球，我就是律法。”

聯盟內部的所有律法全然是高層一條一條篩選出來的，楚庭的職責自然只有審判，雖然這話有些大言不慚，但在異界他鄉多少能壯點膽子。

遠處星艦的探照燈的光亮遠比周圍的火把要亮，一條隐秘的通道被穿透到楚庭的通訊器上，在楚庭打算接收脫身的瞬間，老者忽然嘆了口氣。

“說來慚愧，我竟然也會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捉住你的把柄。”老者道。

說着，他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全散去，那個女人在走之前看楚庭的眼神還帶着一絲不舍，狠狠的剜了老者一眼。

老者全當沒看見，他臉上再次堆起了笑容。

“你願意再和我談一談嗎？”

楚庭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卻關閉了通訊器的連接口。

“我雖然來自于新星元年的時代，但我只是他們投放過來的一個切片。”老者自顧自開口道，“在此之前，我原本是沒有自我意識的，直到我遇見了一個據說是來自你們星球的人。”

“他說，他叫淮行，屬于聯盟內榮譽博士之一。”

楚庭心頭一動。

淮行。

便是已經失蹤了半年的淮博士，淮澈名義上的父親。

“你什麽時候見到他的？”楚庭終于急迫的開口。

“記不清了，幾十年？幾百年？或許這只是我臆想中的人罷了。”老者道，“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的記憶中，只有關于他的部分是清晰的。”

“他說，這個世界會走向不歸之路。”老者看向楚庭，滿眼淚光，“不止這個世界，連同你們的文明，也會遭到吞噬。”

“停止吧，這位檢察官，這個文明并沒有威脅到你們，甚至都不在同一星域內，，為什麽你們要趕盡殺絕呢？”

楚庭沉默了一秒，問道：“你的話并沒有确切的可信度--”

“那是你的老師啊!”老者激動道，“他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在炫耀你的存在！老師說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他說我什麽？”

聽到這話，楚庭終于與老者對視上，平日裏的面孔上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現在卻多了一絲忐忑不安。

楚庭從未與其他人講過淮博士與自己的師徒關系，他的出身，他的教育，他的生活有很大一部分都源于淮博士的介入。

就連淮博士失蹤之後，他也每日都重點關注淮澈的生活，在共和自由聯邦沒有發現博士失蹤之前，他曾經是想利用這次審判将淮澈轉移到其他星域。

但不如放在自己眼底下安心，對淮博士也算有個交代。

“他說你，是他教過的最聰明的，最有主見的學生。”

這種評價對楚庭來講，完全是意料之中。

但楚庭還是暗自松了口氣，臉上的忐忑轉瞬即至。

“他還說，如果他有個女兒，一定要把她許配給你。”

老者猝不及防的接了一句，令楚庭的手腳瞬間不協調。

楚庭：“......”

老者繼續道：“不過，我和他也算是生死之交，我倒是有三個女兒--”

“不用了。”楚庭頭痛的拒絕道，“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為什麽？我看你也差不多到了成家的年齡了。”老者疑惑道，“你這一來，未必都能找到路回去--”

楚庭避重就輕道：“博士還說什麽了嗎？”

老者調侃的語氣一下沉重起來，他環顧四周，悄悄指了指楚庭的衣兜。

“上回給你的那個金屬球，其實有十二個。”

“這十二個會形成一朵地脈花，将這個空間炸平，你就能打開時空間隙。”

楚庭重複了一句。

“炸平空間？”

老者笑了笑，擡頭看了看漸漸被烏雲遮住的月光。

“我們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