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chapter28

淮澈這一砸，鬧出不小的動靜。

越哥迅速将他拉開，伸手檢察程旭的傷勢。

程旭的衣領被扯開，一道巨大的傷痕從肩頭埋向胸口，淮澈只是瞟了一眼，傷口在昏暗的燈光下，觸目驚心。

剛剛泛起來于心不忍，在程旭仰起頭，對他微笑的瞬間消失了。

他吃力的用唇語說出一句話。

“咱們走着瞧。”

淮澈眉梢一跳，擡腳便想再次踹過去。

越哥抱着他腰，拼命攔截。

“你消停點！這是重要嫌疑人！”

淮澈被攔腰抱了出去，後艙的門再度緊閉，越哥将他安置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氣息。

“你說你惹他幹什麽？我們剛買回來，還沒搜身，誰知道有沒有帶病毒！”越哥指着淮澈的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平常見你文文靜靜，還能這樣沉不住氣，他到底說了什麽讓你發這麽大火？”

淮澈緩和了好一會，聲音低沉沙啞，帶着怒意瞟了後艙一眼。

“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外來生命體。”

說着，他便丢出去一個已經被火燒的快要看不清原本模樣的電子器材，外部的殘露出來的東西看起來像是芯片，線路被燒的不成樣子，這東西剛剛還在程旭的口袋裏放着，轉眼間，被淮澈順手拿走。

他認得這個東西，是伯猶尼斯星域的一款最發明出來的通訊設備。

如今殘破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修複完畢。

“告訴程隊，這個家夥可以轉交到首長手中，這東西應該就是他和其他外來生命體的通訊設備。”

越哥還未發言，淮澈在度将了程旭一軍。

“別忘了，他也算是我和将軍買來的，曾經你也認為我是目擊者，現在目擊者指認嫌疑人，在審訊庭裏下一步該怎麽辦，身為在職人員，您不會不知道吧？”

審訊，解刨。

那些人手下沒有個輕重，萬一把人弄死了，也得不償失。

“你也不用對他産生同情心，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不惜讓別人來給他當墊背的，手上幾條人命也不再清楚，別到時候再利用你們的同情心，再讓他逃走了。”

淮澈不在勸說，将手中的破舊物品丢給越哥，起身跳下了車。

看着眼前的車帶着之前的故人離開，直到沒了蹤影，淮澈才撤回視線。

在蕲白将軍的提醒，他與雷爾曼的初步交接已經圓滿結束，按照計劃應該慢慢等待消息。

但接連幾天的轉軸，淮澈看着天色尚早，沿着街邊，慢慢踱步到外街，再往前不久，便是生态圈內人流最多的中央大道。

他來這裏許多天，第一次當成一個普通游客。

中央大道中心，有一個巨大的噴泉，似乎是有什麽活動舉辦，旁邊挂燈結彩，燈籠沿襲到街頭，淮澈被人推着走了幾下，來到噴泉前。

“你許了什麽願？”

噴泉下面，站着幾個小孩子，其中一個小男孩趴在小女孩的肩膀，小聲的詢問。

淮澈低下頭，在噴泉的內部，一點點反射的光線映入眼簾。

淮澈蹲下身，手剛剛探入池子裏，旁邊的小孩驚呼了一聲，一只小手按住他的手不讓動。

“你幹什麽？你想把我們的許願幣偷走嗎？”小男孩氣鼓鼓的看着淮澈。

淮澈再度看了一眼池底，除去閃光之外，一枚枚通用幣顯現出原型。

他撤回手，從衣兜裏掏出一枚通用幣，輕輕一抛，淹沒在水裏。

“哥哥。”小男孩見狀，放松警惕，“你怎麽不許願啊？”

“許願？”淮澈有些詫異，在他認知中，這是最不值得提倡的行為，得不償失。

“對，今天是整個生态圈許願日，我們都會來這裏許願，很靈的，我上次許願有人幫我寫作業，然後回去我爸爸就幫我把作業弄丢了--”

淮澈失聲笑了下。

人來人往中，他忽然感到一種落寞。

“曾經有人跟我說，當一個人的願望開始寄托到其他人身上時，只能代表這個人已經無能為力了。”淮澈自言自語道，他也不清楚是說給誰聽，最後又嘆了口氣，“好吧，我似乎還是有個願望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回頭搖了搖小女孩的手，倆人一搖一晃離開了噴泉處。

淮澈站在原地，垂下眼簾，池底的反光變成一片漣漪，讓他有點看不清他的那枚通用幣藏在了哪裏。

“我想見他。”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提前見到楚庭。

他的檢察官閣下。

程旭雖然發瘋，但他的話句句插在淮澈的心上。

“現在嘗到了吧？一個人處在異界，孤苦伶仃的滋味--”

這大概是最惡毒的詛咒，一一在淮澈的身上對應。

人頭攢動，淮澈只在人群中站立了一會，便如傀儡般擡腿進入人流的大道裏，燈籠在頭頂搖晃，一陣強烈的風吹過來，或許沒有人在意，但冷意爬上淮澈的後背，惹得他瞬間警惕--多年來生态圈處于恒溫系統，不會無緣無故的産生溫度降低行為，他雖然不是原住民，但也曾留意過整個生态圈的均衡系統，但凡有未提醒大衆的情況下，産生急速降溫的狀況也只有一個--

有人打開了生态圈外部對接通道。

生态圈外的空氣與生态圈相對應，完全處于滞冷狀态。

風變得更大了，帶着砂礫席卷了大街小巷，剛剛還熱鬧的在街上的行人，在驚慌失措中帶着驚恐的聲響遠離了淮澈的耳膜。

有人碰撞着淮澈的肩膀，踉踉跄跄的向遠處跑去，有人連路也不見，橫沖直撞連帶着淮澈一起遠離街道。

淮澈好不容易站立腳跟，這才發覺，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有躲藏的地方，唯獨他沒有。

直到一股燒焦的味道随着冷風傳來，他猛然瞪大眼睛。

“不是--”

不是開啓了外接通道。

是有人将生态圈的防護罩炸裂，甚至燒焦了一具剛剛還活生生在他眼前的屍體。

那個小男孩的雙腿滾落在淮澈腳邊，小女孩的哭泣聲音環繞在屍體四周，淮澈下意識想拉住她，小女孩忽然一把将她推開，露出猙獰的表情。

“別碰我！”

“惡心的地球人！”

淮澈猛然去捉住小女孩的手臂，沒想到小女孩比他想象中靈活，身子一扭便躲開了他的禁锢。

“你們這些走狗，等我哥哥過來接我，我要揭露你們一切罪行！”

女孩的聲音尖銳淩厲，旁人不知道她口中說的人是誰，淮澈卻在一瞬間聽懂并确認了她的身份。

“米尼亞？”淮澈心疼的向前走一步，“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

死了。

這兩個字淮澈始終不願意承認。

自從開始疑心父親拐走了小孩子當試驗品，并且迷失在黑系領域後，他的心情一直的忐忑不安的，喚作是誰也不想承認他所默念的是一具具屍體。

眼前的小女孩生長着他們星球的樣貌，說着他們星球的語言，盡管處于危險狀态，淮澈的孤獨感逐漸消失。

“你是誰？”

米尼亞戒備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槍支，從懷裏掏出來，直接對着淮澈的胸口。

槍的後坐力太大，第一槍便打偏，淮澈迅速将槍支奪過來，用腳踢了很遠。

米尼亞的眼淚大把的掉，在槍被奪走的瞬間，她孩子般的脾氣才終于顯現出來。

“你們這群混蛋！”

她突然想起自己脫口而出的并非是這個星球的語言，抽泣一下，慌張的繼續罵道。

“也不看看你們什麽樣，有什麽資格囚禁我們。”

“我們星球有上億年歷史，你們一個小小的初生星體——”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淮澈死死的捂住嘴巴。

“安靜點。”淮澈警告道，“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米尼亞抽噎了一下，最終乖乖點點頭。

“你怎麽到這來的。”淮澈問道，“博士呢？”

米尼亞眼睛亮了一下，仍然警惕道：“什麽博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淮澈發怔了一會，捂着米尼亞嘴巴的指尖一松，滑落下來，“我知道你哥哥在哪裏。”

米尼亞瞪大眼睛：“我哥哥？你怎麽知道我哥哥——”

想到剛剛自己吵吵嚷嚷的時候自報家門，米尼亞皺起眉頭。

“你能聽懂我說的——語言？”

“是我們的語言，米尼亞。”淮澈淡定道，“你看清楚些，我是你哥哥米塔的同學。”

米尼亞皺起眉頭，思索了半天：“哥哥的同學？”

下一秒，她驚詫的看向米尼亞：“你是——博士的——博士的——”

淮澈挑眉，不愧是小孩子，三言兩語便把話勾出來。

“是。”他點點頭，“是我。”

米尼亞剛想說什麽，街道忽然飛揚起黃沙，黃沙越來越大，瞬間遮住了倆人的身影。

淮澈猜測的生态圈漏洞越來越大，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淮澈護住米尼亞，躲在一個建築樓裏，微微探出頭。

黃沙瞬間彌漫進生态圈，淮澈的視線受阻，一時間不知道哪裏的漏洞。

米尼亞小聲道：“哥哥，你快看。”

順着米尼亞的視線過去，淮澈看到一個巨大的球體出現在黃沙中，黑影與黑夜融為一體，一出場，便将噴泉踩碎。

池底裏承載着所有人願望的通用幣散落在街道各處，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