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此行望虛
此行望虛
普普通通小客棧內風起雲湧,好像一場無形的風暴正在醞釀。
秋芷的眼神直勾地抓着眼前的這個陸丹青,似乎要将她捏碎一樣的,目光焦距接觸着卻迅速分開,回避着,又不敢直接發生碰撞。
那日于破廟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秋芷一定要調查清楚,問題一定出在這個冒名頂替的陸丹青身上。
空氣中彌漫着尴尬和不安的氣息,噪雜的周圍仿佛變得靜悄悄,這般壓抑的氣氛,倒是有幾分窒息感湧上喉嚨。
“一群沒用的東西,龍神大人自千年前就下落不明,至今未歸,你們一大幫人就愣是尋不到,真是沒用。”
王爾從人群中罵罵咧咧地擠了出來,順手打傷了幾位弟子。
“屬下無能,确實盡力去做了,但是也沒能尋到龍神大人的絲毫蹤跡啊。”弟子們連連下跪求饒。
衆弟子圍在客棧內叽叽喳喳地吵鬧着,坐在最中間的陸丹青有些漫不經心地倚在桌子上,對于鹽諾方才的彙報,更是眼睛都沒擡一下,只是微微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鹽諾身邊的秋芷,只有王爾在通過折磨無辜的弟子來洩憤。
“時候也不早了,啓程,歸山!”
陸丹青一個跟頭從椅子上飛了下來,雙手背在身後,略過衆人,步履輕盈地踏出客棧大門,一大波身穿白衣的望虛派弟子緊跟在她身後,烏央烏央地湧出門檻。
“走啦走啦!快跟上。”
鹽諾緊拉着秋芷的手,混進入了白衣隊伍中。任憑秋芷如何掙脫,鹽諾就是緊緊攥着秋芷的手,捏得秋芷生疼,生拉硬拽地被白衣人群拖走了。
“果然是師父。”
“果然是土豆仙人。”
東仁兩兄妹躲在客棧一樓的櫃臺後面,一個頭頂酒壺,一個頭頂白菜,做好了簡陋的僞裝。只露出半個腦袋觀察着這浩蕩的場面,待白衣人群走後,終于從櫃臺後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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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仁昭,我就說我師父是望虛派的傳人吧?早跟你說你不信,還讓商貿滞銷她家的土豆。等我師父生氣,肯定有你好看。”
“你還真別說,土豆仙人果然氣質不凡,連進隊都有專人拖拉着。”
砰!砰!砰!
客棧二樓傳來重物敲擊地面的聲音,東仁兩兄妹被吓得又躲回了櫃臺後面。
“什麽聲音?難道土豆仙人還留了炸彈在樓上…”
“閉嘴啊!這要是真的,等會師父第一個就炸你!”
砰!砰!
敲擊聲更加有力,震得木地板都在輕微顫動。慫到極致的東仁昭率先從櫃臺後面爬了出來,東仁芯儀拉着東仁昭的後衣襟,躲在他身後。二人小跑着上樓,來到了聲響發出的房門口,一個形狀奇特的帶鎖雜物木箱映入眼簾。
“怎麽辦,刁妹,土豆仙人果然留了炸彈。”東仁昭抿了抿嘴唇,神色緊張,但還是雙臂展開保護着躲在身後的東仁芯儀:“來吧土豆仙人,炸我可以,決不允許傷害刁妹!”
“東仁昭,你還要命不要?”白逾不耐煩地在箱中吶喊着:“趕緊把老子放出來,不然不提土豆仙人炸不炸你,老子第一個先炸了你!”
東仁兄妹差異地對視一眼,趕緊上前端詳着木箱。
“龍神大人?你怎麽在這裏?”東仁芯儀疑惑地撓了撓頭。
“別問了,趕緊給我開鎖!”白逾絕望的吶喊中略帶一絲委屈,小聲嘟囔道:“這個秋芷是連命都不要。”
“不開。”東仁昭伸手阻止了即将開鎖的東仁芯儀,一連狡詐地說道:“龍神大人,你還記不記得,那日在東城西城偶遇土豆仙人,您,是不是從我這拿走了什麽呢?”
“哎呦,東仁昭,不,東仁大哥,先把我放出去。”白逾急到快要崩潰:“出去就給你,出去就給你。”
東仁昭這才心滿意足地讓東仁芯儀把鎖解開,拖出了箱中滿頭大汗混身塵土的白逾。
“去望虛山。”
白逾不顧身上的灰塵,神經緊繃着,像一只随時準備撲向獵物的獵豹,馬不停蹄地奪門而出。
“龍神大人,你到底怎麽想不開了啊?”東仁昭往地上一撲直接抱住了白逾的大腿:“去哪裏不好?就非要去望虛山,你知不知道,剛剛樓下有多少望虛派諸多殘神弟子都在找你啊?你不能去啊!”
白逾喘着粗氣,緊握的拳頭仿佛下一秒就要捏碎般,他拼命地深呼吸着,試圖冷靜思考。
“龍神大人,你不是一直在尋找什麽複蘇魔王的證據嗎,如今未果,若是現在回去的話....”東仁芯怡道。
“是啊,雖然我們也不相信那些傳說都是真的,但是我們相信你啊,絕不能看着你又入絕境。”東仁昭道。
“我知道!”白逾打斷了東仁昭的話。
話語間有一種無力感,白逾咬緊牙關站在那裏,好像一顆被狂風肆虐過,只要倒下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的殘柳,心中的灼燒感使他無法再吐出半個字。
東仁兄妹松開了白逾的大腿,癱坐在地上,冰冷的空氣再次凝聚起來。
“是她,我不想再把她弄丢了。”白逾終于冷靜下來,腦海中秋芷的身影揮之不去,道:“望虛派內部一定有鬼,神仙倒是有力自保,若我不去,只怕她會兇多吉少。”
白逾蹲下來扶起癱坐在地上的東仁兩兄妹,眼神中透漏着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
“她在望虛山會有危險,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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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蕩的白衣隊伍走出了呈吉街,黑夜已退去,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梢,在白衣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鹽諾哼着小曲,惬意地享受着清晨空氣中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泥土氣息。秋芷則揉着被鹽諾掐腫的手腕,垂頭喪氣地跟在鹽諾身邊。
“什麽人啊,雖和我們一樣穿着長袍,但身上還是有一股擺脫不了的土鼈相。”
“哈哈哈!”
“你還真別說,這種人一看就沒什麽本事,肯定是混進來的。”
“堂堂望虛派也真是口味大開,什麽人都能進?也不知道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呢?”
“哈哈哈哈哈!”
身邊的三個個陌生的男弟子指着秋芷議論紛紛,言語間滿是譏諷挑釁。秋芷此生聽慣了此等言語,習以為常罷了,如今混跡在人數衆多的望虛派的隊伍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你們幾個憑什麽這樣說她?”鹽諾沒好氣地走回來,一下子把站在最中間的關敏推了個四腳朝天的大跟頭。
“老大!你沒事吧?”彭映英和張柬炷二人連忙伸手去扶摔倒的關敏。
“關敏,彭映英,張柬炷。師父平日的教導你們三個簡直一點也不聽!滿口污言穢語成何體統?我告訴你們,若是再口出狂言丢的可是師父的臉,我回去定叫師父拔了你們的舌頭!”
“顧鹽諾你個母老虎。”關敏釀嗆着爬起來,拉着另外兩個人趕緊跑到隊伍前面去,邊走還不忘邊嘲諷着:“老子會怕你?顧鹽諾,哼,不和你計較,眼不見心不煩!”
“我要是老虎,我都不稀罕咬你!你這張破嘴也不比夜壺幹淨多少!”
鹽諾朝着三人逃走的方向吐着口水,卷起路邊的一塊石頭就朝那三人扔了過去,直接砸中了關敏的頭,關敏捂着腦袋愣是一聲不敢吱,頭也不回地逃走了。
“喂,你是新來的吧?”鹽諾緩過神來,朝秋芷問道。
秋芷心虛地點了點頭,目光四處游離,掃視着龐大的白衣隊伍。
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板着臉,十分嚴肅的樣子,像鹽諾般如此活潑的甚至少見。
“一看你就是新來的。”鹽諾親密地挎着秋芷的肩膀:“掌門給你分配師父了沒?”
秋芷又心虛着搖了搖頭,對這裏的各種制度規矩根本不了解,一問三不知,倒還有些緊張。
“初代神明有六大氏族,神魔大戰後有四大氏族存活下來。除這四位氏族長老之外,還有曾經的大師姐陸扶,她出師後便留在望虛派自立門戶,繼續帶弟子們修煉。”鹽諾貼到秋芷耳邊,輕聲細語地說道:“我跟你說,她人真的特別溫柔,和她接觸過的人從來說不出她一點不好。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不怎麽露面吧。”
鹽諾的美滋滋的話語間盡顯對這位陸扶師父的崇拜,挎着秋芷的肩膀興奮地搖晃着。
“望虛派有個規定,凡是四大氏族門下的弟子都要跟師父改姓,但是陸扶師父這裏廢除了這條門規。我就是陸扶師父門下的弟子,哎,怎麽樣,心不心動?跟我一起去陸扶師父門下吧。”
秋芷被鹽諾搖得腦子都暈成了漿糊:“別晃了別晃了,嘔,我當然跟你一起啦。”
“沒問題,那你以後就跟着我,我帶你去觀春閣,整個望虛派最美的地方。”鹽諾高興得像個孩子:“我叫鹽諾,你叫什麽名字。”
真是煩人的名字問題,那些悲慘的遭遇,不論是設計圈套之人,還是曾遭受過的酷刑,還有那個接替了陸丹青這個名字的人,全都幻化成了秋芷的心火。
他們可能也想不到吧,如今秋芷又陰差陽錯地混進望虛派了,自然是要奪回曾經失去的東西,讓作惡之人付出代價。
“鹽諾你好,我叫秋芷。”
這一次秋芷沒有再逃避,堅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姓名,一臉釋懷地看着活潑的鹽諾,這次眼中多了幾分堅定,退去了幾分孩童般的稚嫩。
“秋芷?好名字,那我以後就叫你秋秋吧,走吧,快跟上。”
望虛山,望虛派,我們終于正式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