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還不捅破窗紙嗎?
還不捅破窗紙嗎?
一股難以言表的疼痛從右臂傳來,白逾捂着胳膊,強撐着爬了起來。揭開袖子,右臂上的傷疤滲出一灘黑色的血。
那日陸扶持緋煙铳擊中神龍的剎那,倒是無恙,只是那炮彈,似乎有着異于尋常的慢毒。
尋常的毒對神來說毫無作用,更何況是護佑神界平息神魔大戰神白逾呢?望虛派從上到下無一不敬仰龍神,此毒又是何人所為?
白逾強忍着疼痛,盤坐在床上開始運功排毒,那灘黑色的毒血被慢慢逼出,但不足一瞬,又猛地縮了回去。再拖延下去只怕會漸漸吞噬掉體內的神力。白逾只能變換招式,在胸口釋法點穴,用法力封住自己的心脈,将其暫時壓制。
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誰?”白逾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那麽警惕幹什麽,我又不是鬼。”秋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白逾把袖子撫平,裝作沒事般開了門。秋芷正端着盤子大快朵頤着鹽諾做的土豆餅,見白逾出來,趕緊擦了擦嘴。
“是你啊,又吃上了這是,快進來坐吧。”白逾卸下防備。
“好吃,鹽諾的廚藝真的是沒話說,你要不要嘗嘗?”
“……我不吃。”
秋芷嚼着餅走進屋裏,搖晃着雙腿坐在椅子上,小眼神略帶一種吃瓜的意味,問道:
“你覺得鹽諾這姑娘,怎麽樣?”
“不怎麽了解,我只知道她很喜歡鼓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是了。”白逾無奈地回答着。
“鹽諾這姑娘挺好的,長得漂亮,又是神族血統,廚藝還好…你覺得怎麽樣?”秋芷一臉吃瓜相地詢問着白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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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白逾一時還沒明白秋芷的意思。
“我估摸着,她可能是看上你咯,所以偷偷過來問問。”秋芷使勁憋住姨母笑。
這可把白逾說懵了,頭頂上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還問過我和你有沒有什麽關系,得知我和你之間并沒有什麽情況,還開心的不得了,這樣看來肯定是沒藏住少女心思。”秋芷自顧自說着,突然眼冒金光湊到白逾面前問道:“怎麽樣怎麽樣,鹽諾可是我的好朋友,要不要考慮一下她?”
“你……”
這個大笨蛋秋芷……
白逾皺着眉,非常不可思議地看着秋芷,有半分煩躁,又有半分失落。簡直是氣得腦袋疼,緩了半天,才擠出冰涼的一句:
“別胡說,當心你的小命。”
“哦?居然不喜歡鹽諾這一款呀。”秋芷滿臉吃瓜,手裏就差一把瓜子了,接着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家?方便透露下嗎?”
話語飄蕩在安靜的風裏,只剩胸膛中漸漸劇烈的心跳聲,全部凝聚在秋芷身上,白逾眉眼間的情意洶湧,可他死死克制着,嗓子啞暗得要命,不敢當面吐露真正的心聲。
她的凝視掃過他的心間,揪得心頭微微一顫。
“求你了,偷偷告訴我吧,我保證不告訴別人。”秋芷把耳朵湊了過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順着窗檐飄進屋裏,淋濕了秋芷的衣襟,秋芷從椅子上趕緊往屋裏又挪了一步,恰好貼在白逾身邊,頭發不經意間掃過他的手指。
本就在撥漾的心弦劇烈顫動着,抽絲剝繭般發酵擴散開來。
白逾伸手拖住秋芷的臉,距離很近,再稍微靠近一些便會唇齒相依。秋芷大眼睛瞪得圓圓得,像沼澤般,讓人陷入其中。白逾不自覺得低頭湊近了些,但他始終不敢跨過那短短的一寸。
“你就吃吧,小臉圓鼓鼓。”白逾捏了捏秋芷圓鼓鼓的小臉。
“好像真有一點,完了!”秋芷驚慌失措間像檢查一下自己的臉是不是胖了,慌忙間不經意地握在白逾手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握在一起的手,看着他明朗且帶有笑意的眉目,舍不得移開半分。
“現在的樣子最好看。”白逾笑得沉醉。
“我…我得走了,大家還等我回去呢。”秋芷支支吾吾地說道。
“好。”
二人默契地松開彼此,小雨落入池塘中,秋芷慌忙跑開,來到屋檐下卻望而止步,頭頂上一把紙傘悄悄攔住了撲面而來的雨水。
“送你過去。”白逾面帶笑意。
漫步雨中,二人之間的氣氛頗為奇妙,不知不覺便到了目的地。分別之際,秋芷望向白逾的眼神竟也有一絲戀戀不舍。
“那下次見?”秋芷試探地問道。
白逾淺笑着,如同醉人的熟酒一般:“不,是每天都見。”
不知為何,內心竟有種莫名的幸福,而不是只流露于表面的情水。
回去的路上,白逾偶遇東仁昭和東仁芯儀兩人,正舉着一張窗紙往完好無損的窗戶上貼。
“這不是龍神大人嗎?快過來看看。”東仁昭向白逾打招呼道。
“你倆在幹什麽。”白逾好不理解這般操作:“好好的窗紙,為何再貼一層啊?”
東仁昭與東仁芯儀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東仁昭伸手就把窗戶上的窗紙戳了一個大洞。
“這窗紙都薄成這樣了,輕輕一戳,不就破了嗎?”東仁昭壞笑着。
“話裏有話是吧?去去去,別鬧。”白逾連連擺手,快步向遠處走去。
不知不覺來到韶寧池外,這裏空曠得吓人,灰蒙蒙的一片沒有任何粉飾,凝望着大殿前那頗為熟悉的池水,白逾陷入了沉思。
“紋卿,看奶奶帶來了什麽好東西?”
“……”
“有了這些原胚石,以後奶奶給你鍛造這世界上最好的兵器,哎,就跟那神龍戟一樣氣派。”
“……”
“紋卿啊,奶奶怎麽感覺最近你變了一個人啊,可能是我老了,奶奶已經看不見你的樣子了。”
腦海中的記憶翻雲覆雨,白逾擡頭望向大殿。大門緊閉着,頗為荒涼。
推開至呀作響的房門,房間裏布滿了灰塵與蜘蛛網,烏煙瘴氣。白逾慢步向內走去,在大殿最裏側的角落,坐着一位頭發花白,雙目無神的長者,這便是初代神明韶長壇長老。
“不用來探望老身,年輕人,你走吧。”韶長壇聽聞腳步聲,悠悠開口道。
白逾沉默不語,慢慢向韶長壇走去。
“這個腳步聲…….”韶長壇情緒稍有波動,但很快便消沉了下來,道:“年輕人,你不用再變着戲法哄老身高興了。道理老身都明白。”
“奶奶,是我。”白逾終于開口道。
聽見熟悉的聲音,韶長壇長老的神情慢慢舒展開來,步履蹒跚摸索着想要向前走,白逾趕緊上前扶住。
“紋卿?”韶長壇雙目無神,蒼老的手緊緊抓住白逾。
“奶奶,是我,我回來看您了。”
“你不是紋卿,他們都跟我說我的孫兒已經死了……你是龍神白逾,對不對?你不是韶紋卿!”
韶長壇顫抖着嘴唇,嘶啞地哭泣着,她心裏無比清楚來者就是白逾,可思念作祟,只能自己騙自己罷了。
“紋卿,你回來了,你終于回來了。奶奶真的好想再看看你。”韶長壇情緒激動,蒼老的手指摩挲着白逾的面孔,突然昏了過去。
屋內的侍女走了出來,用法力推動着韶長壇長老所坐的椅子,将她帶到屋裏躺下休息。
“龍神大人,韶長老年歲已高,自從韶紋卿離開後便郁郁寡歡,前些日子黑鷹席卷望虛山,與衆位長老合理抵抗,又傷了元氣,這才有些失心瘋…”侍女說道。
“我年幼漂泊,也算是拖韶長老的福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事态動亂,這一別便是千年,是我照顧不周。”白逾嘆了口氣。
“長老現已雙目失明,韶寧池也不再需要任何裝飾了。既然您回來了,有時間可以多來韶寧池探望一下韶長老。”侍女的聲音略帶哭腔。
“我會的,但是還是要請你保守這個秘密。”
侍女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
“龍神大人,小的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神魔大戰後至今千年,您獨自游蕩凡間,除了尋找那與您有婚約的小神,是否還有其他要事,有什麽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們一定幫忙。”
白逾走到窗邊,看着大殿裏破碎的蜘蛛網,神色擔憂:
“魔王的侍從岐門英桀正在收集當年魔王力量化作的三把天骨神器,試圖複蘇魔王七泉缪郁。我不得不前往凡間與其牽制,能拖一時便是一時。若是魔神七泉缪郁重新出世,恐怕又要重演千年前的悲劇。”
“啊?莫非前幾日的黑鷹便是?”
“沒錯,歧門英桀第二席【旋鷹】,天骨神器之首【無霁钺】的化身,不死不滅之身。搶奪蒼弧弓便是他此次前來的目标。來得如此之快,怕是早就最好了準備。如此看來,我懷疑…….”
“莫非您是說……?”
“望虛派內有內應。”
侍女聽聞此話面露驚慌之色,吓得連連後退,往日望虛派中信任之人仿佛在頃刻間全部變得詭異。
“蒼弧弓現在在我手上,不必過多擔心。好好照顧韶長老便是,我會盡力保護大家的安危。”白逾說完便離開了。
侍女走到門口目送白逾離去的背影,在灰暗的臺階處,一道暗紅的身影走向韶寧池大殿。陸扶依舊輕紗掩面,與白逾擦身而過。
“陸扶師父,您又來探望韶長老啦!韶長老已經休息下了。”侍女站在門口朝着陸扶遠遠招手。
陸扶!?
白逾停下腳步看着陸扶走去的背影,不知為何,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總覺着此人有一種獨特的似曾相識之感。目光鎖定,微微皺起了眉,此人便是那日攜毒擊傷神龍幻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