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第11章11
噩夢的具體內容陽毬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是個非常可怕，也非常悲傷的夢。
後背上全都是吓出來的冷汗。
顯然她這邊的聲音驚動了媽媽大人，卧室的推拉門一把就被拉開了。
“還難受嗎？”媽媽大人溫柔的聲音讓陽毬覺得安心了不少。
江戶川陽毬擡起手摸了摸額頭。
不知道是不是做噩夢吓出了一身汗的緣故，燒已經退下來了，就是喉嚨還有點發幹。
她拿起媽媽端來的水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這才覺得好受了些。
雖然燒退了，可是生理期帶來的不适感卻是無法忽視的。十一歲那年的新年第二天，陽毬在被子裏窩了整整一天，可卻再也睡不着了。
只要一閉上眼睛，那種陰森恐怖還有點想哭的感覺便會湧遍全身，就好像像一個溺水的人一樣，苦苦掙紮卻得不到回應。
奇怪了……到底是什麽夢呢？
為什麽她回想不起來？
抱緊了床上的小熊抱枕，江戶川陽毬卻怎麽也想不明白。
嘛——
算了算了。
反正她前世也不是沒有過只記得自己做了噩夢卻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的經歷嘛。
…………
新年的第四天，家裏收到了佐藤家寄來的明信片。
佐藤美和子四月份就要上中學了。小學五年級時，她加入了學校的棒球社，還學起了柔道。舉着球棒的女孩臉上洋溢着笑容，似乎已經從失去父親的陰霾中走了出來。
美和子還俏皮地說，本來她媽媽覺得，打打棒球沒什麽，但是并不想讓她學柔道的，但她一說是為了保護媽媽，她媽媽抱着她哭了一通之後，還是為她找了柔道班。
“哥哥，”趴在榻榻米上，看着佐藤美和子或揮舞着球棒，或抓起柔道班的學員來了個完美的過肩摔的照片，江戶川陽毬笑道，“我也去學柔道，怎麽樣？”
“啪嗒——”江戶川亂步手上的餅幹掉在了榻榻米上。
“我才不想學這些呢，好麻煩好累——”
陽毬：？
“因為，”亂步皺着眉，“如果陽毬去學了，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一定不會漏下我的——”
“……”
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诶——
“陽毬一個人學就可以！”江戶川陽毬大聲道，“因為哥哥是個笨蛋，所以只能是陽毬來保護哥哥了！”
江戶川亂步：？
剛才，他，是不是被自己的妹妹瞧不起了？
江戶川陽毬最後也沒有去柔道班。
不過，爸爸大人倒是在春假教了陽毬不少防身術，還特地給兩個孩子上了一節“防範課程”。
原本陽毬以為亂步會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可也許是被她“哥哥由我來保護”的話刺激到了，她發現，亂步既然也學得格外認真。
不過不得不說，每天在院子裏找根樹枝“舞槍弄棍”，陽毬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雖然她希望這輩子都不要有用到的時候。
盡管江戶川陽毬并沒想到，在五年級的暑假，她學會的防身術就有了用武之地。
…………
升入五年級，學校新增了一門英語課程，五六年級一起上。
只是江戶川陽毬完全沒有想到，前世她最喜歡也最擅長的科目，在這一世卻成了她最讨厭的。
因為，開學第一天的英語課上，那個胖乎乎的老師推開門，就操着一口熟練的日式英語說道：“古德貓寧古——（good morning）。”
江戶川陽毬：“……”
突然就開始不放心。
胖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了名字，叽裏咕嚕用日式英語介紹了自己一番，這才說道：“今天我們來學簡單的自我介紹——”
四十五分鐘的英語課，對江戶川陽毬來說異常煎熬。
畢竟是鄉村小學，甚至英語都開得比她前世晚了兩年，她不求發音有多标準，可這日式英語……她只覺得自己前世十多年的英語白學了。
——直到輪到江戶川陽毬上去進行自我介紹。
盡力露出裏笑容，她開口就說道：“hello，everyone——”
才說道這裏就被打斷了。
胖老師：“是哈咯，诶五力哇嗯。“
“……”
“hello，every——”
“江戶川桑，”胖老師再次打斷了陽毬，”跟老師學，哈咯——诶——五——力——哇嗯——”
江戶川陽毬：“哈咯，诶五力哇嗯……？”
“這才對嘛。”胖老師滿意地點點頭，“繼續。”
“my name is——”
“江戶川桑，是買內姆以滋——”
“……？”
“my name i——以滋 Edogawa Himari，I’m 11 yeas old……”
“十一歲是以雷布恩！”
“……”
“I like reading books，linstening to the radio……”
“讀書是雷丁布庫滋，收音機是拉雞哦，重來！”
“I have a brother……”
“是‘愛哈布啊布啦咋’——”
江戶川陽毬：“……”
她受不了了！
怪不得都說霓虹金英語不好，這樣的老師來教，怕不是會說英語也能教回去！
于是，江戶川陽毬人生中第一次化身為反骨仔，指着胖老師寫在黑板上的幾個單詞，發出标準的美音帶着孩子們念了起來。
“Good morning——”
“Good afternoon——”
“Good night——”
“Hello，everyone——”
“My name is——”
底下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學了一年英語的六年級孩子，他們都是那麽讀了一年的，可是現在江戶川的讀法完全不一樣。
而且不得不說，比起老師，的确是江戶川的發音更好聽！
于是孩子們臉紅脖子粗地跟着學，可就是不知道江戶川陽毬是怎麽發出這樣漂亮的卷舌音的。
“morning——”
“貓寧古——”
”是morning——”
“貓寧——”
“morning——”
“莫啊你——”
“……”
“卷舌音要這樣發，”江戶川陽毬認真道，“擡起舌頭，抵住上牙床。來，跟我發，ri～～～ri～～”
“ri～～”孩子們艱難地擡起舌頭照貓畫虎。
“夠了——”
直到胖老師憤怒的聲音響起，滿屋子的“ri”才停了下來。
”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胖老師滿臉通紅，瞪着江戶川陽毬就道，“不想自我介紹就回座位。下一個——”
“可是，老師——”有人緩緩舉手。
陽毬一看，居然是她的笨蛋哥哥。
江戶川亂步起身。“陽醬的發音的确比老師你的好聽啊。讓會的來當老師，不是理所應當嗎？”
”就是、就是！”一屋子的孩子們幫腔道。
胖老師：“……？”
“出去！你們兩個都給我出去——”
兄妹兩個人一人拎着一個水桶，頭上還頂着一個，就這麽站在走廊上。
“笨蛋，”陽毬毫不客氣地罵道，“本來你可以不用出來罰站的。”
”可是陽醬确實教得比老師好啊。”江戶川亂步一歪頭。
随後便拉長了聲音。”陽毬老師——”
“噗嗤——”江戶川陽毬沒忍住笑了出來。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可根本不算完。
五年級上半學期的期末考試，江戶川陽毬第一次不及格，還是栽在了英語上。
因為卷子上要求用片假名給生詞注音她一個也沒寫對。
而老師也是個狠人，完全不顧陽毬翻譯是寫對了的，全部标上大紅勾（1）。
結業式那天，陽毬這一世第一次被請到辦公室喝茶。
“為什麽不好好答題？”胖老師一雙做了美甲的手在卷子上彈了彈，問道。
“可是我答了啊。”陽毬十分無辜，“morning，早晨；father，爸爸；school，學校……沒問題吧？”
胖老師沒回答，只是重重在題幹上“用片假名注明發音”上敲敲，“發音一個都不對。”
“？”江戶川陽毬歪頭，“這已經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發音的片假名标法了啊。”
“——而且，老師，這樣用母語來注音的學習方法，除了記住不正确的外語發音，還有什麽用嗎？”
“……”
英語老師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
當天晚上江戶川家就接到了老師的告狀電話。
看着爸爸大人挂掉電話，亂步和陽毬顫巍巍站在一起，等待着父母的責罵。
“亂步，陽毬——”爸爸大人緩緩開了口。
江戶川陽毬緊張地咽下口水。
她雖然不喜歡英語老師，可是并不想惹爸爸大人生氣啊……
只見爸爸大人俯視着兩個孩子，緩緩道：“暑假，要不要去米國一趟。”
”……？”
…………
江戶川陽毬發現，她有的時候居然不懂爸爸大人的腦回路。
她英語沒考好，不但沒罵她，還帶她和亂步去米國玩？
不過想到她這樣忤逆老師，一般家長早就男女混合雙打了，江戶川陽毬還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爸爸大人還租了一輛車，帶孩子們去一些一般不作為旅游景點的地方，美名曰體驗“鄉土人情”。
前往NY城外小鎮路上，亂步說渴，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便把車停在了便利店門口，帶孩子們去買些冰飲。
陽毬跳下車，剛剛關上車門，就聽到了一道聲音——
“哈哈，書呆子，你又在寫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