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第13章 13

13.

江戶川陽毬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個悠長而甜蜜的夢境。

她略帶些迷糊地揉了揉眼，就看見笨蛋哥哥靠在她身邊還在熟睡着。

“對不起……”本子已經回到了埃德加·艾倫·坡的手中，他緊緊抱着本子就止不住地道歉，“是我寫的小說太無聊了，你們才睡着了吧……”

“才不是！“陽毬激動地道，“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童話懸疑故事！”

“——你長大了，一定會成為最偉大的推理小說家的！”

埃德加·艾倫·坡怔了一下，微微點點頭。

很有意思……嗎？

除了父母外，還是第一次有人誇他寫的小說呢！

“對了，”坡有些激動地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啊？等我成為了最偉大的推理小說家，一定會去找你們的。”

“少年，”陽毬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聽說過做好事不留名嗎？”

說罷，便搖着一旁的江戶川亂步。“哥，快起來了——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會擔心的——”

坡就這麽抱着本子，看着眼前江戶川亂步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樣子。

就是這個人……看出了他小說中的真相嗎。

果然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們再見面，他一定會寫出一本讓這位少年也佩服不已的推理小說出來……

…………

這趟米國之旅就這麽在暑假的尾巴結束了。

整趟旅行陽毬還是蠻開心的，長了見識，也記住了不少新的英語單詞。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亂步開始不停地問：“陽醬，那天你吓走那幾個壞孩子時說的話，是什麽啊？”

江戶川陽毬：“……”

她能說，她不過是問候了一下那些少年祖宗十八代家裏的香蕉皮嗎？

“我是在誇他們！”江戶川陽毬眼睛一轉，道，“用——這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法蘭西語！”

抱歉了，法蘭西人，就讓你們的語言風評被害一次吧！

江戶川亂步：？

法蘭西語這麽厲害的嗎？

有空他也想學學看了。

事後江戶川亂步的确是在電腦上搜了法語相關的視頻。一個是小舌音，一個是法語數字。

……然後他就放棄了這門語言。

從霓虹到米國的飛機要飛十幾個小時，吃完了空姐給的面包沙拉和冰激淩，江戶川陽毬拍了拍吃得飽飽的肚子，便靠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

江戶川陽毬猛地睜開眼睛。

此時正好是晚上，其他乘客都在睡覺，寂靜的機艙中，只有陽毬呼吸十分急促。

她又做了噩夢。

夢裏場景十分模糊，卻只有兩聲槍響和人應聲倒地的聲音聽得真切。

醒來的最後一刻陽毬看清了，那正是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

江戶川陽毬擦了擦眼淚，看向了一旁還在熟睡的爸爸和媽媽。

這個“噩夢”，莫非是在提醒她嗎？

提醒她爸爸媽媽出事的日期？

江戶川陽毬開始期待起再做這個夢來。

畢竟，有個“預知夢”作為線索總比無頭蒼蠅一樣亂飛要強。

哪怕她也不敢肯定這是否真的是預知夢。

只是，那之後陽毬卻再也沒做過這個夢。幾乎每天起床，她都是失望無比。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陽毬十二歲生日的那一天。

早上起床，看見榻榻米上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已經放好的禮物，江戶川陽毬卻哭了出來。

昨天她又做了那個夢。

她看清楚了。

地點是縣裏最大的百貨商場，而夢中最後的畫面，是寫着“happy birthday”的禮物包裝。

——爸爸媽媽出事的X日，就是她十三歲生日的前一天啊！

媽媽大人和笨蛋哥哥顯然被陽毬哭泣的樣子吓壞了，匆匆地安慰起來。

“陽毬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媽媽在這裏……”

感受着媽媽大人的手在發絲間撫摸帶來的溫暖，江戶川陽毬搖了搖頭。

“不是。”

“只是，太好了……太好了……”

也許，她真的能拯救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也說不定呢！

…………

十二歲後，江戶川亂步發現他的身體開始出現了變化。

嗓子裏就好像卡了什麽東西一樣，說話聲音啞啞的，很不适應。

以至于亂步說話的時候老喜歡咳嗽清嗓子。

可即使很用力地咳嗽，聲音還是沙沙啞啞的。

“亂步這是開始變聲了啊。”爸爸大人有些感慨地說道。

不知不覺中，他的一雙兒女，已經慢慢地長大了。

兩個孩子都長高了不少。十二歲的少年少女臉上早就沒有了曾經的稚氣。

還有一年他們就要上中學了，然後是高中、大學……

“？”江戶川陽毬突然感覺自己被爸爸大人緊緊抱住了。

男人臉上的胡茬刺在她嫩嫩的皮膚上，有些生疼。

“幹什麽呀爸爸，疼——”

“爸爸好想看看陽毬的新娘裝，但是一想到到時候我的陽毬會被不知道哪裏的壞小子搶走，就好氣！”

“……”

“那我呢爸爸大人！”亂步不滿地抗議，“爸爸大人不想看我當新郎嗎？”

“小鬼搶別人家的丫頭有什麽好看的！”爸爸大人開玩笑道。

“我生氣了——”亂步當即鼓起腮幫子，皺着眉頭做出生氣的表情。

“噗嗤——”江戶川陽毬沒忍住笑了出來。

可是好奇怪啊……

為什麽又有點想哭呢？

到了小學六年級，學生們迎來了一項非常重要的活動——修學旅行。

由于鄉村學校學生比較少，所以學校向來是每隔一年一次修學旅行，五六兩個年級一起去的。亂步和陽毬的這一屆正好是六年級。

修學旅行一共四天三夜，先去京都，随後再去大阪。兩個城市都有孩子們自由活動的半天時間。

江戶川陽毬發現，明明都是大城市，無論是京都還是大阪，都和東京完全不同。

高樓大廈少了些，街道也相對更加老舊，可是卻十分幹淨。一點也不像她三歲那年在東京玩了幾天去新宿時看到的，周圍滿滿當當都是人，地上偶爾還會看到垃圾。

陽毬感覺，自己還挺喜歡這兩個城市的。

晚上孩子們住在溫泉旅館裏。才一吃完飯，同一房間的女孩子商量着要去洗溫泉了。江戶川陽毬跟着女生剛剛離開了房間，就聽到了“噠噠噠”的腳步聲，還有——

“耶——是大浴缸——”

“等等我們亂步君——”

“……”

看着笨蛋哥哥抱着小黃鴨和游泳圈興奮地向男浴跑去的樣子，陽毬只覺得沒眼看了。

……明明他們是一起收拾的行李，她怎麽不記得這個笨蛋哥哥還帶了這些過來？

而且，哪有洗溫泉還要用游泳圈的道理啊！

更不要說那個笨蛋一邊在走廊裏跑，還一邊問身後的男生們：“你們知道哪裏有賣粗點心的嗎？一邊泡澡一邊吃粗點心一定很好玩！”

“……？”

“哥哥——”陽毬不由沖上去叫道，“溫泉旅館裏沒有粗點心店！而且——不要在走廊裏亂跑，小心摔跤！”

“撲通——”

話音才剛落，亂步就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個笨蛋哥哥，真的沒眼看了。

“亂步君還是一如既往有精神呢——”等江戶川陽毬教訓完笨蛋哥哥回到女生的隊伍裏，同行的女孩子們捂着嘴笑道。

“就是個笨蛋。”江戶川陽毬毫不客氣地道。

平常有爸爸大人和媽媽大人在還好點，修學旅行的這幾日，她只覺得自己是操不完的心。

比如阻止亂步擅自亂跑脫離隊伍去買零食。

比如提醒他集合時間。

再比如走累了哄他一會就休息。

以至于江戶川陽毬有好幾次産生了把這個笨蛋哥哥打包送回家的沖動。

“我倒是挺想要一個亂步君這樣的哥哥啊。”其中一名女生道，“我哥哥就經常欺負我，搶我的零食，爸爸媽媽說了也不聽，氣死我了——”

想到陽毬在學校不舒服的時候亂步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去找校醫，那女生不由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不行——”江戶川陽毬大聲道，“再笨那也是我的哥哥，誰也不讓——”

幾個女生捂着嘴巴偷偷笑了起來。

江戶川陽毬一歪頭：？

十二歲的陽毬并不知道，在同學的心裏，她被貼上了“兄控”的标簽。

…………

修學旅行的最後一天，孩子們可以在大阪自由活動半天。

大家有的去買給家人的土特産，有的去修學旅行沒去過或者還沒逛夠的景點玩，而陽毬和亂步的行蹤就很簡單了——

看着笨蛋哥哥被章魚燒燙得流出生理性淚水的陽毬：“……”

“都說了讓你晾一晾再吃了——”

“都說了讓你晾一晾再吃了笨和葉——”

诶？

陽毬低頭一看，才發現不遠處站着兩個只有三四歲左右的小蘿蔔頭，其中那個小男生皮膚黑黑的，倒是挺像……一只黑章魚。

顯然兩個小朋友也聽見了這邊的聲音，回過頭來。

黑皮小子邁着小短腿“噠噠噠”跑來，用還插着半個章魚燒的竹簽直指着亂步和陽毬。

“我猜，大哥哥和大姐姐是來修學旅行的吧！”

“诶？”追上來的女孩子不理解，“平次你是怎麽知道的？”

服部平次咧嘴一笑。

“很簡單啊，第一，他們說話的口音明顯不是關西話，第二，現在這個時間學校都在上學，哪會有小學生背着書包在外面閑逛，而且——”

“除了和葉這個笨蛋，哪個大阪人吃章魚燒會被燙到啊？”

“……？”

和葉當即不滿地揮了揮小拳頭。

……還挺可愛的。

而平次卻露出燦爛的笑容，來了句發音随不标準但沒什麽語法錯誤的英文。

“Belive it or not，this is the ture ！”

陽毬：？

這年頭三歲小孩子英文都這麽厲害了嗎？

“怎麽樣，大哥哥大姐姐，我英文厲害吧？”還炫耀着說道。

“……”

“這有什麽。”江戶川亂步咽下嘴裏塞的滿滿的章魚燒，這才道，“我妹妹陽醬英語比你好聽多了，還會說法語呢！”

“法、法語？”小蘿蔔頭很明顯愣住了。

“嗯哼——”江戶川亂步得意地點點頭，“當然，我作為哥哥，也記住了一些——”

然後他就開口來了句并不标準的種花家國粹。

江戶川陽毬：……？

江戶川陽毬：！！！

江戶川陽毬：qwwq

爸爸大人媽媽大人對不起！

她……她教壞了這個笨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