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看戲

看戲

晏長誤接到晏辜,伸手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将其放在後備箱。

晏辜站在一旁看着,嘴裏塞着一根糖。

晏長誤把後備箱關上。

兩人面面相觑。

晏長誤對她突然的到訪有點不适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實話,這七年裏,他跟晏辜的見面,掰着手指頭都能數完。

而且每次晏長誤見到人,都是扔了錢就走人。

一晚上都不會待。

糟糕的家庭環境,沒有教會他們如何正常表達自己的感情。

關上車門,晏長誤覺得還是該說點什麽,“為什麽突然過來了?”

“你不是我哥嗎?”晏辜累的要死,她倚着座椅滑下去,“我來看你有什麽稀奇的,分明很正常好吧。”

如果忽略掉他們見面的沉默,僅憑着那層血緣關系,晏辜來看他,确實理所當然。

晏長誤只好轉過頭。

晏辜想到什麽,坐起來跟司機說了個地址,叫他先帶他們到這裏。

司機從鏡子裏看向晏長誤,不知道該聽誰的。

晏長誤:“聽她的。”

晏辜又順着椅子滑下。

晏長誤見她不解釋:“這是餐館的位置,你餓了?”

“是啊”晏辜說。

晏長誤看她眼皮都睜不開,“比起吃飯,你應該先去睡覺。”

過了兩秒,他又說,“睡醒了我給你做飯。

“你會做的飯,不就一碗番茄蛋面,”晏辜坐起身來,“別說的那麽為難好吧,你願意做,我還不願意吃呢。”

晏長誤:“可以點外賣。”

晏辜用手撐起眼皮,“算了,實話跟你說吧,我不是去吃飯,是去相親的。”

“相親?”晏辜居然會願意去相親,晏長誤問,“跟誰相親?那個人是誰介紹給你的?”

晏辜滿臉痛苦,“哥,你是不是拍戲拍傻了。我現在願意認得人,除了你,也就一個舅舅了。你又不操心過我的婚姻大事,你說還有誰?”

晏辜自從和那對奇葩父母鬧翻以後,就把他們的聯系方式删了,這些年來,從沒有聯系過。

全當兩人死了。

晏長誤跟個盲人一樣,這些年來也沒看清史冷欺受害者皮下的本質面目。

所以晏辜對這位蠢哥哥說的話,也不怎麽愛聽。

唯獨對跟她同病相憐的舅舅,還剩那麽一點親情味道。

晏辜差點被晏蒲和史冷欺賣給別人嫁了。

舅舅因為晏蒲砍傷史冷欺,提着刀将晏蒲的一條腿砍斷,最後入了獄。

舅舅跟自己有同樣的悲慘遭遇,晏辜跟他聊天,難免心心相惜。

更何況除了晏長誤以外,只有舅舅擔心過她。

會時不時給她打點錢。

不過現在晏長誤賺了很多錢,會給她和舅舅轉賬,他們三人都不用再為生活憂愁。

只是。

錢多了,好像只有晏長誤不開心。

晏辜透過屏幕看向晏長誤總是繃着的臉,和沒有神采的眼睛,心想,我該去看看他了。

她跟晏長誤偶爾聊天,但是見面卻是少的可憐。

晏辜想看看晏長誤的生活,還得需要一個合适的借口介入,所以她讓舅舅給她随便找個相親對象,借着這個由頭,過來看看。

好像清楚明白告訴晏長誤,自己就是來看他的,是一種很丢臉的行為。

晏長誤沉默片刻,“你要相親,這麽早讓我過來做什麽。”

因為要讓你相信我是因為相親才過來的啊。

“我是你妹,你不擔心那個相親男不是好東西?”晏辜說。

晏長誤望着這個妹妹紅色的頭發,又看眼她從袖子裏露出來的紋身。

沒說什麽,但意思很明顯。

他更擔心舅舅介紹的那個男的。

能被舅舅看中的人,人品雖然不至于很好,但應該也不會稀爛。

晏辜讀懂她哥的眼神。

心想我真是白擔心你了。

晏長誤還是跟着她走進了那家相親的餐廳。

當然他的位置在旁邊。

晏辜巡視一圈,咬着糖過去。

男人穿着西裝,看起來很儒雅。

王議德見她來了,體貼地站起來将椅子拖出來。

晏辜咬碎棒棒糖,說了聲謝謝,毫不客氣地坐下。

王議德跟着坐下。

晏辜翹起二郎腿,“你好,我叫晏辜,是你的相親對象。”

王議德将菜單遞給她,“我知道,你舅舅說過了。”

晏辜沒接,“你随便點,我什麽都能吃。”

剛說完這句話,一個坐在角落裏的女人突然起身,來到了他們面前。

女人氣勢洶洶,“晏辜,真的是你!”

聽着這咬牙切齒的聲音,晏辜擡起頭,“大姐,你誰啊?”

王麗才二十多歲,跟她同年,卻被對方叫大姐,氣的端起桌上的杯子,就要潑她。

她剛拿起來,杯子就被人按住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擋在了她的面前。

王麗擡起頭看。

晏長誤戴着口罩,垂下眼睛,“講道理,別動手。”

王麗的目光愣愣地看向男人那雙好看的眼睛。

對方的聲音也很好聽。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王麗不記得自己在哪裏聽過。

晏辜依舊坐在椅子上,半點不帶怕的。

她擡起下巴,用打量的眼神掃了對方一眼,很讨打的說了一句,“哦,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王麗剛回神。

晏長誤把杯子放遠一點,“你跟她認識?”

“認識。”晏辜說,“她是我見過嘴最賤的人,哪裏能不認識。”

晏長誤:“……”

王麗牙齒要咬碎了:“你個壞女人,還想跟我表格相親,我告訴你,有我在,你這輩子都別想嫁給我表哥。”

晏辜心想要不是為了有個合适的理由來到晏長誤這,她壓根不會來相親。

王議德站在一邊,顯得有點局促,“你們既然認識,那就坐下來一起吃飯吧。”

吃飯,王麗不把晏辜吃了,都算是遵紀守法的了。

晏辜讀初中的時候跟她是室友,不過兩人關系一直不怎麽好。

初中三年,基本沒說過話。

後來有一次在酒吧遇到了。

那時晏辜剛上完廁所,路過一個在包廂時,聽到了一道兩人作嘔的聲音。

還她媽帶着熟悉的感覺。

晏辜邊用紙擦手,邊帶着好奇通過門縫看進去。

一眼看到了王麗。

原來是這個髒東西。

晏辜見過了,就準備走人。

結果王麗這些年絲毫沒有長進,嘴還是那麽欠。

晏辜剛走一步,就聽到對方辱罵起了晏長誤。

說晏長誤一個啥也不是的人,能在娛樂圈混的好,肯定沒少陪金主,說不定後面都松了。

晏辜的臉當即冷了下來。

王麗還在裏面說。

罵晏長誤一個公衆人物,居然在機場做出打人的舉動來,私下說不定就是個暴力狂。

緊接着又懷疑起晏長誤為了一個女粉絲連偶像形象都不顧了,說不定那個懷孕的女粉絲早被他玩過了。

還說那女的就該被老公打,肚子裏面是誰的種都不一定。

上學兩人同住一間宿舍,觀念一直不合。

那時候即便知道王麗是個嘴毒心毒的玩意,晏辜也不稀的理她。

那些被王麗罵的人,跟她又不認識,她自然不會為了別人出頭。

但王麗在其他人面前侮辱晏長誤,晏辜忍不下。

晏辜轉身去櫃臺拿了瓶酒,殺氣騰騰地朝王麗所在的包廂走去。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照着王麗的後腦勺砸了下去。

很快有人打了救護車。

晏辜也沒跑,淡定從容地坐在沙發上,拿出一根煙抽着。

去醫院談賠償時,晏辜剛進來門,王麗便生龍活虎地罵她婊子。

罵着罵着,王麗又踩到了晏辜的高壓線。氣的晏辜把冷靜抛到腦後,過去抓着她的頭發,與她撕打在一起。

結束的時候,王麗臉上都是腫的,頭發大也被扯下一大塊。

晏辜沒想到對方還敢來自己面前晃蕩。

哦。

可能是覺得她表哥在這,會有人護着她。

把錢賠給這種人,未免在玷污晏長誤辛勞的汗水。

晏辜站起身走人,“相親而已,不是談婚論嫁。說得好像我想嫁一樣。”

王議德終于知道王麗今天,為什麽要吵着過來了。

他略帶歉意地,“對不起啊晏辜,我不知道你們……你還沒吃飯吧,先吃了再走吧,至于王麗,我叫人給她送回去。”

晏辜頭也不回,“不用,高攀不起。”

王麗拉住他表哥的手,“表哥,你別管她了。”

王議德拉下她的手,“這是我的事,你先回去。”

王麗大聲質問,“你是我表哥,找對象這種事,怎麽能只是你的事?”

聽到她的撒嬌聲,晏辜一陣惡寒,拽着晏長誤的手,“快點走,我要吐了。”

“嗯。”應是這麽應的,但晏長誤卻站着沒動。

主要是晏辜也沒動,她光明正大地回過頭,正在看拉扯不放的兩人。

餐館裏的人聽到動靜,也都在往這邊看。

好看的八卦,就要近距離的欣賞。

晏辜才舍不得走掉。

王麗的丢臉瞬間,她要記錄下來。

但她拍着拍着,忽然察覺到不對。

只見王麗扒拉開頭發,指着那塊禿掉的地方哭泣,“表哥,你看,我這長不出頭發,都是因為她給我扯了。我長大以後第一次住院,也是她打進去的。晏辜她就是個壞種,你還要跟她相親,我要告訴小姑。”

周圍人的目光又隐晦地落到了晏辜身上。

偶爾還能聽見幾聲唏噓。

大概是沒想到一個姑娘家下手居然這麽狠。

“……”

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

王議德還沒開口,晏辜先忍不住了,“王麗,你不是會說很多髒話嗎?現在罵人為了裝逼,讓我惡心,連罵人都不會了?”

“你說什麽呢?”王麗哭泣的聲音更嬌了。

王議德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為難的站在一邊。

已經有很多人往這看了。

晏辜很想沖上去扇王麗嘴巴子,只是晏長誤在這,難免放不開手腳。

晏長誤雖然戴上了口罩,但他那麽火,圍觀的人多了,指不定會被人認出來。

晏辜心想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于是拽着着晏長誤往外走。

王議德剛要追,就被晏長誤回過頭的眼神止住住了。

晏長誤眼神很冷淡:“你不适合晏辜,我會跟舅舅說的。這場相親到此為止。”

說完出門上車離開。

“你跟那個人為什麽打架?”晏長誤一上車就問,“你當時受傷了沒?”

晏辜當然不可能說出,自己是為了他,才跟王麗打架的事。

“沒受傷,看她不順眼,就随便打打。”

晏長誤盯着她,“你不會無緣無故跟人打架。”

晏辜煩的要死,“我初中跟她住一間寝室,她嘴太髒,我看不慣她。”

晏長誤平靜道:“你初中,沒有跟人打架鬧到醫院過。”

晏辜扯着發尾:“長大後又遇到她一次。”

“然後?”晏長誤問。

晏辜直接道,“你別問了,我就是看見她就煩。反正事情過去那麽久了,我又沒打輸,瞎操心什麽。”

晏長誤沉默稍許,“以後有問題跟我說,不要再這樣了。”

晏辜不想聽他唠叨了,敷衍道,“行行行,都聽你的。”

當初雖然是沖動之下才打的王麗,但晏辜一點也不後悔。

王麗在現實中是個嘴賤的玩意,見誰都要嘴一句。在網絡上就更猖狂了,是個典型的鍵盤俠。

每次網上出了什麽事,事實還沒弄清楚,王麗就先敲起了鍵盤。

她情緒化的斷案速度,沒少網爆無辜的人。

最氣人的是,真相反轉那一刻,她不僅不感到羞恥。還要可憐兮兮地跟宿舍的人說——都怪我太善良了,我這樣的人出了社會可怎麽辦,肯定會被人騙。

然後每次都有些傻逼不厭其煩地安慰她。

聽得晏辜耳朵都起繭子了。

這種話初中三年,她聽了數十次。

臨到快要畢業,晏辜只感覺解脫,完全沒有什麽不舍。

萬萬沒想到,收拾東西離開那天,王麗又來一出。

室友們先是安慰她幾句,才開始整理桌上的東西。

但王麗不願意消停,還在繼續扒拉。

晏辜忍不住了,她一邊往包裏塞東西,一邊說:“對對對你最善良,善良到平均一年能冤枉人十次。還不長記性。”

大概沒想到她會說話,王麗捧着手機的動作僵住了,“晏辜,你什麽意思,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說話怎麽這樣,我……的本意真的只是想幫那些受害人發聲,我不知道那些故事是騙人的。”

“然後呢,王大姐,因為你初心是好的,就可以做錯事?”

“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攻擊的人,也是受害者?與其幫其他不知身份的受害者發聲,先想想如何補償那些被你傷害的人吧。”

王麗委屈的眼睛都紅了,只會反複說,“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要幫人,我又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幫助別人有什麽錯?”

輕而易舉地接過讓她改正的話語。

旁邊的室友看到她哭了,趕緊勸和,“對啊,晏辜,小麗不是有意的,你少說點。那些網絡上的東西,誰分得清是真是假。”

晏辜停下動作:“因為分不清,就可以理所當然傷害人?”

“當然不是,”室友沒想到會被怼,表情尴尬,“但王麗她不是後悔了嗎?”

晏辜贊同地點頭,“是後悔了,每年都要悔個十幾次。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個npc呢。”

還沒等人說話,晏辜又自言自語,“她要是真善良,就該去對那些被她言語傷害過的人道歉,然後給人補償。”

寝室安靜下來,有個女生開口,“你說話是不是有點咄咄逼人了,網上說句話而已,用得着這麽較真嗎?”

“哦。”晏辜抱着書本起身,“那你知道她在網上到處說你很騷的事嗎?”

王麗一愣,心想晏辜怎麽知道的。

女生瞬間怒氣沖沖站起來,“你個賤貨,我幫你說話,你居然在背後罵我?

王麗眼淚都忘記流了。

晏辜笑了,“我亂說的,你怎麽這麽較真?啧,你們還真是一個德行。”

女生明白過來,氣的臉都變形了,“你……你,晏辜!”

“這不是你說網上說幾句話而已,不用較真嗎?”晏辜笑得像個惡魔,“我只是心血來潮,想試一下你是不是個言行如一的人而已。”

她背上包打開門,關門前看了眼王麗,“你媽應該沒教過你,在真相尚未弄清楚之前的正義,都是在施暴。以後發表評論前,你最好動一下腦子,不然出事了……”

萬萬沒想到,王麗後面依舊橫行無忌,一直沒被人教育。

還是晏辜出手才收拾了她。

真是惡人自由惡人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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