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說謊

說謊

晏長誤抽了半宿的煙，回去一躺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在晏辜催命的鈴聲中睜開眼睛，講了幾句話後，帶着困倦的雙眼走到客廳。

一眼望見了某個盤腿坐在沙發上玩平板的人。

晏長誤一愣。

他正想問顧攜什麽時候把平板帶到他家來的。

顧攜已經擡頭解釋，“手機玩沒電了，借一下你的平板。”

晏長誤下意識點頭。

他想起來了，自從上回将顧攜領回家，他就把平板放在桌子上，一直沒動過。

晏長誤進去浴室洗漱完畢，出門熟練地走到廚房，開火煮面。

很快弄好，端出來放桌上。

顧攜眼睛從平板上挪開，看向只擺着一碗面條的桌子。

遲遲沒有動作。

晏長誤揉了下眼睛，“你吃。”

“你呢，不吃？”顧攜問。

晏長誤已經走到玄關換鞋，“我妹來了，要去接她。”

顧攜随着他的視線移動，“以前沒聽你說過你有妹妹。”

“她辍學的早，”晏長誤說，“當時沒跟我上學，就沒想起來說。”

顧攜嗯了一聲，把平板放在一邊，端碗吃面。

晏長誤的手碰到門把手時，想到昨晚的事，動作忽然停了下來，“昨天，對不起。”

顧攜的筷子停在半空，笑容很淡，“我喝醉了，你沒視而不見，還把我撿回家，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

聽他這口氣，似乎記不得昨夜的事。

晏長誤轉身盯着他，“你喝醉酒後，是不是會忘記事？”

“不知道，”顧攜停頓一下，試探性問，“是不是我做了不太好的事？”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晏長誤的眼皮垂了下去。

顧攜不記得昨晚的出格舉動，自己應該高興才是。

但晏長誤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否認，“沒什麽，你吃面吧。”

顧攜沒什麽情緒地應了一聲，夾上一筷子面。

在晏長誤看不到的角落裏，顧攜的神情冷了下來。

他忽然很後悔，自己昨晚不應該讓人把晏長誤帶到那裏去，不應該裝喝醉酒的。

晏長誤對他都沒感情。

他還要回國，還要來接近晏長誤。

顧攜心裏的懊悔升到頂峰。

晏長誤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感情，他圖什麽？

想到晏長誤昨晚親着親着，就忽然拒絕了他，顧攜一口咬斷面條。

還吃什麽。

回去算了。

顧攜和晏長誤談戀愛那段時間，哪怕顧攜什麽都不做。

只是靠在床上無精打采地垂了下眼皮。

或是在洗碗的時候，把袖子撸到手臂。

簡簡單單一個動作，都會觸及到晏長誤的欲望，然後兩人就會滾上床。

有時候着急了晏長誤甚至不會拉他上床。

嘗試彼此的地方有很多。

無論是桌子上，還是凳子上，或是單純站着的姿勢。

他們都做過很多遍。

但是昨晚，晏長誤把手都伸到他衣服裏了，卻還能從容不迫的退身離去。

晏長誤的舉動，像是在告訴顧攜——我已經對你失去興趣了。

顧攜盯着碗裏的煎蛋，想到那個導致兩人分手的可笑理由。

他當時在沿城高考完沒多久，就聽到爺爺生病的消息。

顧攜只得收拾東西回去。

在他離開的那個下午，晏長誤跟他的感情出現問題。

那個時候晏長誤出去逛一圈回來，不知道去了哪。

回來就一直站在門口沉默地看着他。

顧攜等了他半天，終于見到人，心軟的要命，湊上前去親人，“等我，我很快回來。”

晏長誤的手抓住他的後頸，急切地與他親吻起來。

顧攜止住晏長誤探在褲口的手，“得走了，回來再做。”

晏長誤輕飄飄地看他一眼，沒說話。

顧攜的手機振動聲一下接一下。

他只好放開人離開，晏長誤卻又抓住他，很平靜地說，“別走了，我們做吧。”

顧攜當時什麽都不懂，“我爺爺病情有點嚴重，必須得走了。”

晏長誤眼睛裏的顏色很淡，拿出煙盒，抽了一根，隔着冷漠的煙霧看他，“給你兩個選擇，要麽留在這裏跟我做，要麽我們分手。”

說完他靠在牆上，吐了口煙，“顧攜，你選吧。”

電話鈴聲在安靜下來的屋子裏響了起來。

顧攜沒把晏長誤的話當真，只以為男朋友是舍不得他離開，故意生氣等他哄。

于是顧攜又湊過去親了下人，“別生氣，等那邊弄好了，我來找你。”

到時候他們去同一所大學。

扔下這句話，顧攜接起電話打開門離開。

至于後來……

等顧攜忙好一切事情回到沿城，去到那個小出租房時。

裏面早沒了人。

他一個人站在什麽都沒有的房間裏發怔。

直到腿都麻了，才沉下眼睛出去。

顧攜下樓梯後，走進一家超市，在櫃臺買了一包劣質煙。

抽完一根，他掏出手機，翻找通訊錄。

晏長誤的電話打不通，對方早給他拉黑了。

顧攜在病房外給他發消息，也全被拒收。

顧攜便把電話打到了班主任那裏。

老師在那裏猶豫很久才說，“顧攜，他不讓說。抱歉，老師沒辦法告訴你。”

電線杆上貼滿小廣告，顧攜靠在上面，一言不發挂斷電話。

那是他第一次不想維持所謂的教養。

沿城将近四十度的天，顧攜的身體卻涼的吓人。

他又吸了口煙，眼眶紅的要命。

直到此刻，顧攜才後知後覺意識到。

晏長誤不是喜歡他，才會跟他上床。而是想跟他上床，才會喜歡他。

所以一旦他不給晏長誤上，對方就不想要他了。

這樣的認知。

對于當時在感情上，幾乎是較真的顧攜來說，簡直是致命一擊。

當晚顧攜乘上了去國外的飛機。

離開的時候，打算這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顧攜吃了一半面，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

晏長誤拿起旁邊挂着的大衣，“你以後喝酒，最好讓你女朋友陪着你。”

顧攜放下筷子，“沒女朋友。”

晏長誤的手一頓，“那就讓未婚妻。”

“也沒有。”

晏長誤沉默片刻，“那你要喝酒前，給我發個消息，我去接你。”

顧攜的腳踩在沙發上，“為什麽。”

“你酒品不太好，”晏長誤撒了個謊，“我扶你回來的時候，你一直鬧着要把小區下面的那棵大樹砍了。”

顧攜皺起眉頭，似乎在懷疑自己。

晏長誤平靜補充，“還說要去馬路上睡覺。”

顧攜抱着自己的雙腿，轉過頭看着他，“我有這樣？”

晏長誤肯定點頭，“你以前喝醉酒，是誰帶你回去的？”

顧攜淡淡道，“國外朋友少，沒喝醉過。”

晏長誤不易覺察地松了口氣，“喝醉酒的樣子，最好別出現在朋友面前。”他頓了一下說，“可能會被人笑話一輩子。”

“哦，”顧攜忽然感覺自己又有胃口了，他擡起桌上的碗繼續吃起來。

晏長誤的手碰到了門把手。

顧攜忽然說了一串數字，晏長誤愣愣地回頭。

顧攜看着他說，“我的電話。”

“好。”晏長誤記下，又加了人微信，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