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醫院
醫院
廁所隔間,煙霧環繞,朦胧地看不清裏面原先的模樣
晏長誤頹廢地靠在門後。
指間的煙快要燃到盡頭,手上燙人的溫度傳來,才伸手按滅。
晏長誤深深吐出一口氣。
捏着煙盒的手還是有些不穩,平複之後,又抽了一支出來。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點燃。
晏長誤吸了一口,右手自然垂落。
他低着頭,眼睛有些泛酸。
也是。
當初他們分手鬧得那麽難堪,顧攜怎麽可能還想跟他在一起?
晏長誤又想,顧攜不願意理他才是正常。
是他自己不死心,偏偏要湊到顧攜面前惹人嫌。
手機震了一下,晏長誤叼着煙伸手去摸。
【顧:還沒回來?】
【晏子:馬上。】
晏長誤掐掉還沒燃到一半的煙,扔進垃圾桶,開門出去。
史冷欺的電話打了進來。
打開免提,晏長誤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
沉默地用冷水洗臉。
“喂?你是史冷欺的兒子吧?”很陌生的聲音。
晏長誤拿起手機,臉上還在滴水,“嗯。”
顧攜不知道第幾次看向門口,卻依然沒見到人。
于是他打開手機重新發了一行字。
【顧:怎麽還沒回來?】
發完消息,顧攜一擡頭,對上了柳暮煙一言難盡的眼神。
顧攜随手把手機放到桌上,輕輕挑眉,“有事?”
“沒。”柳暮煙忍了幾秒,還是說了,“晏長誤不過離開十分鐘,你就看了十次手機,也就是每隔一分鐘看了一次。”
顧攜靜靜地等她後面的話。
“他不就兩只眼睛一個鼻子麽,至于那麽喜歡嗎?”柳暮煙補了後話。
連景心客都覺得她問的是屁話,“當然至于,不喜歡顧攜能過去七年都沒把人忘了?”
柳暮煙翻了個白眼給他,“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不明白,晏長誤有什麽好,能讓顧攜惦記這麽多年。”
對她跟景心客這樣的人來說,要是七年裏,只跟一個人反複做着其它的事。
那是一件想想,就令人感覺可怕的事情。
每天睡醒,都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聲音,同一個人……
人生不就到了盡頭?
景心客翹着的二郎腿晃了晃:“人顧攜還不理解我們一月換一次伴的想法呢?你管那麽寬做什麽,我們三個是朋友,又不是對方的鏡子,能照出來相同的模樣才怪了。”
再說,他們三個人,這麽多年都是朋友,不就是堅持互不幹涉原則嗎?
他們不勸顧攜混跡女人堆,顧攜也不勸他們從良。
柳暮煙用力拍了一下景心客,“就你話多。”
但到底也是沒有再問了。
顧攜任由那倆擱那扯,眉眼露出愁緒。
晏長誤為什麽還沒回他消息。
顧知看不下去了,“既然擔心人家,那就去看看。”
別在她面前這樣,她都要不認識這個弟弟了。
顧攜剛出門,正要沿着路去找人,晏長誤的消息就過來了。
【晏子:有點事,不來了,你們吃吧。】
……
晏長誤臉色陰沉。
麻木地定機票,麻木地打車。
他什麽也沒帶,直奔往沿城而去。
在飛機上他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等下了機,他正要給那個聯系他的人打電話,對方先打過來了。
隔壁陳嬸的聲音想起:“不用太擔心,你媽已經被送到醫院去了。”
晏長誤說了聲謝謝。
然後往醫院趕。
他站在病床門口,安靜地看着史冷欺。
痛的睡不着覺的人見到他來了,動了動手指,發出的聲音帶着啜泣:“小誤……你來了……”
晏長誤語氣很平靜:“說吧,你跟晏蒲,什麽時候聯系上的。”
沒有見到自己兒子暴怒罵人,史冷欺顯得有些驚訝。
她現在渾身都疼,沒有辦法動彈,“去年遇上的。小誤,媽媽不是故意給你添麻煩。但他到底是你爸爸,他跟我說他生病了,我不忍心,才會……”
“所以呢,他生病,”晏長誤打斷她,“你就又把他帶回家裏住了。”
難怪史冷欺去年突然辭掉暴怒,原來是這樣。
真好,晏長誤想着法讓她跟晏蒲避開,她卻主動把人領回家了。
史冷欺不敢看他:“小誤,你不知道,我一個人過,有多孤單。”
“除了陳嬸以外,你還有其他朋友。我也勸過你重新找個男人,是你自己說,男人都是一個樣,我才沒有安排你相親。現在到底是為什麽,你跟晏蒲,又住在了一起……”
來的路上,明明說好了控制住情緒,絕不激動。
但說着說着,晏長誤還是紅了眼睛。
史冷欺生病,他收了辛安卿的九十萬,離開了顧攜。
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史冷欺本來是有些不占理的,但聽到晏長誤的話,嗓門頓時大了起來,“我跟你爸還沒離婚,怎麽能跟別人過?”
傳了出去,有多少人會笑話她?
晏長誤:“我說了,只要他出現,我帶你們去辦離婚。”
史冷欺無法忍受自己兒子的冷漠:“他是你爸啊,小誤。你身體裏流着他一半的血液,你不幫他留住媽媽就算了,為什麽還要讓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有良心嗎!”
晏長誤竭力忍住自己,還是沒忍住,眼淚滾了下來: “史冷欺。”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媽的名字。
晏長誤問:“你這輩子,是不是都打不怕?”
結婚以來,她媽被晏蒲家暴的次數,多的讓人數不清。
手被開水潑傷,小腿被菜刀砍傷,頭發被扯掉一大把,牙齒被打落一顆,連眼睛也差點被打瞎。
小的時候,晏長誤以為是史冷欺逃脫不了晏蒲的魔爪,才離不了婚。
可是後來,他跟晏蒲打架,舅舅跟晏蒲打架。
即便有人站在她那邊,她還是不願意離婚。
晏長誤想不明白。
為什麽她不願意跟晏蒲離婚。
為什麽她要一次一次重新接納晏蒲。
為什麽小時候晏蒲打他,史冷欺要跑出來保護他。
明明被打的那麽痛,為什麽就不願意離婚……
史冷欺忍着疼痛,拿起一旁的水杯砸過去,眼淚流了一地:“我是你媽,你怎麽能叫我的名字,怎麽能說這種話傷我的心?”
晏長誤似乎終于明白了。
于是他沒有管身上的水漬:“我最後問你一次,要不要跟晏蒲離婚?”
史冷欺朝他嘶吼,“離婚,又是離婚。這兩個字這麽難聽,你為什麽就說的這麽順口?哪個女人離婚了不被指指點點?哪個女人離婚了能好過?你想過沒,離了婚我跟誰?我一個人在家裏,很孤單,想要你爸陪着我怎麽了?!”
晏長誤深吸一口氣,戴上口罩,轉身開門。
這個地方,他一秒也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