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
晏長誤蹲了幾天,終于蹲到回來的晏蒲。
鑰匙的聲音插進門口,晏長誤從沙發走到門後站着。
門被推開,晏蒲拖着一條殘疾的右腿進來,他剛要轉身關門,便看見了身後的晏長誤。
晏蒲那雙死魚一般的眼睛,逐漸被驚恐替代,轉身想逃跑。
晏長誤就是個天生不服輸的欠揍體。三歲的時候,因為晏蒲揍了史冷欺,晏長誤邁着小腿就沖上去朝他撒尿。
哪怕被打疼了,依舊不知悔改,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反抗。
曾經有一次晏蒲拿起鞋子,差點給晏長誤耳朵扇聾,也沒見人服輸。
小時候的晏長誤被他打,還會掉眼淚。長大後,哪怕身上疼的要命,都只會用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神看他。
像是要跟他同歸于盡。
晏蒲哪能允許自己的兒子挑戰自己身為父親的權威,于是下手更重。
期間史冷欺會出來護着晏長誤,晏蒲就把她打趴下,打到不敢再爬到他面前,替晏長誤說話了,才繼續揍晏長誤。
晏蒲對這個只知道站在自己母親那邊,跟他對着幹的兒子,那是厭惡至極,恨不得将人直接弄死。
但是現在,他腿殘了,打不過晏長了。
晏長誤看他想逃,冷哼一聲,一腳把門踹上。
緊急着壓抑許久的情緒爆發出來。
晏長誤舉起拳頭,毫不留情地砸在對方臉上。
晏蒲被打的踉跄後退。
史冷欺被他打後也不敢報警,最多就是送去醫院治療。
但他知道晏長誤曉得史冷欺受傷後,肯定會來找自己算賬。
所以這些天一直躲在外面,沒有回來。
沒想到晏長誤耐心這麽好,居然一直在屋裏蹲他。
成年男人的力氣總是很大,更何況晏長誤從小是在他手下讨生活。
一拳砸下,疼痛感猶如海水侵襲,痛的晏蒲連罵人都罵不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站穩,晏長誤擡起右腿,一腳踹倒他。晏蒲掙紮着想爬起身,晏長誤走到他面前站定,朝着他那條落了傷的右腿使勁踩。
“啊!”晏蒲終究控制不住疼痛叫出來。
晏蒲年輕時是屠宰豬肉的屠夫,平時很喜歡喝酒。
每次喝完酒,就想要宣洩心中的不滿。
為什麽他們家的男人,只有他一個是賣豬肉的,為什麽那些男人有房有車,為什麽他們不用混跡在噪雜的菜市場。
這種想法一旦升起,回家看到平平無奇的妻兒,他便會憤怒。
他唯一能夠展示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就是教訓自己的妻子孩子。
他喜歡看到史冷欺眼裏懇求的畏懼,也喜歡聽晏長誤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打人的哀求聲。
賣肉的時候都是別人對他大呼小叫的,只有回到家,他才有了自己是個人的意識。
于是有了第一次的暴力,就會有第二次,直到後面打妻子和孩子,已經成為了他日常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工作。
反正史冷欺那麽賤,每次被打了,都不會報警。
打人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賺錢,妻子孩子吃他的用他的,當然要把他當做神來供奉。
如果不是他當年砍傷史冷欺一條腿被史翰知道了,也一刀砍廢他的一條腿,哪怕年紀大了,他也不怕晏長誤。
但現在不行了,他不僅傷了腿,身體也因為□□喝酒,而損壞了。
現在的他,根本打不過晏長誤。
他們的身份還想調換了,曾經的孩子擁有了施暴的權利,曾經威猛高大的父親,變成了弱小無助的孩子。
晏蒲臉上的醜陋面容,漸漸被血水代替。
在他的右腿再一次被晏長誤踩着摩擦時,終于痛的他破口大罵。
“你個狗雜種,老子當年就不該把你射出來!”
“賤婊子生的賤種,你媽怎麽教育你的?敢對老子動手!”
“打啊,你打死我,看你那賤人媽會不會弄死你!”
“哈哈哈……晏長誤,老子這輩子混的不如意,你也混的不咋的。你沒人疼沒人愛,老子再爛,再落魄,最起碼還有你那婊子媽喜歡。但你,什麽都沒有!”
“你最好打死我,打不死我,那賤婊子又要在病床前養老子,像狗一樣圍着老子轉。老子看見她那張老臉,都惡心壞了,她還要圍着噓寒問暖。”
“打,用力打!反正老子死了,你也活不了!”
“狗屁的正能量明星,那麽有錢了,連自己你爹都不養。”
“那些擁戴你的粉絲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哈哈……肯定不知道,要知道了,誰還會喜歡你!”
全程晏長誤都沒有說話,只顧着下狠手打人。
晏蒲的皮是真的厚,晏長誤明明是在揍他,但手上也也破了皮。偶爾晏蒲抓到機會反抗,握緊的拳頭專門朝他的臉上揍。
晏長誤沒被他打一拳,下手就會更狠更有力氣。
晏蒲罵聲越大,晏長誤揍得越狠,直到後來晏蒲終于痛的受不了了,才開始求饒。
但晏長誤沒有停下的意思。
晏蒲終于開始害怕,他後知後覺意識到,晏長誤是真的,打算在這裏弄死他。
晏蒲沒罵人後,整間屋子,只能聽到拳頭砸肉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如同宣告死亡的鐘聲。
直到一道手機鈴聲響起。
晏長誤的動作才有片刻停滞,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才有人類的情感。
那是他給顧攜設的特別鈴聲。
鈴聲停歇後,晏長誤像是一個機器零件壞了一樣,跌坐在地上。
但是很快,那倒鈴聲再次響起,一次又一次,覆滅又開始。
晏長誤憋了很久的眼淚奪眶而出。
反正活着也沒有意思。
他在這裏等了這麽多天,是真的想要跟晏蒲一起死了算了。
但是想到顧攜,晏長誤忽然又舍不得死了。
晏蒲抓到他的弱點,直接搶過他手機接通。
但是晏長誤立刻就把手機搶了回去。
晏長誤從地上起來,打開陽臺,靠着欄杆:“有事嗎?”
“你去哪了?”顧攜說,“怎麽現在才接電話?”
晏長誤揉了一把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問題:“回家看我媽。”
顧攜松了一口氣,他這幾天有點忙,一直沒找到時間跟晏長誤聊天。
今天好不容易空了點時間,想找晏長誤出去吃飯,到了門口,卻只有晏辜在家裏。
顧攜打開門車:“什麽時候回來?晏長誤,我……想你了。”
“顧攜。”晏長誤看着天空火紅的雲朵,眉頭擰的很緊,“你上次跟他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跟誰?說什麽了。”
晏長誤握着發麻的拳頭,“你跟你朋友說,跟我在一起,是報複我的話,我都聽見了。”
顧攜一愣,眉眼一擡,心想你要真聽見了。
就不可能認為我跟你在一起,是在報複你。
但他沒說,只等晏長誤接下來的話。
晏長誤揉了下發疼的臉:“不要為了報複我,作踐自己,不值得。”
等他跟晏蒲一起死了,顧攜大概就不會恨他了。
車窗降下,清風吹起顧攜的頭發,“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作踐自己?”
“為了報複我這種爛人,委曲求全談戀愛,就是在作踐自己。”晏長誤忽然又說:“你們顧家出事,要跟陸家聯姻的消息,我都看見了。”
後面這句話,他說的很難過。
顧攜想說那些都是亂寫的,隔幾年就要寫一次。
但他聽出晏長誤的情緒不對,“我們見一面吧,晏長誤。你不想我作踐自己,但過去的一切,總得算清楚,不是嗎?”
晏長誤側頭望着遠方:“可以在電話裏說。”
顧攜似乎氣笑了:“晏長誤,當年我喜歡你,所以才自願躺着給你幹。這些東西,也能在電話裏算清?”
晏長誤不知道自己怎麽又哭了。
顧攜輕聲說,“回來吧,你給我幹一次,我們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