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玩偶
第28章 028:玩偶
一場荒謬的游戲最終以勝利結束, 接下來幾局,Spring再沒提過他那心心念念的野輔雙游,二話不說閉嘴打自己野核去了。
又一把排位賽結束, 小咯叽用小羊拿下一次MVP,回到房間後沒有繼續準備, 而是打字告訴紀因藍和Spring自己要下了。
“嗯, 好,再見。”
紀因藍跟他說了再見, 看着他退出游戲隊伍, 才把游戲模式切回雙排。
等新一局游戲進入BP,紀因藍突然聽見麥裏的Spring笑着“喲”了一聲,同時,他注意到自己直播間裏的彈幕似乎也刷得快了不少。
-小孩哥, 我要舉報!咯叽出軌了!
-見證歷史, 小咯叽大人将成為別人的貓貓守護神,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欲知後事如何, 請關注Spring直播間!@Spring
-沒想到這一天終究是來了[滄桑點煙.jpg]
“?”紀因藍微一挑眉, 正想問問這是什麽情況,就聽耳機裏的Spring清了清嗓子, 咬字清晰道:
“咳咳, 感謝小咯叽老師的兩個貓貓棒棒糖, 感謝老板光臨鄙人直播間,簡直讓我這兒蓬荜生輝,嗐, 不過您人來就行,不用破費, 讓inBlue看到還怪不好意思的,真成我撬他人兒了,你說說……”
Spring的語氣聽不出一絲不好意思的成分,反倒是幸災樂禍占比更多一些。
-小孩哥:天涼了,該讓春氏破産了。
-老春: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咯叽:你們不要為了我打起來啊!咱仨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紀因藍被這些彈幕硬控好幾秒,等他回過神,禁用時間已經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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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便點了個英雄送上Ban位,下一秒,就聽Spring在麥裏質問:
“弟弟您這公報私仇呢?沒事兒Ban我海王幹嘛?”
海王阿爾斯算是Spring的招牌英雄,常年坐在T0打野隊列,絕對的野核英雄,機制複雜操作秀得飛起,特效炫酷花裏胡哨還有一頭炫目的紅發,騷包得夠可以,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跟Spring這人十分适配。
不管別人信不信,紀因藍這确實是随手一Ban,他面不改色:
“你英雄池多深?沒有海王還打不了了?”
“瞧您這話說的。做語文題還要結合上下文兒呢,您這一Ban我很難不懷疑你在擠兌我。”
“什麽……”
紀因藍輕笑一聲,偶然看見邊上在線觀衆欄一閃,那個藍金色的名字重新挂到了第一。
-喲,出去偷人那位回來啦?還記得回家的路嗎?
-肯定是小孩哥不露臉咯叽不喜歡了,令人毫無欲望的兒童長相和身材,除非現在擡起攝像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外面的主播好不好看?老春帥不帥?
-咯叽,出軌,解釋。
-為什麽要抛棄我們小孩哥555還是外面的野花香對嗎?
-恭喜老春同志離夢寐以求的野輔雙游更近一步。
-對咯叽濾鏡碎了,我以為你只愛小孩哥的。
“說什麽呢?”
紀因藍掃了眼他們的騷話,看見越來越偏的話題微一挑眉:
“咯叽去哪是她的自由,給誰送禮物也是她的自由,開兩句玩笑差不多行了,上綱上線就沒意思了啊。”
-我好像聞到了一絲酸味。
-樓上的我也聞到了。
-偏愛被分走還要忍着委屈幫忙解釋,小孩哥你真的我哭死。
走向越來越離譜,紀因藍不想理會他們了。
但要說心裏什麽波瀾都沒有,那确實不可能,畢竟小咯叽這個賬號已經存在快四年了,這個賬號的四年都只與他有關,現在對方突然跑去給別人送禮物,就算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他心裏也還是會有那麽一點點在意,就一點點,這是人的劣根性。但他知道小咯叽再好也不是他的所有物,是去是留都是他的自由。
紀因藍抿抿唇,看陣容選了個AD,原本沒想再看彈幕,但餘光還是瞟到了一點特別的藍金色。
-沒有出軌。
-他是你的好朋友,我剛剛搶了他雙殺。
-賠給他。
可能是有人去了Spring直播間通風報信,Spring也笑了:
“成,人頭費!我懂!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咯叽老板,下次跟我打野輔雙游,我繼續給你讓。”
小咯叽退出了inBlue的直播間。
過了幾秒,有人過來傳消息,說咯叽去Spring那裏回了一句“不用了謝謝”。
直播裏,耳尖的人聽見了紀因藍一聲輕笑。
手機輕震一下,他掃了眼,是來自Spring的微信信息。
老春:你這小輔助,怪有意思的。
被煙味填滿的黑網吧裏,許最靠在椅背上,看着直播角落小屏幕中那雙漂亮的手。
他手指無意識地抵在唇邊,指腹輕輕磨着手指骨節。
片刻,視線緩緩上挪,閃着七彩炫光的機械鍵盤前面坐着一只與環境格格不入的白兔鑰匙扣。
許最擡手把毛茸茸的小兔子拿起來握在手裏,學着紀因藍那樣,把冰涼的鑰匙圈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挂着它輕輕晃呀晃。
他看着手裏那只抱着辣椒的小兔子,略微有點出神,不過很快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來電是陌生號碼,許最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入耳是一道有點熟悉的溫柔女聲:
“您好,是許最許先生嗎?我是朝天兔火鍋店的,您今天中午是在我們這裏預留了一只大號辣椒兔玩偶對嗎?是這樣的,下午店裏補了一批貨,您現在方便過來領取一下嗎?”
“……”聽清她的話,許最微微垂下眼。
直到電話裏的女聲不确定地問:
“許先生?能聽見嗎?”
“能。”
許最張了張口,一句“不需要了”挂在嘴邊,卻遲遲沒法說出口。
他不知何時已經蜷起了手指,稍稍用力握着手裏那團白色的毛茸茸。
其實,他也沒有很想要這只兔子。
但最後,他還是抿抿唇,答了一句簡單的:
“好。”
北川的傍晚,橙紅色的夕陽于城市上空鋪開,給萬物鍍上一層暖色。
許最斜背着書包,懷裏抱着一只又大又軟的辣椒兔玩偶,背後的夕陽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他沿着公園裏的沿湖小路走了一圈,吹着湖邊潮濕的風,從公園側門折回了自家小區。
他低頭看着小白兔滑稽又可愛的笑臉,腳步頓住,又擡頭看了看面前的高樓。
遲疑片刻,他拍拍兔子的頭,沒有上樓,而是坐到了樓前的乘涼椅上。
小區內很熱鬧,穿着格子衫的老頭老太太們圍在一起下棋打麻将,閑聊間時不時夾雜着哄笑。
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舉着蝴蝶風筝跑着路過許最,身後跟着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孩。可還沒跑幾步,小女孩“啪”地一聲摔倒在了地上,膝蓋蹭破了一大塊。
跟在她身後的小朋友們指着她哈哈大笑,沒人去扶她。小女孩趴在地上,疼得眼睛都紅了,許最正想上前,但在他之前,先有個小男孩從草坪上跑過來,一邊喊“別笑了”,一邊把女孩扶起來,還揮着拳頭幫她搶回了蝴蝶風筝。
許最看得有點出神,一直等那群小孩子跑遠了,他才收回視線,重新垂眸看着懷裏的兔子玩偶。
辣椒兔的臉很大很軟,許最沒忍住伸手捏了一下。
那之後,他又擡頭看了看面前某個樓層,抱着玩偶的手稍微用力了些,無聲地嘆了口氣。
天邊的橙紅色越來越沉,風吹樹葉帶起一片“沙沙”響,居民樓一家家亮起了燈,許最卻還抱着那個大大的兔子玩偶坐在原地。
“砰——”
耳邊傳來籃球砸地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許最看見自己身前的地面上多出一道被拉長的影子。
他擡眸看了眼,是許冠。
就像其他人說的,許冠和他除了長相幾乎沒有一點相似,他學習不好、叛逆、三天兩頭不着家,不是在房間裏打游戲,就是在外面跟朋友抽煙喝酒打球。
他們似乎是世界上最不像的兩兄弟。
“你坐這幹嘛?”
許冠遠遠就看見了一個人坐在這的許最,他把籃球抱在懷裏,朝他揚揚下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很快,他注意到了許最懷裏的玩偶,戲谑地一挑眉:
“喲,你還買這玩意?女朋友送的?”
“不是。”
許最聲調冷清,把玩偶朝他遞了遞:
“幫我帶回去。謝謝。”
“自己怎麽不帶?”許冠的聲音有點不耐煩。
“沒有理由。不想解釋。”
“嘁。”許冠不屑地輕嗤一聲:
“想買就買了有什麽好解釋的,還他媽在這等半天,就蹲我呢吧,我不回來你找誰?真服了,磨磨唧唧……”
“別說了。”
許最聲調冷冷清清,沒什麽情緒,說完,把玩偶往許冠那邊遞了遞。
許冠罵了句髒話,伸手正準備接,許最卻又把玩偶抱了回去。
“?”
許最看看懷裏白白的兔子,再看着許冠剛打完球沾滿灰塵的手:
“手好髒。去洗幹淨。”
“……草??”
許冠不知道這人明明有求于人為什麽還能擺出這種态度。
但他還是到草坪上找了個灑水器,随便搓了兩下手。他甩着濕淋淋的手回去,可許最好像還是不太滿意,他從書包裏找了兩張紙巾遞給許冠讓他把手擦幹,等确定他的手完全幹燥摸不到一點水漬和灰塵,才把玩偶遞給他。
上樓時,許冠借着電梯裏的光,又好好打量了一下那玩偶。
“喲,還是只兔……”
許冠話音一頓,像是愣了一下。
他又盯着玩偶看了一會兒,像是在确認什麽,而後輕輕挑起眉梢,瞟了眼身邊的許最:
“這玩意就是別人送的吧?你會買這種東西?”
“……”
“但誰能送你東西?真是女朋友?那天燒烤攤那美女?”
“不是。”
許冠不知道他這句“不是”的意思是“不是那個美女”還是“不是女朋友”,他還想追問,但電梯到了樓層,他瞥了眼自家大門,還是默默閉了嘴。
許最站在前面輸密碼開了門,家裏的蘇文麗聽見動靜,立馬從沙發上站起身,但看到進來的是兩個人,她愣了一下:
“你們怎麽一起回來了?”
許冠皺皺眉,一臉不耐煩:
“我想跟他一起?樓下碰見不行?”
“行行行,吃了沒有?想吃什麽?”
“不想吃,別做。”
“懷裏是什麽?毛絨玩具?你買這東西幹嘛?”
“跟你沒關系。”
“許冠,你怎麽跟媽媽說話呢?是什麽?讓我看看!”
“哎呀女朋友送的,管那麽多幹什麽,煩死了。”
“許冠,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女朋友?你才高一,我送你讀高中是讓你去交女朋友的??”蘇文麗的嗓門高了幾倍,但許冠沒再理她,他只踢了鞋子,把籃球往邊上一丢,自己抱着玩偶進房間摔上了門,還加了一道反鎖。
蘇文麗被關在外面,一時有點尴尬。
她又看看許最,沖他笑笑,聲音溫柔不少:
“小最,你吃了沒?媽媽給你煮碗面?”
“不……”許最原本想說“不用了”,但想了想,還是改成一句:
“吃過了。”
“哦……”蘇文麗可能還在苦惱許冠的事,來不及跟許最糾結這些小事。
她停頓片刻,又有點猶豫地問許最:
“小最,你剛跟小冠一起回來的,你看見那女孩了嗎?跟他一個學校的?不行,這事我得問問他們班主任,你說說這孩子……”
“他胡說的。他沒有女朋友。”
許最換好鞋,順手還擺正了被許冠踢得翻倒的籃球鞋。
蘇文麗一臉狐疑:“你怎麽知道?”
“我……”
許最原本是想幫許冠解釋一句,畢竟那玩偶是他的東西,這麻煩是他帶給許冠的,但現在被蘇文麗這樣反問,他才發現他高估了自己,他沒法替任何人解釋。
畢竟在其他人看來,他跟許冠不僅一點不像,關系也差到了極點。可能是擔心許冠“帶壞”了他,連他們的親媽都不太喜歡看他倆離太近。
“猜的。不知道。沒看見。你問他吧。”
蘇文麗晚上又跟許冠吵了一架,這不是什麽新鮮事,許冠不愛讓人管束着,他倆幾乎天天吵架。許最以前不怎麽關心,但今天這事跟他有關,他多少有點在意。
半夜十二點,房間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快,微信彈出來一條消息推送。
許冠:出門,東西給你房門口了。
許冠:她睡了,放心拿。
許最微微垂下眼。
last:女朋友的事?
許冠:本來就是瞎話,糊弄過去了,別管。
許最這才放下手機,走到門邊,打開反鎖,拉開了房間門。
門外黑漆漆一片,果然如許冠所說,蘇文麗和許譯已經睡了。
他房門外安安靜靜坐着一只辣椒兔,可能是怕這金貴的兔子被灰塵弄髒,兔子的屁股底下還墊了一件短袖T恤。
許最把兔子抱起來,重新鎖上了門。
他把兔子放在書架下層的櫃子裏,把它細心擺好才關上櫃門。
last:衣服可以拿回去了。
許冠:?
許冠:牛逼。
last:謝謝。
許冠:不用謝我。
許冠:這兔子真是你買的?被綁架你就眨眨眼。
許冠:不對,瞧你寶貝那樣兒,這就是女朋友送的吧?
last:不是女朋友。
last:別猜了。
許冠:我也懶得猜。
許冠:也是,誰他媽能跟你談戀愛。
話題到這裏就該結束了,但在關掉界面之前,屏幕下方又刷出兩條新消息。
書桌上的臺燈是暖光,但映在許最臉上,卻顯得他表情有點冷。
許冠:東西我可以幫你帶回來,但許最,我得提醒你。
許冠:就照你現在這樣,你想要的,甭管兔子還是其他什麽,你永遠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