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憋死你了是不是?“
第01章:“憋死你了是不是?“
才十二點不到,整個Mixx Club人滿為患。作為港城最知名的大型夜店,別提周末,就連工作日都熱鬧非凡。
這會兒還趕上了周五。
柯雲爍今天心情不佳,甚至可以說臉臭到了極點。他訂了一個站坐相連的SV卡,和自己的好朋友出來喝點兒酒蹦迪呿悶。幾個朋友帶了他不認識的小網紅,男男女女皆有,在前方的站卡跟随着夜店的音樂貼身熱舞,玩得正嗨。
他坐在卡座沙發上,左手臂攤開在沙發背上方,修長手指随之蜷起,指尖随着音樂輕敲着皮質沙發,另一手捏着杯沿微微搖晃,裏邊兒裝滿了沒兌軟飲的洋酒。
被抓手指針對到落荒而逃的許晉哲,恰好注意到了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好兄弟。一屁股坐到了柯雲爍身旁,在他耳邊大聲詢問道:“喂,發什麽呆呢?”
柯雲爍這時候才有點兒反應,緊蹙的銳眉稍稍松懈了一點兒,将整杯洋酒灌進了喉嚨。
紅藍交錯的燈光順着他昂首的動作掃過他的臉龐,深邃精致的五官在這種昏暗的暧昧射燈下顯得更加迷人。過頸的微卷長發被發膠打理得順到耳後,前額還有兩簇散落的發絲,無框眼鏡反射着刺眼閃爍的燈光,鏡片後的杏眼時而斂時而現,看不出太多情緒,但很明顯是一副“生人勿近”的煩躁神态。
許晉哲嗅了嗅柯雲爍空掉的酒杯,直接一個咋呼:“我去,純的。幾十度的洋酒直接一口悶,這後勁兒鐵定杠杠的。”心中不由得給對方豎起大拇指。
許晉哲也倒了杯洋酒,放滿冰塊兌了半杯軟飲,攪和了幾下後才灌一口,看向身旁的年輕男人,掏出紙煙和電子煙擺在他面前,示意對方挑選:“怎麽了你今天?擺這麽難看的臉色。”
柯雲爍喉結滾了滾,緩和了一下烈酒下肚的灼燒感,拿着空杯的手背推了推表示不要。
許晉哲不解其意,揚了揚手中的煙:“你喜歡的味道來着。”
見好兄弟沒什麽反應,許晉哲收回了煙,詢問道:“又因為你家裏那個?”
柯雲爍聞聲,不置可否地看向許晉哲,很顯然,是默認的表情。
柯雲爍今天穿了件寬松西裝,裏邊兒沒穿衣服,又只扣了一枚扣子,雙手攤開的時候,胸膛袒露,若隐若現得過分性感。
許晉哲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有些疑惑:“不至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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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們出來玩兒是你,在這兒一個人喝悶酒的也是你,你這是搞哪出呢。”
“你在這兒可是天菜級別,多少人偷偷看你呢。你倒好,擺着個生人勿近的臭臉,吓走了多少想跟你滿分的小男生啊。”
見自己的好兄弟沒什麽反應,許晉哲又湊近了點兒,側在他耳邊大聲說:“怎麽着兒?說說呗,他又怎麽惹你不痛快了。”
柯雲爍曲起手揉捏着左耳的黑鑽耳釘,有些疲憊地緩了口氣:“我爸。”
“啊?”許晉哲面露不解,“你爸怎麽你了?”
許晉哲思索了一下後恍然醒悟,将酒杯猛地摁在桌上:“他不會跟你爸打小報告了吧?”
“跟你爸說你經常不回家,到處玩兒?”
柯雲爍又将空了的酒杯倒滿一口悶,鏡片後的眼睛裏皆是厭惡的神色,哂笑道:“除了他,還有誰清楚我‘天天夜不歸宿’,還能讓我爸知道的?”
許晉哲一個大驚訝:“我去,這麽賤吶,你不搭理他他還來勁兒了。逼你跟他結婚也就算了,還在你爸面前說閑話,他這都安的什麽心眼。這會兒是準備逼你待在家裏天天‘伺候’他了不成。”
柯雲爍沒有回答,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稍稍偏頭的側下颚線條明顯,喉結滾動的動作也極為吸睛,貴公子氣質難以遮掩。
他今天下午接到父親電話的時候,沒有多在意,心想他老人家應該是家宅裏待悶了,想找小兒子敘敘舊。沒想到回主宅後,屁股沒坐熱,茶都沒喝一口,直接被父親劈頭蓋臉一頓教訓,質問他是不是經常跑外邊兒沾花惹草,玩得天昏地暗,質問他是不是天天不回家,哪還有點兒像結了婚的樣子。
他和祁宋結婚以後就搬去了婚房,是一幢靠海的獨棟小別墅,地處郊外又偏遠,離主宅一個多小時車程。他父親不是愛八卦自己孩子私生活的人,而且兩家是因為特殊原因才聯姻,更何況他還是被逼着結婚的那個,婚前鬧了段時間都有目共睹,父親管得就更少了。那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八成是祁宋那窩囊廢對他這結婚半年來的态度和行為惱羞成怒了,才給他爸打的小報告。
想要态度是嗎?
老子他媽回去滿足你!
柯雲爍将酒杯攥得指腹泛白,手背的青筋突突跳動。周遭混亂的燈光頓時切換,音樂停滞,一片白光變得明亮,DJ臺後的大屏幕出現倒計時。
“周末派對永不停歇!”
“3、2、1——”
伴随着MC的喊麥和DJ轟然轉換的音樂再次響起時,柯雲爍将将酒杯倏地放下,對身旁忙着回微信消息的許晉哲道了一聲:“我回家一趟。”言罷就抄起手機起身。
“家?”許晉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頭回着消息,那頭視線就跟随着離開的柯雲爍,朝他背影調侃地大喊了一聲:“哪個‘家’啊?”
“喂你喝這麽多還開車?要不要找代駕啊——”
柯雲爍揚長而去的背影直接消失在紅紫交替的夜店燈光中,也沒将許晉哲的話聽進去,怒火沖上頭腦的那一刻,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祁宋做了一個夢。
夢見柯雲爍回家了。
在夢裏,柯雲爍對他的态度沒有那麽惡劣,甚至會倚靠在廚房門口靜靜地看着他做飯,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覺不醒,永遠沉浸在這樣的世界裏。可現實就是如此打臉,柯家三個孩子,柯雲爍是最小的那個,上周才剛過十九歲生日,兩個兄長都是正房生的,雖然柯雲爍是二房所生,但從小該有的都有,受盡了寵愛,恃寵而驕的性格也就此養成。柯雲爍家境優渥,長相俊逸又自信大方,祁宋和他比起來,哪處都是高攀。工作上游刃有餘備受贊賞,生活上也沒什麽惡習,不抽煙不酗酒,除了……對他的态度不太好。結婚對象是柯雲爍的時候,祁宋開心了一個月沒睡着。柯雲爍就不是這樣了,直接跟家裏鬧了一個月別扭,鬧得人仰馬翻,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把婚給結了。婚禮結束當晚直接跑到書房去睡,也沒理會過祁宋,後來更是……
祁宋直接吓醒了過來。
朦胧間他好像聽到了一層客廳的動靜。
他撩開被褥坐起身子,将床頭前的臺燈打開,手心捂在眼前适應了好一會兒光亮,綁好浴袍帶才徐徐站起身走出房間。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門外的壁燈光亮隐隐地打入廳內,修長高挑的身影逆着微弱的光亮在眼前慢慢清晰。
祁宋睡眼惺忪的雙眸慢慢地盈上了驚喜的光:“你……回來了?”
門口的年輕男人沒有回應,直接踩着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柯雲爍手裏還攥着跑車鑰匙,昏暗的光亮側映在他的臉龐上,将他的五官埋沒了一部分在黑夜裏,讓人看不出什麽情緒。
祁宋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今天的柯雲爍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腳步好像有些不太穩當……即便平日裏也沒過他什麽好臉色,但今天散發出的氣場格外壓迫。
祁宋心髒揪在一塊兒,腳步僵硬在原地,對方持續逼近的腳步聲在寬敞寂靜的客廳裏格外響亮。
就在對方即将靠近自己的時候,祁宋本能地揪緊身側的浴袍衣角。只是對方打扮得過于精致性感,讓他無法移開眼睛,西裝後的精壯胸膛顯露,羞澀伴随着恐懼一并從心中湧出。
柯雲爍走近直接一把掐過他的喉嚨,拉近到自己跟前。近一米九的身軀直接将祁宋禁锢在了臂彎下,像一團陰影将他罩在牢籠中,退縮不得也躲避不了。
“誰讓你多嘴的?”柯雲爍陰側又沉厚的聲音直闖他耳中。身上的酒味混雜着煙味香水味一同直沖鼻尖。祁宋借着微弱的光亮才看清了對方的臉,柯雲爍鏡片後的眼眸陰沉,醞着一團怒火,震得他不敢動彈。
祁宋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地看着對方在眼前放大的俊顏:“什……什麽?”
柯雲爍哼笑了一聲,嘲諷地拍了拍他的臉後,一個用力掐住他的臉頰:“長能耐了啊,祁宋,學會告狀了。”
聽到這話的祁宋更是疑惑加震驚,下意識地伸出掌心攀着對方,不小心摸索到了對方袒露在西裝外健壯灼熱的胸膛。他手指微微發顫,張了張嘴試圖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舌頭就開始打結:“沒有……不是我……不知道。”
柯雲爍沒将祁宋那字不成句的話聽進去,反而直接掐着他的脖頸一把拽到了餐桌上,壓着祁宋逼迫他趴在冰涼的桌上。
祁宋掙紮着想要起身,歪着腦袋一直想要往後看:“雲爍!別這樣!聽我解釋!……”
“閉嘴,別喊我名字,從你嘴裏聽見惡心。”柯雲爍一手摁着他的肩峰讓對方沒法起身,另一手将眼鏡取下,直接丢在了地上。
“別這樣,別這樣,有什麽話好好說——”
祁宋雙手抓緊了桌沿,眼睛也不受控制地,被逼出生理淚水。
祁宋咬着下唇疼到發麻。
“不要……”
“這樣……”
柯雲爍掐緊了他的臉,一字一句地在他耳邊輸出:“我天天夜不歸宿是吧,我玩到昏天地暗不回家是吧,我到處沾花惹草是吧,在我面前屁都憋不出來一個,在我爸面前倒是挺會說啊,真他媽小看你了祁宋。”
祁宋下意識地伸出手往後推拒着對方,艱難地搖着頭,否認這子虛烏有的罪名。
“我、我沒有……”
被怒火沖昏頭腦的柯雲爍顯然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我就是愛玩外邊兒的怎麽着?憑什麽讓我一天天地看着你惡心自己,這婚姻有個屁意義,我做什麽又關你屁事兒,你一窩囊廢除了在背後給我穿小鞋還會什麽?你憑什麽管着我,你們憑什麽管着我?我愛幹什麽幹什麽,你他媽管不着。”
柯雲爍口中說出的那些話語格外刺耳,給他扣上的那些莫無須有的罪名都像針一般狠狠地紮進他的心髒。承受着這些痛苦,讓他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種心情,只是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掉落。
柯雲爍的眉眼隐沒在黑夜中,口中吐出的言語依舊咄咄逼人:“憋死你了是不是,憋出怨氣了是不是,嗯?”
祁宋不敢回答,只覺得自己的臉被掐得發疼。
随即,只聽到了對方一聲諷刺的哼笑。
柯雲爍直接扣着他的後頸抓了起來。将人拽到自己的面前,湊近他耳邊道:“你要是再跟他提我們的事兒……”眼眸沉了沉,一字一字地從齒縫間擠出,“我、跟、你、沒、完!”
還未緩過來的祁宋直接被柯雲爍抓着肩膀,猛地往後一推。祁宋在驚恐間不受控制地直接往後倒在了地上,側縮在冰涼的地面,逆着光亮,怯弱地望向居高臨下看着他的柯雲爍,只聽見他嘲諷又厭狠地說道——
“我回來過了,現在滾去給我爸交差吧!”
待祁宋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聽見了遠去的腳步和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視線掃過柯雲爍丢在地上的眼鏡,痛苦地閉上了雙眸。
全身像被抽幹了力氣,滿臉的眼淚也無力擡手去擦拭,掌心緊緊地捂着無名指的鑽戒,埋着腦袋壓抑地啜泣。
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