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恨他的虛情假意

第16章:恨他的虛情假意

吵鬧的混亂過後,柯雲爍腦中一片空白。

他好像清醒,腦子卻亂作一團,他好像不清醒,卻在剛才的電話裏聽清了些什麽。

柯雲爍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隐隐作痛,思緒停頓許久,才站起身,大步走向被冷落在客廳門旁的黑色行李箱,拎起就徑直地踏步往二樓的書房走去,将滿身狼狽的祁宋丢在了客廳地毯上。

祁宋緩了許久才從中慢慢恢複理智,只剩麻木與陣痛。他在恍惚間聽到也看到了柯雲爍拉着行李箱上樓,然後走進書房,将門緊緊地關上。而此時祁宋腦中閃過一絲疑惑,他這是……要回來住了嗎?

藏不住湧起的欣喜時卻又徒然心生害怕,從身體各處跌宕而來,毫無緣由。

祁宋揪着地毯到手心有些發麻,混亂的思緒被手機再次震動的聲響打碎。他松了地毯,扶着腰緩慢起身,撈過被扔棄在桌旁的手機,滑過接聽鍵。

“喂?祁宋?”

祁宋費勁地壓下虛弱的氣息,用平常的聲音回應他:“喂,溫宇。”

“對不起啊,剛剛是……”

尚未解釋完,溫宇那頭打斷道:“我給你打那麽多電話都沒接。”

“剛剛好不容易接了電話怎麽就不說話呢,是不是信號不好啊。”

祁宋心生愧欠,便也不解釋了,只是一股腦地對電話那頭道歉:“對不起啊……”語氣格外誠懇,也不知道是否因為柯雲爍剛剛對他說的那些狠話,污蔑了溫宇,讓他對溫宇更加抱有歉意。

溫宇爽朗道:“沒事兒,得虧你沒讓我等。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的,剛剛來的路上有人發生了車禍,我整整塞了一個小時,還想打電話給你道個歉晚點兒來,結果你不接我電話。得了,這下不用我道歉了。”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你之前去——”

對方唠唠叨叨一堆尚未完,祁宋便喚了他一聲打斷:“溫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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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宇不解:“嗯?怎麽了?”

祁宋看了眼緊閉着門的書房,猶豫了會兒,說:“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他回來了,所以……”

電話那頭立刻明白了祁宋嘴裏的“他”是誰,轉而變得更加興奮,爽朗地大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你家老公回來了。好好好,問題不大,看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再約,只是可惜這宵夜,我得找別人一起吃咯。”

祁宋勉強扯出一道帶着歉意的淺笑:“下次一定,對不起啊溫宇。”

溫宇讪讪:“沒事兒,這算什麽事兒,你們小倆口先甜甜蜜蜜最重要不是。”

“我挂了啊,不打擾你們恩愛了。”

“有空約飯!”

“……”

兩人寒暄了好一陣後,終于才把電話挂掉。祁宋瞧見挂斷了電話的屏幕頁面,疲倦地松了口氣。心裏卻也一直咀嚼着溫宇對他說的話,“恩愛”“小兩口”“甜蜜”。這種事兒根本就不會發生在他和柯雲爍之間,心尖湧上一陣悶嗆的難受,遏得他呼吸不暢。

就在祁宋咬咬牙忍着難受準備起身去清理時,桌上的手機又彈出了條信息。

祁宋滑開手機查看。

溫宇給他發了條微信。

【我還想說,我今天順路去了趟闫澈的店,給你帶了你之前定制的一些畫框,什麽時候有空,我給你送過去也行。】

祁宋軟着腿蜷縮到沙發上,整理好淩亂的浴袍,給對方回了個“好”。感覺又不太禮貌,又在對話框打了個“謝謝”,點擊發送。

柯雲爍沖了澡,順勢取下挂着的浴巾裹在腰腹以下。他拎起稍短的毛巾裹在發絲下往後腦揉搓着,一邊往書房的陽臺那處走去。

拉開海邊別墅二層的陽臺門,習慣性地往牆邊開關按去,暖白的光亮在寬敞的陽臺亮起,柯雲爍往躺椅上一坐,舒服地微眯起眼眸。

夜晚海浪漲潮,拍上礁石洶湧澎湃。

別墅靠海卻不近海,海邊風大卻也有茂密的枝木阻隔了大半狂風,潮水聲只得從沙灘那頭隐約傳來。

這套海邊別墅是柯雲爍十八歲時候,父親送他的生日禮物,說是生日禮物,卻在送完的幾個月內,逼着他和祁宋結婚,然後這份生日禮物竟荒謬地變成了婚房。

而他這個房子主人,也就住了不到一個星期,還是住的書房。

柯雲爍想想就忍不住哼笑出來,他的人生就跟個笑話一樣。和圈內同樣階層的公子哥們活得截然不同。別人十九歲活得逍遙肆意,還能在爸媽的懷裏像個小孩兒一樣撒嬌。他柯雲爍的十九歲,在事業場裏摸爬滾打好幾年了不說,還已經結婚了。

圈層內商業聯姻的不少,但像他年紀這麽小的還是罕見。更何況他和祁宋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婚姻,倒像是權利的犧牲品,被迫捆綁在一起,任人宰割,剝削價值。

興洲集團不會變成柯雲爍的,整個家族都心知肚明。作為長子的柯明彥最像柯海耀,已經掌權到可以跳過父親話語權的地步,那他在興洲集團只手遮天程度可想而知。這個道理柯雲爍在十三歲的時候就清楚不過了,所以他不會去争,他會去外面,建立屬于自己的商業場,給他自己和母親建立屬于他們母子二人的避風港。可這過程堪稱坎坷,就因為他着急,所以年紀輕輕事業有成時,就容易被人捧着推上風口浪尖,到最後被一場婚姻扼住了喉嚨,将他的四肢死死捆住,無法脫離這個家族的束縛。就像如今這般,柯海耀拿他的事業威脅他,他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柯雲爍求過祁宋,所以他才會恨他。恨他懦弱,恨他不信任自己,恨他虛情假意。

——你給你家老公定制的那些畫框。

腦中忽然竄過這句話,讓柯雲爍胸腔起伏了一下。

老公指誰?他嗎?

柯雲爍眉間距猝然逼近,彎翹的睫毛陰影落下,讓他的五官仿佛同夜色融合,若隐若現得讓人捉摸不透,生出了難以靠近的氣場。

畫框?

什麽畫框?

定制來幹嘛?

為什麽要給他定制?

柯雲爍警惕又敏感的眼眸中,隐隐溢出一絲難解的疑惑與微弱到幾近捕捉不到的茫然。

他這段時間被柯海耀攪渾他工作上的事情折騰得很累,早早就回房睡下了,也将關于祁宋的這些事兒抛之于腦後。

第二天卻也起了個大早,興許是太久沒回來,有可能是沒睡習慣。柯雲爍收拾好,穿上了西裝後,揉着有些酸脹的後頸,習慣性地推門而出,往一層走去。

在廚房倒騰着早飯的祁宋見到來人,眸裏布滿了驚喜:“你……你起來了。”

柯雲爍沒有說話,只是往祁宋那兒走近。

祁宋見對方來到自己跟前,卻一直沉默,有些難堪。瞧着像是還有些起床氣的模樣,更加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做了些早飯,你……要吃嗎?”

柯雲爍還是沒有回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猛然想起昨晚的樁樁件件,胡亂到還是讓他搞不清邏輯,昨天好像将對方弄出了血?還将對方扔到了地上來着,記憶浮現,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祁宋重合在一塊兒,視線無意識地落在了祁宋泛白得病态的嘴唇上。

柯雲爍微蹙眉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撫上了祁宋的脖頸。

祁宋似乎被他這番意料之外的動作驚到了,微微縮起肩膀,睜大着瞳孔怔忡片刻,又慢慢地,盈出了些纏綿的情緒,讓他感受到了這仿佛是來自柯雲爍的關心。

柯雲爍另一只手也撫上了自己的側頸,他垂眼認真去感受倆人肌膚的體溫差,并沒有注意到祁宋目光的炙熱。

好像祁宋的更燙,他心想。

柯雲爍為了确認對方有沒有發燒,又将撫摸着祁宋頸窩的手移到了他的額頭上。

有點燙,估摸着是低燒。

片刻後,柯雲爍收回手,冷漠問:“你吃藥了嗎?”

祁宋一知半解地回過神來,輕輕地:“嗯?”了一聲。

柯雲爍習慣性地說:“發燒了,記得吃藥。”

語氣平淡得仿佛祁宋于他而言,就是個普通關系的人,好像換做是誰,他都是會這樣說。

但在祁宋眼裏不一樣,他結婚後,從未見過柯雲爍對他這麽好的态度,一時間他心中對柯雲爍的害怕也消散殆盡,讪讪道:“……好。”

柯雲爍見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好似帶着幾分缱绻,一個淩厲射了過去。

祁宋被對方瞳仁裏溢出的厭惡潑醒了過來,他壓着氣息倒抽一口冷氣,将視線躲開。

柯雲爍這才滿意地轉身離去,祁宋又就着他離去的腳步移回目光,不同的是,眼裏多了半分痛與苦。

柯雲爍剛走幾步,又好像想到了些什麽,停駐腳步再次轉過半邊身軀。

祁宋被他再次轉回身來的動作吓得往後了半步。

柯雲爍微垂眼眸,思考了須臾,擡眸看向祁宋,問他:“定制的畫框是什麽?”

祁宋聞言,翕動着嘴唇怔忡了一小會兒,因預料不到對方會問他這種問題而呆滞。才意識到柯雲爍會問出這種問題,多半是昨晚溫宇在電話裏提到了吧,祁宋只能這樣去猜想。

柯雲爍的臉上挂着疑惑,似乎真的在認真詢問他這個問題。

“是……”祁宋視線掃了下客廳電視機上方挂着的水墨畫,繼續解釋說,“是家裏挂着的那些畫,普通的畫框鑲嵌過于單調,所以……我就去找木雕師手工定制了些來。”

柯雲爍在聽祁宋說話的同時,也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家裏挂着的那些畫。

停頓了一會兒,柯雲爍在口中輕輕吐出了個“哦”字。像是敷衍,又像是将祁宋的話聽進去後所給出的禮貌回應。

應完便又再次轉身離開。

祁宋的目光一直粘着對方推開廳門離開的背影,輕咬着下唇,手也下意識地撫上剛才對方掌心摸過的脖頸。

還殘留着柯雲爍的餘溫。

你其實也沒有那麽讨厭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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