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蔔夏唇瓣緊抿。
這種情況下,他的腦子已經尴尬得無法運轉,做什麽都是暈乎乎的,全靠潛意識支配。
這會兒,潛意識就讓蔔夏想要說些什麽來化解尴尬。
他送開咬着嘴唇的牙齒,因為黏得太緊,分開時兩片飽滿的唇瓣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啵”聲。
放在平常根本不會被人注意到的小聲音,在寂靜無聲的此時此刻卻像是點燃幹草的第一聲爆鳴,連帶着空氣中的氣氛也跟着燥熱了幾分。
顧昀城喉結上下滑動,聲線幹澀:“夏夏,你在幹什麽?”
一如往常那般,顧昀城的眼神深邃而認真,微微詫異,卻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鄙視和嫌棄,神态平靜得好像真的只是單純詢問一下蔔夏是在幹什麽。
蔔夏被他的反應安撫到,稍微找回些理智。
小男生握着繩子的手微微顫抖,連帶着全身的軟肉都跟着顫抖,不明顯的點點顫動幅度,都因為空間是密封的而被放大再放大,全被顧昀城用視線捕捉了去。
“我,我就是心血來潮,想體驗一下當小狗的感覺。”
“當小狗的感覺?”
再開口,喉嚨發出的聲音是顧昀城從未想過的沙啞滞澀。
解釋被顧昀城重複,蔔夏的臉蛋灼熱未減。
好像這個解釋并沒有好到哪裏去?也很讓人羞恥。
蔔夏舔舔幹涸的嘴唇,聲音綿軟微啞補充道:“我想看看脖子被栓着是會覺得很安心,還是很不舒服。要是不舒服的話,我以後就盡量不給不求用狗繩。哥哥,我這樣做是不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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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奇怪吧?”
漂亮小男生是真覺得羞恥尴尬到不行,哪怕他自己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有原因的,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落在顧昀城眼裏會是怎樣的。
簡單剖析了一下自己內心的想法,蔔夏越想越尴尬,眼瞳上羞得彌漫起了一層霧蒙蒙的水光。
依舊濕潤清透,但薄紅的眼尾又因為特殊的裝扮而透出幾分不自然的魅惑情态。
要是換一個場所,小男生這樣的裝扮,指不定會被旁人認為是要進行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顧昀城聲線偏急:“不奇怪。”
“夏夏是個很負責、很在乎小狗想法的好主人。只是小狗出門在外,不可避免要戴上牽引繩。牽引繩既是對小狗的掌控,也是對小狗的保護。”
說這話時,顧昀城的眼神一直流連在蔔夏羞得潮紅的臉頰和脖頸處。
“為什麽也是對小狗的保護啊?”蔔夏接收着養小狗知識,心裏的尴尬都淡了幾分,鼓起勇氣對自己不解的知識點發出疑問。
顧昀城唇角微揚,視線卻黑沉着,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蔔夏只聽他用溫潤的聲音說:“因為我們的小狗很小,也很可愛,出去外面很容易被別的大狗欺負,也可能會被有別有用心的人看上,然後偷偷擄走。要是有牽引繩,我們可以時刻掌握小狗的動态,在危險來臨前,我們能第一時間把小狗護進懷裏。”
顧昀城解釋後,蔔夏覺得牽引繩的确是很有必要的。
只是,直覺讓他覺察出幾分怪異。
顧昀城看他的眼神,怎麽好像他就是那只出去會被大狗欺負,被壞人擄走的小笨狗啊。
可是明明不求才是小狗才對。
他可是牽繩子、保護小狗的主人。
蔔夏腦袋微偏,眼神清澈單純到有些過分,什麽想法好似都寫在了臉上。
顧昀城毫不避諱,很坦誠地和他對視上,還溫聲詢問他,自己對牽引繩作用的解釋還算清晰嗎。
顧昀城這表現,倒叫胡思亂想的蔔夏生出不好意思來。
他借着眨眼的掩護,把眼裏的探究掩下。
小男生抿出一個淺淺的甜笑,軟軟回:“哥哥說得很清楚,我都明白啦。”
聞言,顧昀城颔首。
“如果夏夏擔心繩子會勒得小狗不舒服,我可以找人專門定制,用觸感最舒适的材料給小狗做牽引繩,這樣能在最大限度裏減輕小狗戴牽引繩的不舒服感。”
專門定制、最舒适的材料。
蔔夏聽得又忍不住心裏酸酸。
他用指尖攪弄着硬硬的繩子,嘴唇鼓鼓,半開玩笑半真心說:“哥哥對小狗太好,我都羨慕了呢。”
心裏的陰暗想法表露出來的瞬間,小男生又有些後悔,嘟起的嘴唇抿回去,眼神怯怯去瞟顧昀城的表情。
他說這種話,會不會破壞他在顧昀城心裏的形象啊,需不需要說些什麽找補一下呢?
“夏夏不用羨慕小狗,夏夏也可以擁有屬于你的定制頸環。”
因為顧昀城的腦回路太奇特,蔔夏一時沒跟上,發出傻乎乎的啊聲。
顧昀城忍着笑意,繼續補充:“如果夏夏還喜歡其他的,手環或者腳環,也可以定制。”
比剛才詭異感還強烈的感覺漫上心頭。
但那是定制的欸,用最好的材料做的飾品欸,他真的很想要啊。
鬼使神差的,在小小虛榮心的趨勢下,小男生忍着尴尬羞恥,點點腦袋乖乖道:“那就謝謝哥哥啦。”
輕快悅耳的一聲哥哥,把顧昀城喊得心裏癢癢,落在繩子上的視線難以自拔。
蔔夏這時候小腦袋瓜又恢複了正常轉動。
他想着,既然顧昀城都要送他那麽好的東西了,他是不是應該回報些什麽給顧昀城呢?
察覺到顧昀城落在牽引繩上的目光,他只當顧昀城也想過主人的瘾。
于是在不假思索下,蔔夏晃晃手裏奶白色的繩子,仰頭問顧昀城:“哥哥,你想不想提前試試牽小狗的感覺?”
因為動作,修長脖頸間點綴着的白色翅膀輕輕撲扇,襯得小男生更加靈動漂亮。
小男生心思單純,根本不知道自己這個仰着脖頸,滿眼乖巧把牽引自己的繩索交出去的模樣多麽勾人。
自然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很危險的。
顧昀城心如擂鼓,眸光幽暗,他聽見自己問蔔夏:“我可以牽嗎?”
蔔夏聲音軟軟:“可以啊。”
回答後,蔔夏還傻乎乎的,像是迷途的羔羊,自己主動把繩索往顧昀城的方向遞了遞:“哥哥,給你。”
顧昀城微微颔首,克制又禮貌地伸手接過:“謝謝夏夏。”
繩子交接的瞬間,蔔夏沒有錯過顧昀城眼底閃過的異樣情緒。
他後知後覺,自己這是又成功刷了一點好感嗎?
他可真是夏夏小天才!
不就是顧昀城嗎?手拿把掐。
小男生為自己的小心思洋洋得意,下巴尖無意識擡起來,像只矜驕的,有着小貓性格的漂亮小狗。
顧昀城發自內心溫聲誇贊:“好乖。”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叫蔔夏聽熱了面頰。
顧昀城怎麽回事啊。
怎麽這麽入戲啊。
不會真把他當小狗了吧。
還誇他好乖。
雖然他知道自己不管是當人還是當小狗都很乖,但被顧昀城這樣直白誇誇,他還是會不好意思的呀。
顧昀城誇他時的表情那麽真誠,很顯然是真的發自內心覺得他很可愛。
那他要是再做些什麽,豈不是會把顧昀城迷得暈頭轉向?
這樣想,蔔夏便這樣做了。
他學着小狗乖巧歪頭,眼睛睜成圓潤的狗狗眼模樣,搖晃着脖頸間的小翅膀,聲調軟軟喚出聲:“主人~”
霎時間,顧昀城握着牽引繩的手,手背青筋鼓起,像是在忍受什麽折磨。
蔔夏眼睫輕眨,還沒搞清自己這小狗扮演得到底是有作用,還是沒作用,顧昀城就猛地松開繩子,把他按在馬桶上坐下,丢下一句“你乖乖坐着等我會兒,我去找一下劉姨”轉身出門了。
蔔夏懵了。
白色繩索擺動着,有節奏的拉拽感傳到脖頸處,連帶着蔔夏的太陽穴也跟着跳動。
他鼓起臉頰,氣悶想,顧昀城這是什麽意思啊?
前幾秒還誇他好乖,把他捧得高高的。
等他大發善心想要陪顧昀城演一演時,顧昀城又不接他的戲,撂下繩子跑路了。
顧昀城走得很急,急到像是有火在燒眉毛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突然想起什麽急事要找劉姨,還是不喜歡他叫他主人啊?
顧昀城的突然離去,把蔔夏一顆飄揚的少男心弄得起起伏伏,也再沒心情戴着牽引繩臭美。
随着時間流逝,浴室裏愈發安靜,蔔夏也越想越生氣。
他氣鼓鼓的,嘴巴嘟得老高,小臉臭着,也不再照鏡子,直接摸索着把脖頸上的繩索解開,簡單粗暴。
硬質的繩邊劃過白皙的肌膚,弄出痛感,他也沒在意。
等到顧昀城緊趕慢趕小跑回房間,看到的畫面就是蔔夏依舊維持着他離開時的姿勢坐在馬桶上,只是脖頸上的牽引繩已經被取了下來,放到了洗漱池的臺面上。
很顯然,小男生這是在表達“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沒了繩圈和小翅膀的遮擋,白皙細長的脖頸上的紅痕也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為了小狗安全,牽引繩普遍做得比較結實,不過才戴了一會兒,就把蔔夏的脖頸磨出了緋紅的一圈印子。
蔔夏聽到顧昀城回來的動靜,但他沒有擡頭,依舊垂着眸子看向地面。
什麽都沒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小男生這是不高興了。
顧昀城從他的反應裏也覺察出自己剛才行為的不妥當。
身高腿長的少年在生氣的小男生面前蹲下,這樣的姿勢,剛好能讓他和小男生視線平齊。
自然也讓他感受到了小男生視線的躲避。
“夏夏,對不起,我剛才沒有別的意思,我是去找劉姨要藥箱了。”
其實每個房間裏都配備了藥箱,但顧昀城那會兒掃到蔔夏脖頸若隐若現的紅痕,失了理智,便也忘了,只知道下樓去找劉姨求助。
見小男生聽見藥箱之後,眼皮顫了顫,顧昀城繼續道:“我那會兒看見你脖子被勒紅了,心裏着急,便沒有仔細和你解釋。”
顧昀城沒說的是,那會兒他的确也有些借着拿藥箱冷靜冷靜的心思。
錯就錯在,他沒有和蔔夏交代清楚就離開。
幾秒沉默後,坐着的小男生依舊垂着視線,但好在開口說話了。
輕軟的聲線帶着微不可查的小委屈:“拿藥箱給我用嗎?”
顧昀城重重颔首。
“我以為你受傷了 ,很擔心,也很內疚。”
這話一出,蔔夏心裏因為被丢下的不開心緩和大部分。
他擡眼,望進顧昀城眼底,确定了顧昀城話語裏的擔憂不似作假。
剩下的那些小埋怨,他選擇性吐露了些:“哥哥下次要是離開,可以和我說清楚一些嗎?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當小狗。”
“怎麽會!我很喜歡。”
顧昀城急得聲音不自覺拔高:“夏夏小狗比真的小狗都可愛千倍萬倍,我很開心你能陪我體驗牽小狗的感覺,我當時就是看到你受傷了太過擔心,所以失了分寸。”
小男生的壞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見顧昀城這樣毫不掩飾地誇他當小狗可愛,蔔夏扁扁嘴巴,臉上的神情又明媚起來,也顧得上愛美了。
小腦袋探着,眼睛一個勁往鏡子上看。
“我的脖子好像被人掐過一樣。”
一圈不規則的紅痕,深深淺淺繞了脖頸一圈,配上略寬松的領口,真像被人用手掌狠狠欺負過一樣。
顧昀城看蔔夏想用手去揉搓紅痕,連忙捉住他的手。
“不要用手揉,會越揉越紅。我給你用藥擦。”
“哦。”小男生乖乖應下,兩只手搭在溢出一半的大腿肉上,維持着小學生坐姿。
顧昀城被他配合的樣子逗笑,輕聲誇:“夏夏好乖。”
這次,蔔夏沒再像第一次被誇好乖那般矜驕,他只是動了動耳朵,面上看不出驕傲自得的神色。
嘴上還有些陰陽怪氣說着:“也就一般可愛吧,不然哥哥怎麽會半路跑掉呢。”
顧昀城一聽,心裏的悔意更加洶湧。
他再次正色,和蔔夏道歉:“夏夏,對不起。我保證,以後我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不解釋清楚就丢下你離開。”
蔔夏在心裏撇嘴。
他才不相信男人的口頭保證。
但顧昀城能為他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他深知人的感情和耐性是會被磨掉的,所以這次他選擇見好就收。
“好吧,我原諒哥哥了。我知道,哥哥也是擔心我。”
把事情談開後,蔔夏便不再抓着這件事不放。
顧昀城動作輕柔地給他脖頸上了去痕跡的藥膏後,他對着顧昀城甜甜道謝,一如往常。
*
而後的日子裏,蔔夏每天早晨醒過來,都會被顧昀城從自家家門口接去顧宅。
一個月左右的小狗見風就長,不過幾天時間,蔔夏就感覺不求有些大變樣了。
原本貼在身上的短毛毛長了些,也蓬松了些,隐約透出一些卷曲的弧度,小土狗都變得洋氣了幾分。
蔔夏有和顧昀城讨論過,不求不會是自來卷吧。
但不應該啊,不求是他們在村子裏撿到的小狗,應該是毛發直溜的小土狗才對。
顧昀城見他好奇,提出可以帶不求去做一下血統檢測,檢測過後可以知道不求身體裏有哪些品種的基因。
蔔夏心動,但覺得沒必要。
那個什麽血統檢測,一聽就很貴,就算顧昀城錢多,也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啊。
反正不求是他的小狗,不管不求是什麽品種,是卷毛還是直毛,他都喜歡。
蔔夏把自己說服,也把顧昀城勸了下來。
而後的日子裏,蔔夏再好奇不求的品種,最多時不時感嘆說一下不求和村裏小狗的不同。
除了外表之外,不求的待遇也和村裏小狗天差地別。
村裏的小狗沒有狗窩,随便找個牆角就能睡,而不求,在大別墅裏有一個專屬于它自己的狗狗房間,在顧宅的庭院裏,還有專門給他設置的玩耍區域。
村裏的小狗飯盆是不鏽鋼的,或者石槽,而不求的飯盆個數比普通人家的碗碟數量還多,五顏六色,各種款式,花裏胡哨的好看。
村裏的小狗不穿衣服,頂着一身原皮滿村子晃悠,和狗夥伴們玩耍,而不求每天出門脖子上都戴着松緊适度的漂亮繩圈,繩圈上挂着沒有聲音的小裝飾,或可愛,或威風。
……
不求和村裏小狗的不同還有很多很多,多到村子裏的其他人都發現了。
傍晚聚集在一起閑聊時,大爺大媽說起村頭壯觀的大別墅,自然也聊起了大別墅主人家養的寵物是只小土狗。
她們說不求時只命好的土狗,投生到土狗肚子裏也不怕,只要找的主人好,小土狗也能過得比城裏狗還滋潤。
話裏話外,不可避免從不求身上引伸到蔔夏身上。
蔔家那個除了長得漂亮沒什麽其他優點的男娃也和那條小土狗一樣,抱上了金大腿咯。
這不,每天早晨,別墅那家的小子都會抱着小土狗去接他,趁着太陽還沒徹底出來前,兩人就會牽着花花綠綠的漂亮繩子遛狗。
不是他們誇張,那小土狗的遛狗繩樣式說不定都比好多村裏人的衣服款式還多。
一天換一根,根本不重樣。
也有人說,其實那條小土狗是蔔夏養的,只是蔔夏小算盤打得精,故意把小土狗留在別墅裏,讓顧家小子幫他養,這樣他就可以連人帶狗抱上顧家小子的金大腿,天天借着看小狗的由頭在顧家占便宜。
要是蔔夏知道的話,肯定會覺得八卦的大爺大媽真相了。
但蔔夏和周至慧差不多,在村裏都比較透明人,也沒有特別交好的玩伴,自然也不知道,關于自己的流言從村頭的顧家,傳到了村中央的林家。
這天,蔔夏照例在家等着顧昀城抱着不求來接他。
對于自家孫子和顧昀城交好這一點,周至慧的态度也從最開始的遺憾顧昀城不是女孩子,到現在的樂見其成。
有一個家世很好的朋友,蔔夏以後就算入贅,也多了些高端途徑,這可是她期望看見的。
因着這點,周至慧對着顧昀城的笑臉比對着蔔夏時還慈愛了幾分。
每天早上顧昀城過來接人時,她都會拿點自家的小東西給顧昀城,有時候是吃的,有時候是用的。
今天周至慧讓蔔夏給顧昀城的就是一個精細刺繡出來的小狗圍嘴。
周至慧不知道不求是蔔夏和顧昀城兩人共同養的小狗,她見顧昀城天天過來都抱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狗,還以為顧昀城特別在意家裏的小寵物,便想着投其所好。
蔔夏接過圍嘴的時候,小小心虛了一把。
也不知道,不喜歡小動物的奶奶要是知道不求是他偷偷養在外面的小狗,會不會後悔到想要把圍嘴要回去。
但他到底只敢想想,不敢真的把真相告訴奶奶。
兩人一在家門外會面,蔔夏就拿出繡着栩栩如生小狗花樣的圍嘴給不求戴上。
他聲音輕揚,明顯帶着點小驕傲:“哥哥,這是奶奶給不求做的圍嘴,好看吧?”
顧昀城眉眼淺笑看着他,視線都未曾旁落一秒。
“好看,奶奶的技術很好。”
自小跟着奶奶長大,雖然有時候蔔夏覺得奶奶過于面冷,但他對奶奶的感情還是很深厚,聽到顧昀城誇誇,他開心應着:“那是當然,這可是我奶奶吃飯的家夥。”
家裏沒有男人,也沒有大塊的土地,要想一個人把蔔夏這個小嬰孩拉扯大,周至慧肯定是有些吃飯本領在身上的。
顧昀城好奇過蔔夏的家庭情況,好奇為什麽蔔夏從未提過奶奶之外的親人,但他知道分寸,從來沒有往深處提問過。
從來都是蔔夏說多少,他就聽多少。
今天也是如此。
聽到蔔夏說繡花是周至慧吃飯的家夥,他也只是配合着誇了幾句,沒有追問什麽。
圍嘴是用透氣單薄的絲質布料做的。
夏天圍在脖頸間,冰冰涼涼,蔔夏見不求圍着好看,也沒表現出不舒服的意思,便沒給它摘下來。
不求戴着新得的可愛圍嘴,繞着蔔夏的小腿跑得可歡,尾巴搖出殘影。
蔔夏怕不小心左腳絆右腳踩着它,腳尖點點,想要将撒嬌的小狗撩開。
“不求乖啊,自己往前跑,別在我腳邊打轉,小心被我踩成扁扁小狗。”
不求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反正仍舊在蔔夏的小腿邊上蹭挨着撒歡,一點獨自奔跑的意思都沒有。
蔔夏嘴上說着惱了小狗,要生淘氣小狗的氣了。
但實際上,哪怕是被小狗蹭得有些站不穩,只能扶着顧昀城的胳膊才能堪堪站定,他臉上也滿是親昵縱容的笑容,不見一點生氣的表情。
也因為小狗在腳邊,不敢随便大幅度走動的蔔夏和顧昀城挨着的姿勢很親密。
從林書望的角度看過去,那畫面就和蔔夏撲在顧昀城懷裏撒嬌沒兩樣。
顧昀城的手臂還箍在蔔夏的腰間,箍出細韌好看的線條。
不可避免回憶起那柔軟又纖細的腰肢觸感,林書望看着顧昀城貼着蔔夏腰側的手掌,嫉妒得氣紅了眼。
自從那天被關在顧家大門外,失魂落魄的林書望就意識到了些什麽——原來他過去幾年裏對蔔夏的過度關注不是因為覺得欺負蔔夏很好玩,而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蔔夏表示自己的在意和喜歡。
他喜歡蔔夏。
沒錯,他喜歡蔔夏。
一直都喜歡。
可是,他似乎醒悟得太晚了些。
等他意識到自己對蔔夏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所謂的情窦初開的喜歡時,蔔夏已經和顧昀城打得火熱,甚至因為那盒給顧昀城做的包子,蔔夏第一次大聲哭喊着說讨厭他。
想到自從顧昀城搬來村子裏後,自己哪哪兒都不順的生活,林書望只覺怒火沖上頭頂,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噼裏啪啦燒了個精光。
而那只被打上“顧昀城”标簽的小白狗,自然也被他連帶着一起嫉妒、厭惡。
掌心拍拍腿側油光水滑的大狼狗後背,林書望冷聲哼道:“黑豹,去,讓那個小土狗見識一下你的厲害。”
精挑細選出來的大狼狗很通人性,主人命令下達的瞬間,它就迫不及待朝着早已留意的小白團子猛沖過去。
沒有戴牽引繩的大狼狗跑起來毫無顧忌,身姿矯健,快得像陣黑色的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