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等衆人穿行至水聲漸漸低下去的地方後,向導開始催促着大家加快腳步,不然等傍晚氣溫下降,瀑布群周圍很可能會出現大霧。

所以大家緊趕慢趕,才總算在日落前趕到了節目組預先準備好的雪山營地。

這是群山之中一片相對平坦的谷地,視野很好,能望見遠處南迦巴瓦巍峨的山影。

連綿山脈的雪線之上閃着光,那是積雪對月光的輝映。

夜間冷空氣下沉,按照節目組的要求,嘉賓們要盡快把住處收拾出來,所以大家也沒什麽時間去欣賞美景了,紛紛匆忙地卸下了登山包裏的帳篷布、支架和零件。

在來這裏之前節目組已經對衆人進行過簡單的野外生存培訓,現在每個小隊都開始還算熟練地找合适的地方支帳篷。

黎洋和沈聿白選址在山下一個相對避風的角落,收拾好工具後就開始動手。

搭帳篷之前要先把地墊鋪好,再在四角砸上釘子,一會兒好用來挂主繩。

這種重活兒當然是被沈聿白包攬了。

沈老師手裏拎了把錘子,半跪在地上敲釘子,黎洋則提了個防風燈負責給他照明。

金屬相撞的敲擊聲變成一道山間的漣漪,黎洋把燈湊近,一眨不眨看着沈聿白,對方側臉的輪廓在冰冷的黑夜裏染上一層帶有溫度的暖光,呼出的稀薄白色霧氣很快消融在空氣裏。

“沈哥,小心一點。”

黎洋輕輕皺着眉,有點擔心,怕光線太昏暗沈聿白砸到手。

他提議,“要不換我來吧?”

黎小羊語氣裏的關心讓沈聿白心情好了不少,他擡起眼皮看黎洋,唇角微微勾起一點弧度,“行,那你把燈放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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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黎洋給燈找了個平坦的岩石放上,活動了一下手腕去接沈聿白手裏的錘子,但對方卻沒放開。

他疑惑地看向沈聿白,對方的語氣卻很理直氣壯,“我的意思不是讓你一個人來,是讓你和我一起。”

黎洋有點沒明白,愣愣握住錘子的木柄,上面還帶着沈聿白手心的餘溫,而沈聿白則換了個位置站在他身後,半抱住他,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另一只手則扶好了釘子。

突如其來的接近讓黎洋頭腦空白了一瞬,沈聿白的呼吸聲就在他耳邊響起,這讓黎洋短暫失去了思考能力,只随着本能動作擡起手——用力敲下,一下、兩下……

清脆的敲擊聲切合着心跳的鼓點,震蕩在遙遠的山間,仿佛是出自于某一種兩人合奏的樂器。

打好釘子,拉上主繩,蓋好帳篷布,挂上防風燈。

一個足以讓人暫時過夜的住處就被收拾了出來。

溫暖的燈光在萬山荒野中亮起,更給人一種舒心的安全感。

一組只有一個帳篷,所以六個嘉賓,帳篷只有三頂。

鐘宜和岳言兩個女孩兒肯定要住在一起,剩下四位男生也要兩人一起睡,只是還沒等商量誰和誰住,黎洋就被沈聿白攬住了肩。

對方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态,“黎洋和我睡,沒意見吧?”

葉天澤和周紹對視一眼。

葉天澤有點無語,沒說話,周紹還完全在狀況外,撓了撓頭,“沒意見呀,沈老師你和小羊關系好,就你們倆睡吧。”

“你呢?”

沈聿白低頭看黎洋,語氣淡淡,“沒意見吧?”

黎洋:“……沒。”

帳篷分配好後,天色已經徹底暗下去,遠處的河谷升起渺茫的霧氣,山間吹過帶着冰雪氣味的風,巨大的星穹在衆人頭頂鋪陳開來。

營地的篝火早已點起,火舌噼裏啪啦地跳躍,但冷空氣還是順着人的衣角攀爬,涼意滲入皮膚,大家走了一天也累了,聊了幾句後就都回了帳篷裏,早早睡下,為第二天看日照金山做準備。

黎洋和沈聿白也回了他們的帳篷,開始整理一會兒睡覺的睡袋。

節目組給配備的是雙人睡袋,很厚,有兩層。

最外面是厚實的棉花層,裏面的則是保暖的羽絨層,白色,鋪在帳篷裏的充氣地墊上,像是落了一朵厚厚的雲。

帳篷裏的氣溫并不高,除了一個由移動電源供電的小暖爐外就沒什麽別的供暖設備了。所以睡覺時,兩個人要緊緊靠在一起,才能催生出些暖意。

外面似乎下雪了,雪花落在帳篷頂上,奏出窸窣的輕響。

所有的燈都已經關掉,帳篷裏只有小暖爐溫暖而暗淡的橙紅色光,黎洋閉上眼睛,但睫毛還在亂動,顯然是沒有睡着。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有關身邊沈聿白的一切,能聽到對方輕輕的呼吸聲和有力的心跳聲,能聞到沈聿白常用的香水味道,能感覺到對方和他緊貼的皮膚溫熱的觸感……

血液加速流經四肢百骸,一想到現在躺在身邊的人是誰,黎洋就覺得自己不冷了,甚至有點熱。

他不安分地亂動,覺得和沈聿白靠得實在太近,他心髒亂跳,頭腦清醒,根本睡不着。

只是剛想分開一點,就被身邊的沈聿白摟着肩膀往懷裏抱了一下。

對方低沉的嗓音就在黎洋耳邊響起,氣息掃過,生出一絲直達心尖的癢意。

“好好睡覺,不要亂動。”

黎洋這回是真不敢亂動了。

他重新閉上眼,試圖在帳篷上的雪聲與心上人的呼吸聲之間睡去,而沈聿白環抱着他的動作,讓他在半夢半醒間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黎洋常常會為自己以前的行為感到愧疚和不齒,但如果再來一次,他仍然會做同樣的事。

那時他太喜歡沈聿白,所以不僅想辦法進了《山野》的劇組,還讓導演安排他和沈聿白住在了同一個房間。

劇組條件實在有限,盡管沈影帝是主演,但住的房間也并不是個多好的地方。

那是山裏臨河的一個小單間,并排放了兩張床,因為房間不大,所以床之間的距離也很短,幾乎是靠在一起的。

那時黎洋每晚都是伴着心上人的呼吸聲入眠的,幾乎像是同床共枕。

後來兩人熟悉不少之後,關系親近了許多,沈聿白嫌兩張床中間那個二十幾厘米的空隙沒什麽用,占地還容易掉東西,幹脆就把兩張床并在一起了。

沈聿白那時笑着伸手去捏了把黎洋的臉,“行不行?我睡覺不打擾你的。”

“行,行。”

黎洋忙不疊地點頭,心裏想的卻是,打擾也完全沒關系的。

不過是事實證明,打擾人的根本就不是沈聿白,而是他自己。

那段時間換季,黎洋白天沒注意,結果晚上就開始昏昏沉沉地不舒服,吃了藥上床睡覺,結果晚上有點發燒,覺得又熱又冷,迷迷糊糊下意識地就往沈聿白懷裏鑽。

沈聿白伸出胳膊給他枕着,任由他抱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過來的黎洋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盯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臉看了幾秒,而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幹嘛。

他臉色瞬間爆紅,生怕沈聿白會讨厭他,立刻就想要退開點,幾乎稱得上是慌亂了。

可沈聿白被他鬧醒後的第一反應卻是伸手給他塞了塞被角。

很順手地摸了下他的額頭,問他還難不難受。

黎洋扯起被子蓋住了大半張臉,只剩下水潤的眼睛和發紅的耳尖,

沈聿白就認真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輕笑一聲:

“黎小羊你臉紅什麽啊?”

曾經的那個擁抱似乎和現在這個擁抱重合,雪下得越發急促了,落在帳篷布上發出沉悶的輕響。

在睡着之前,黎洋的臉頰貼在沈聿白胸口,無意識地蹭了蹭,像是什麽乖巧的小動物。

沈聿白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

什麽大雪寒潮在此刻都變得不堪一擊,無論明天如何,未來如何,至少此刻他們相擁而眠,今夜就已經足夠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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