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接下來,讓我們回歸到經濟本身,我們不難發現,作為一個出口導向型的經濟體,國際貿易對我國的經濟增長至關重要,而目前所面臨的全球貿易摩擦和地緣政治影響都将對日本的出口市場和貿易夥伴産生重大影響,進而……”
周一早上的第一節 大課,是木村教授的宏觀經濟學原理。
這一位教授在日本泡沫經濟的尾班車下海經商,房地産、印刷業、連鎖店……都試了個遍,奈何沒趕上一個好時候,因此在十年前心灰意冷,來到慶大教了書,評分最高的就是這一門。
果然是慶大,就連轶事都這麽與衆不同。清柚曾這樣默默吐槽。
她從小擅長文科,但對經濟或者政治并沒有什麽興趣,選擇這一門課,不過是因為慶大要求經濟類的一年級新生必須将它作為必修課。
一節課轉眼過去,木村教授敲了敲黑板,有些意猶未盡。
“作業的形式我會後續通知班長,好了,下課。”
在一片“怎麽還有作業”的抱怨聲中,清柚戳了戳本子,小小的伸了個懶腰,肩膀就被拍了拍。
坐在後排的鹿島游探出笑盈盈的腦袋:“你剛才在發呆吧,真是難得。”
對于大多數在立海大念高中的學生來說,慶大都是志願的首選。
不僅因為它是國內頂尖的綜合類大學,尤其以商學、法學、醫學最具社會名望和就業優勢,以至于在商界和醫學界産生了“慶應幫”這樣的說法。
還有一個理由,就是慶大的日吉校區設立在神奈川縣的橫濱市,離家并不會很遠。
鹿島和她一樣,都是從立海大考進的慶大。
兩個人從高一起就是一個班,即使經歷了兩度換班都沒有被拆散,後來又考進了同一所大學的同一個專業,因此理所當然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鹿島這麽問,清柚點了點頭:“昨晚沒睡好。”
事實上不只是沒睡好,而是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在夢裏,她在圖書館接過班長手裏的學習資料,頭一擡,面前班長的臉變成了一頂棕色禮帽。
在寶石街的路口聽到有人大喊一聲“抓住她”,扭頭想跑,就撞上一件剪裁得體的黑色西服。
等到她掙紮的實在沒有力氣了,“咔噠”一聲,木箱打開,站在木箱外的青年钴藍色的眼睛亮的驚人,對她伸出手:“你覺得中原這個姓氏怎麽樣?”
你覺得中原這個姓氏怎麽樣……
你覺得中原這個姓氏怎麽樣……
你覺得中原這個姓氏怎麽樣……
清柚沒有談過戀愛,猛然間聽到這樣一句堪稱告白的話,當場只覺得渾身的腎上腺素都湧到了臉上,思緒不由自主的空白了一片,連後續那位重力使先生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記得不太清了。
但這樣的場景反反複複出現在夢裏,就只有詭異和讓人崩潰。
我現在一定有了中原pstd,清柚默默在心裏流下寬面條淚。
但鹿島并不知道各種緣由,只是有些擔憂的側過身來:“沒事吧,是因為話劇社劇本的原因嗎?”
鹿島從高中開始,就是話劇社的門柱。
即使身為女生,後援會的人數也一度與制霸立海大的網球部正選可以媲美,甚至還出現過校慶表演結束後,被演藝界的星探挖掘的場面。
因此進了慶大的第一天,就被話劇社的現任社長邀請,再次成為社內的中流砥柱。
她說的劇本,就是話劇社為了海原祭要排練的新劇目。
“雖然不是,但你這麽一說,我又覺得有點關系了……”
清柚回想起那位前輩“男主角要帥氣但是不能太e,要溫柔但是不能油膩,要霸氣但是不能直男,要堅強但是不能冷血等等等等”的要求,覺得有點頭痛。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更何況這種365°無死角的完美男主,在海原祭中出現真的大丈夫?
舞臺都會被狂熱女生們掀掉的吧,畢竟男主角的演出者絕對是鹿島。
不過……
“吶,鹿島。”
清柚思索再三,像是不經意一樣詢問看過來的鹿島游,“既然你經常扮演不同的角色,那麽也會以他們的思維模式來進行表演吧?”
“當然,揣測角色的成長經歷、人物性格以及行事風格是一個專業演員的必修課。”鹿島點頭。
原來如此,果然如此,那——
“如果在劇本裏,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說出'你覺得我的姓氏怎麽樣?我目前獨身'這樣的話,他是什麽意思呢?”
“啊——月夜下的百合,在晨露中誕生的阿芙洛狄忒,我将以姓氏作為獻祭,只為獲得你慈悲而短暫的一個眼神。”
少年低下他高傲的頭顱,虔誠地親吻面前少女垂落的指尖。
柔和的日光透過教室巨大的落地窗,45°灑向他的側臉,那一雙孕育着深情的漂亮眼瞳之上,便宛如晨光中的寶石一般明亮奪目。
“啊!!!鹿島君!!!”
“是天使!!!我面前的一定是天使!!!”
“我願意!!!鹿島君我願意!!!”
在瞬間沸騰的教室中,少女冷漠地收回指尖。
“從桌子上下來吧,鹿島。”
*
“所以呢,所以呢?鹿島君真的在大庭廣衆之下單膝跪在課桌上,對女孩子表白了嗎?”
學生餐廳,一樓靠窗的位置,頭上戴着兩個蝴蝶結的嬌小女生一臉激動,“嗚哇,好浪漫哦~”
“首先,那個女孩子是我,其次,鹿島他只是在演。”
萬萬沒有料想到這種桃色的八卦新聞不過一節課的時間就傳到了她的另一個好朋友——綜合美術部的佐倉千代那裏。
清柚總算明白為什麽自己一路過來,收獲了不少女生“哇好羨慕”的小聲驚呼,覺得頭更痛了。
為了防止八卦越傳越離譜,她把前因後果和佐倉千代三兩句解釋清楚。
就收獲了對方“哈哈哈畢竟是鹿島君嘛,這樣的事情很正常”的反饋。
也對,畢竟鹿島可是因為能随時随地對女生說出羞恥的乙女臺詞,而被網球部衆人都尊稱為“王子”的人,這樣的做法完全沒有偏離她的人設。
不,不對,你清醒一點啊雨宮清柚,能這麽順利就接受這件事本身就很不對勁啊喂!
“不過,清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疑問呢?”八卦被證實是烏龍,佐倉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驚喜捂嘴,“難道是被表白了嗎?”
不愧是她的好朋友,這麽快就發現了華點。
“那倒不是啦,怎麽說呢,如果兩個人只是第一次見面的話,表白也會很奇怪吧?”
清柚急忙擺手,但微紅的耳垂和有些不自然的眼神落在佐倉眼裏,就跟自家純情小白菜情窦初開沒什麽兩樣。
“是什麽樣的人?我們學校的嗎?如果是理學院的話,倒是可以拜托野崎君去打探一下呢。”
“都說了不是啦。”
“那麽東大?早稻田?”佐倉熱情的閨蜜氣場全開,興沖沖地翻起了高中同學群,盤算着哪家大學裏有人。
清柚無法阻止,又沒辦法解釋,總不能說自己被敵對組織的幹部抓了個正着,又石破天驚的來了個正面宣告。
佐倉會摸着自己的額頭問她是不是發燒燒糊塗了吧。
這樣自暴自棄的想着,清柚的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來電顯示的第一時間,她面色一整,跟佐倉說了一聲,走到一邊,按下了接聽鍵。
【上一次的數據分析做得很好,辛苦了】電話對面傳來穩重幹練的嗓音。
【能夠幫到國木田先生就好。】清柚不由松了口氣。
來電的人名叫國木田獨步,是她正在實習的武裝偵探社的一位骨幹社員,為人正派,工作嚴謹,因為第一次見面時太過嚴厲,而讓她一度擔心自己是否能夠達到對方的要求水準。
而從電話裏來看,這位國木田先生并沒有指責的意思,終于讓她放下心來。
畢竟實習考核的很大一個評分标準,就是老員工的評價,她并不想讓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履歷就被打上“雖然就讀名牌大學,但工作能力不過爾爾”的标簽。
【下周還要辛苦你分析一份財務報表,到時候我會發到社內的郵箱裏,記得查收……還有事嗎?】
【就是……國木田先生,你對港口mafia有什麽樣的評價嗎?】
問出來了,居然連委婉和迂回都沒有,直接就這麽問出來了。
國木田先生連翻資料的聲音都停下來了,會不會覺得她這個問題很奇怪,又或者,懷疑她想投敵吧?
清柚覺得情況有點不太對,剛想說些什麽挽救一下,就聽到對面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聽好了,這樣的忠告我只說一遍】
即使隔着電話,清柚也可以聽到國木田獨步格外鄭重和嚴肅的聲音。
【無論什麽時候,在橫濱這座城市,聽到這個名字又或者是看到這個人的瞬間就跑吧】
“怎麽了,清柚?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佐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清柚簡直像霜打了的茄子,想說些什麽,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
【國木田先生,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交代嗎?】
【國木田?】
話筒對面,钴藍色眼睛的青年嗓音一頓。
【我是中原中也。】
國木田先生……
你說過看到就跑的那個人他打電話來了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