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熱血動漫裏大多會有這樣的劇情。

看似廢柴的普通人主角，在某一個看似日常的午後，遇到了一身罵名、潛行在黑暗之中的反派，自此平靜生活全然被打破。

但清柚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大學生，芥川也不是什麽“隐匿着痛與淚能夠被正義和嘴炮打動”的家夥。

第一次見面就差點被他用牆砸死，後來的兩次，一次被他當着重力使的面告小狀，一次被他當着重力使的面送糖果，難以捉摸程度簡直讓清柚有點pstd。

但pstd的始作俑者卻沒什麽自知之明，在清柚默默往後退到一個自覺safe的距離時，頭也不擡：“喂。”

現在是工作日的上午九點十五分。

學生、以及上班族都各就各位，主婦們也尚且沒有出門，這家便利店裏堪稱門可羅雀。

在确認了周圍實在除了自己沒別人以後，清柚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好巧啊，芥川君。”

偵探社的入社培訓裏，國木田先生曾經耳提面命“打不過就忍辱負重”。

同樣的話太宰先生也在圍觀街頭茬架的時候叮囑過，說是“打不過就加入”。

清柚覺得論臭臉程度自己一定比不過芥川，更何況他看起來那麽暴躁，要是一言不合就用羅生門把自己串成人體挂件了怎麽辦。

于是彎起眼睛，露出職業假笑，打算快點走完流程，說一句“學校有事我先走了”直接跑路。

就聽禍犬嗓音冰冷：“你來買什麽？”

清柚：“……繃帶？”

這下那雙漆黑無波的眼睛總算是看向她了，只是裏面透着一抹複雜：“中原幹部知道嗎？”

清柚的心猛得跳了兩下。

從昨天的壁咚事件之後，她就在有意回避跟重力使相關的字眼，甚至為此關閉了短信和line的震動提示，早上出門的時候也特地錯開重力使上班的時間，就是為了避免碰面。

逃避沒有用，但她根本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清柚甚至想過，自己要是談過戀愛就好了，這樣就不至于分不出到底是對重力使有好感還是單純的見色起意。

但她買繃帶關中原中也什麽事？

難道“繃帶”這個詞在mafia是什麽禁忌，又或者有什麽指代？

清柚斬釘截鐵：“不知道。”

怎麽芥川的眼神更複雜了。

清柚：不要欲言又止啊喂！

她搞不明白芥川的立場，送文件的時候分明對中原中也一副尊敬有禮的模樣，轉頭又當着對方的面執拗要送她糖。

據說他隸屬于首領直屬的護衛隊，雖然頗有兇名，但在mafia的地位還是不如五大幹部。

所以這是表面恭順其實包藏禍心，準備随時取而代之的橋段？

于是芥川就收到清柚“你居然是這種人”的警惕目光。

清柚：你倒是長點心啊中原中也！

芥川：……莫名其妙，在下絲毫不會動搖。

（看着空無一人的隔壁垂下眼睑的中原中也：右眼皮有點跳）

*

結賬的時候清柚收到了伊藤部長的電話，背景是戲劇部一如既往的喧鬧。

【伊藤：清柚柚~你覺得“吸血鬼貴公子對驅鬼世家的獨女一見鐘情，結果發現自己是堕天使的轉世，和對方擁有前世今生的孽緣”這個故事怎麽樣？】

清柚：“……不怎麽樣，挺難評的。”

【堀政行：都說了不要垂死掙紮啊部長，給錢給錢】

“所以說繃帶還要嗎？”

清柚挑了挑眉，對于自家部長這種不長記性甚至還反複橫跳拿她打賭的行為不置可否。

聽着話筒對面堀前輩的話，她點頭嗯了幾聲，最後加了一句，“見者有份，我們二八分。”

話還沒說完，清柚就感到背後一陣惡寒。

“你竟然……敢對那位大人如此說話！”

芥川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離她不遠處的貨架邊，周身幾乎具化出黑色的火焰。

他？誰？伊藤部長？

“不過是仰仗溫室陽光活下來的可悲蝼蟻！要不是……在下一定把你碾碎！”

清柚：？？？什麽沒頭沒腦的，要不是什麽？你倒是說清楚點啊！

但狠話是他說的，臭臉是他擺的，殺氣騰騰頭也不回的步伐也是他走的。

還以為他會砸幾個貨架示威呢，結果就這麽走了？清柚對此表示難以置信。

倒是結賬的營業員憤憤不平：“這樣情緒不穩定的男朋友不能要，慣的他！”

清柚（笑容崩塌）：“謝謝，但他不是。”

但她強烈建議mafia把“情緒穩定”列入招聘啓事，要不然人人都像芥川這樣，一言不合就放狠話甚至大打出手，該多拉仇恨。

這麽說起來，她似乎曾經看到過警務廳裏芥川的通緝令。

正中間一幅巨大的肖像，抿着唇、擰着眉、一副滿身是刺面對世界的模樣，左下角用加粗的字體寫着【一級通緝：芥川龍之介，懸賞金額：500萬】

雖然500萬對于mafia的工資而言，并不是什麽大數目，但橫濱魚龍混雜，總歸有不憚于禍犬的兇名想賺取賞金的人，這麽大喇喇走在街上，這個人是對自己的實力足夠自信，還是根本對死亡感到無所謂？

就像是太宰先生一樣。

提到太宰先生，清柚就回想起剛才芥川似乎也買了整整一筐繃帶。

受傷了？所以心情才格外差？

這個時候清柚并不知道芥川和太宰先生是舊相識，甚至兩次的購物偶遇都來自于太宰先生的心血來潮以及惡作劇。

這個聯想太無厘頭，很快就被清柚置之腦後。

因此，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芥川眼裏已經成了狗血三角戀的中心。

*

【國木田先生：他是這樣說的嗎？我明白了，現階段還是要沉住氣，不要貿然行動。】

後來将事情經過陳述給國木田先生，就得到了這樣的反饋。

畢竟面對的是那個mafia瘋起來不要命的戰鬥力天花板，即使有能力，偵探社還是盡可能想要避免正面沖突。

清柚回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訊息發送成功，意識還沒反應過來，指尖就往下滑了滑。

屬于中原中也的消息欄後面一片空白，最後一條信息還是昨天晚上的那一句“藥膏放在欄杆上了，記得塗藥”。

都被自己三條信息已讀不回，你還想讓人家說什麽呢，雨宮清柚？

脾氣再好，被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也會生氣吧，更何況對方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重力使。

想到這裏，清柚嘆了口氣，關掉屏幕，下一刻，手機震了兩下。

她幾乎是立刻點開消息，卻發現是蝴蝶子夫人發來的，說是下午自家孫子提前回來了，要早點回家。

學期初的課并不多，下午的課結束，清柚和鹿島打了聲招呼，提前回家，就發現隔壁中原家裏沒有人。

畢竟是五大幹部之一，忙也是正常。

不過勇氣這種東西就是再而三、三而竭，也不知道等重力使回來的時候她還能不能一鼓作氣，當面去道歉。

*

高三畢業接連着大學新學期開學，清柚前段日子一直都很忙，難得回到山茶文具店看了會兒店，店裏就來了一大一小兩位客人。

年紀小的男孩子看上去還在上小學，買了一些必須的文具，擡頭看到自家舅舅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糟心：“逛街的時候不要板着一張臉啊，徹，太晦氣了。”

被他叫做“徹”的男生看上去和清柚差不多大，發型精致，臉蛋帥氣，偏偏對自家沒大沒小的外甥沒辦法：“要不是姐姐拜托我才不會陪小學生來買玩具，更何況注意輩分啊輩分！”

“又被女朋友甩了？”

“才沒有！‘又’是怎麽回事？！”

“那就是大明星的譜又擺上了，不要這麽嬌縱啊徹。”

“都說了不是！還有給我用敬語啊臭小鬼！！”

清柚噗嗤一聲笑起來，就收獲一大一小兩雙眼睛的注目。

阿猛（聳了聳肩）：“都怪徹老在耍寶。”

及川徹（想一推墨鏡擺出招牌微笑又立刻笑容崩塌）：“關我什麽事！敬語啊給我用敬語！”

清柚當時只是覺得“徹”有點臉熟，等到又看了兩個小時店，關了門，才突然想起來那是青葉西城的排球部主力。

她對排球并不感興趣，當初偶然看到這場比賽，還是切原赤也第一次比賽迷了路被她撞見。

網球賽點的隔壁，當時進行的就是這一場比賽。

彼時，烏野中學的月島會長就站在她的面前，用三句話扭轉了一邊倒的敗局。

有些人生來就有領導力，适合光芒萬丈，站在衆人矚目的中心。

月島會長是，中原中也也是。

天色漸漸變暗，街邊的路燈一盞接着一盞亮起來，清柚坐在漸漸變黑的屋內，回想與中原中也相識的點滴。

想到最後，她看向隔壁二樓一直沒有亮的燈，終于豁然開朗。

所以，她舉步不前，乃至對接受中原中也這件事表示遲疑，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她患得患失嗎？

沒有人想要失去太陽，尤其在擁有他以後。

這還真是複雜又別扭的情感，即使鼓起勇氣，也不一定能夠當面說清楚。

〖言語無法傳遞的時候，就用紙筆寫出來吧〗

清柚看向婆婆的神龛，苦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最後的最後，自己會以這樣的情形再度拿起筆來。

【中原中也先生敬啓……】

*

清柚是被喋喋不休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剛起床，還帶着起床氣，迷迷糊糊地按下接聽鍵：“喂……”

【你說的是真的嗎？】

【算了，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