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章

48   第 48 章

半月後

揚州城餘府內, 餘嬌嬌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嘆了一口氣。

銀臺見她心緒不寧,替她倒了杯茶關切道:“主子, 您這都近半個月沒睡一頓安穩覺了, 要不, 要不讓銀紋把人給.......”

餘嬌嬌瞥了她一眼,銀臺頓時不說話了,反倒是餘嬌嬌又嘆了口氣。

“你平日不是最不喜他的嗎, 怎麽今日反而幫他說話了?”

“奴婢的确不喜歡他,也不是幫他說話。只是看主子連日睡不好, 擔心得慌。”

銀臺道,“主子明明很喜歡沈神醫,為何非要送他走呢?”

餘嬌嬌捶胸頓足:“他在我們餘家花了那麽多錢,這麽個祖宗留下來做什麽?”

銀臺聽她嘴硬, 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咱們餘家又不是養不起他, 沈神醫每周也在醫館治病救人,也算是抵錢了。再說, 人家沈神醫好歹救過您一命,您又如何是視財如命的人, 何必用這些違心的話當借口呢?”

餘嬌嬌放下茶杯垂眸:“你這是什麽話?”

“奴婢只是覺得主子在生意場上向來雷厲風行,運籌帷幄,甚少有如今這般躊躇境地。您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為什麽不承認呢。往日您總想着找個皮相好瞧着滿意的,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合您心意的,您卻又非要攆人家走。”

“誰說他合我心意了。”

“您瞧沈神醫時, 眼裏都是笑意, 對着其他人可沒見如此。”

銀臺嘆了口氣, “主子,您可真夠擰巴。”

說罷,她也不再勸誡,收拾了茶具便要退下,卻見門外急匆匆撞入一個人影。

“銀紋?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銀臺看着他風塵仆仆的身影驚訝道。

銀紋卻沒空理會她,越過房門朝餘嬌嬌單膝跪下複命,眼中滿是愧疚:“主子,屬下辦事不利,未能将沈神醫平安送到百草谷。”

餘嬌嬌手一頓:“如實說來。”

“是。屬下原本按照您的指示綁着沈神醫一路到了禹門,可是在驿站時,沈神醫說他身體不适,屬下就将他的繩子解了。結果晚上用膳後,屬下覺得昏昏沉沉,再醒來時,沈神醫和馬車就,就都不在了。”

他說完也羞愧得很。

主子讓她看好人,一定要将人平安送回百草谷,結果他卻一時大意被下了藥,還讓人跑了。

餘嬌嬌這幾日本就沒睡好,此時頭疼愈加,伸手抵着太陽穴蹙眉安慰。

“這不怪你,起來吧。”

她又長嘆一口氣,“沈獻既然要離開,應該也有他的謀算,他為人聰慧機警,應當......應當沒什麽事。”

銀紋:“可......”

可當初沈獻就是被人賣到青樓,才和他們遇見的啊。

真的沒事嗎?

餘嬌嬌自然也想到了這兒,頭更痛了......

平日裏沈獻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他每月毒發之時便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再加上他那淬了毒的舌頭,天生得罪人的好把式,不知道的情況下可能就被人給記恨上了。

餘嬌嬌讓自己不要再去多想,人生在世,多的是來路過客萍水之交,沈獻既然要自己離開,那她也無法阻止他。

馬車上銀錢被褥皆有,就當是春風一度的報酬,她也不算虧欠了沈獻。

自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萬事與她無關。

這樣想着,餘嬌嬌也說服了自己,打算一切皆是浮雲去,回屋補覺最寬心。

結果還未等她起身走出屋子,就又見一小厮匆匆從門外趕來,神色慌張報。

“主子,主子,沈神醫回來了。”

屋中三人皆是一怔。

餘嬌嬌連忙問道:“回來了?人在哪呢?”

那小厮答:“這,這沈神醫在府外呢。”

銀臺頓時道:“那還等什麽,還不快讓人進來!”

小厮卻滿面為難,言語吞吐:“這,這沈神醫不知道為什麽,氣勢洶洶讓人搬了個牌子立在門口。我瞧着那形勢不太對,就趕緊來請示您。”

“?”

牌子,什麽牌子?

未等餘嬌嬌幾人問清,透過層層院門,已經隐隐傳來那道熟悉的尖酸刻薄又中氣十足的痛斥。

“餘嬌嬌,你這個負心人,登徒子,臭流氓,吃抹幹淨不認人!你占了我清白身子就翻臉不認人要攆我走,天底下哪有這般好事,你做夢呢!”

餘嬌嬌:“.......”

銀紋:“......”

銀臺:“......”

府外,漆木柱子旁靠着一塊木頭牌匾,上面提着幾個大字。

“喜新厭舊負心人薄情寡信登徒子”

沈獻快氣炸了。

他原本以為兩人情投意合,又共赴巫山雲雨情意綿綿,以後必定琴瑟和諧、白頭偕老,成親後怎麽帶孩子他都想好了,結果沒想到餘嬌嬌居然轉頭就将他送走!

騙子!

欺騙他感情!還欺騙他身體!

沈獻越想越氣,越想越氣,以至于聲音帶着委屈和潑辣直接高八度,一身怨氣門敲得哐哐響。

“餘嬌嬌,你這個騙子!你騙身騙心騙感情,有了新歡就抛棄舊愛,你太過分了!”

原本餘府的守衛想請沈獻進來,卻見他來者不善立在門口就開罵,便也覺得汗顏,索性關了門去請示餘嬌嬌。

餘嬌嬌聽着接連不斷的敲門聲捂住腦袋,頭愈加疼了,太陽穴似乎有根筋直抽抽。

“我這是造的什麽孽。”

沖動是魔鬼,真他媽乃萬世真理!

她就沖動了那一回,動情了一次,結果現在一發不可收拾。

銀臺咋舌:“這下好了,滿揚州都知道主子您負心薄幸,睡了沈神醫不認賬了。”

餘嬌嬌:“......”

她知道此時應當先将沈獻哄進來,才能将事态盡快平息,可一時又的确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獻那張難過又憤恨的臉,難得的猶豫不決。

看熱鬧不嫌事的銅串兒早已興沖沖湊到大門,透過門縫觀察情況,又兩腳并四腳飛快跑來院裏時事彙報:“不好了不好了,沈神醫要吊死在咱們府前。”

餘嬌嬌頭疼,也忍不住罵道:“艹,哪有房梁給他上吊!”

銅串兒張開雙臂比劃回道:“沈神醫自個不知道從哪找了根木頭,找人釘在外面門柱上,現在正拿着白绫往上丢呢!”

“......”

是他幹得出的事。

餘嬌嬌連忙吩咐:“那還不快把人給帶進來!”

府門外,沈獻已經系好了繩子,雙腳踩在小凳上,踮起腳尖就要把白绫往脖子上挂。

下一秒,餘府的門開了,幾個小厮匆匆從裏面跑出來,抱着沈獻的雙腿,以倒拔垂楊柳之勢将他連人拔起,扛在肩上就快步跑回府上,動作一氣呵成多一秒都嫌丢人。

那跟着沈獻一道前來的人見了,也笑呵呵拎起牌匾,趁門關之際一溜煙側身跟了進去。

*

大堂裏,四周一片寂靜,針落可聞。

餘嬌嬌眼觀鼻息坐在主座上,沈獻坐在她右邊,伸出素白修長的手指,敲了敲立在一旁的木牌匾。

“送你的。”

“......”

瞧着牌匾上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字字珠玑,餘嬌嬌自知理虧,尴尬得清了清嗓子,将手邊的茶杯推給他。

“罵累了吧,喝口茶潤潤嗓子。”

“呵.......”

沈獻一聲冷笑,直接端起茶杯一口氣将茶飲了個底朝天。

餘嬌嬌連忙道:“等等,這茶......”

“噗——”

“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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