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章

50   第 50 章

入夜, 書房桌上的一盞豆燈挑了再挑,炸出細碎的火花。

餘嬌嬌細細給賬本作着批注,一旁磨墨的銀臺困得打起了瞌睡, 一着不慎, 墨汁溢出硯臺灑到賬本上, 黑色的墨汁洇了下去,像是幾顆黏在的紙張上的死蚊子。

餘嬌嬌趕忙拿起賬本吹了吹,用帕子将尚未幹透的墨汁吸走, 朝銀臺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銀臺強睜開朦胧的睡眼:“那主子您呢?”

“我再看會賬本。”

銀臺打了個哈欠,一語道破:“主子, 您還能打算在書房待一晚上嗎,奴婢勸您最好別,否則依沈神醫那性子必定得鬧得雞飛狗跳,今晚上大夥都別想睡了。”

餘嬌嬌:“......”

提到沈獻她腦殼就發疼, 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 最終放下手中的賬本:“你說得對。”

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家夥真幹得出來。

早晚都得面對, 總不能在書房睡一輩子。

餘嬌嬌起身回到金銀閣,院子裏一片靜谧, 府裏的下人都已經睡了,主屋裏點着燈,昏黃的燭光将屋子照得通亮,卻沒瞧見人影。

餘嬌嬌忽而有些緊張,整理了下衣服推門而入。

外屋無人,她撩起珠簾走進裏屋, 幽幽的聲音從床帷裏響起:“我還以為你故意躲着我, 不回來睡了呢。”

餘嬌嬌哂笑:“哪呢啊。”

她心中有些打鼓, 擔心一撩開床簾看到什麽少兒不宜的畫面,雖說之前應當是看到過,但是當時喝了酒,暈暈乎乎瞧得也有些不真切。

懷揣着不知是緊張還是暗搓搓有些期待的心情,餘嬌嬌伸手撩開床簾。

入眼,沈獻正裹着被子盤腿坐在床上,身上嚴嚴實實地就露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見餘嬌嬌眼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失望,沈獻狡黠一笑,坐直身子湊近她,鼻尖幾乎點到她的鼻尖呵氣如蘭:“你在想什麽?”

沈獻此時若有尾巴,必定得意地翹到天上去。

果然,餘嬌嬌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表面上拒人千裏之外,實際上早就沉淪于他的美貌不可自拔。

餘嬌嬌瞧着他那賤兮兮的模樣,心下倒放松不少,一把拉開床簾坐在床邊脫鞋子:“你怎麽還沒睡。”

“等你啊,誰知道你會不會言而無信。”

沈獻将腦袋靠在她的肩彎裏蹭了蹭,見她拖個鞋磨磨蹭蹭脫半天,忍不住道,“又不是沒見過,你緊張什麽?”

餘嬌嬌:“......”

索性呲溜将襪子拽下丢到一邊,翻身爬上床抱起一床被子抖開,泥鳅入水般利落鑽進被窩裏。

沈獻拽了拽她被子,四角都被壓得死死的,拽不開。

餘嬌嬌裹着被子朝裏面挪了挪,給他騰出個位置:“睡覺吧。”

沈獻撇了撇嘴,躺在餘嬌嬌旁邊,心裏卻是美滋滋的。

看吧,他早就說過自己這朵嬌花早晚落在餘嬌嬌的床頭上,如今同床共枕了,離扶正還遠嗎?

床鋪間鋪天蓋地的女子香,整個人仿佛陷在柔軟的被褥中,被餘嬌嬌的氣息萦繞,沈獻深吸一口氣,越想越美,越想越得意,樂得發出陣* 陣淺笑。

“……”

餘嬌嬌閉着眼睛卻絲毫睡不着覺,過了半晌聽到耳邊傳來的笑聲,詫異地睜開眼扭頭望去,就見沈獻正一個人龇着牙擱那兒偷樂。

餘嬌嬌:“……”

忽而沈獻扭頭朝她望來,餘嬌嬌趕緊閉上眼睛假寐,卻被沈獻無情揭穿。

“你怎麽還沒睡?”

餘嬌嬌沒理他,卻豎着耳朵聽到一陣被褥摩擦的聲音,再次悄眯眯睜開一只眼偷窺,就見撞入沈獻含着笑意的彎彎眉眼。

他側身躺着,正對着餘嬌嬌,頭枕在彎曲的手臂上,似乎就這樣心滿意足地望着她許久。

餘嬌嬌徹底睡不着了……

她忍了又忍,忍不住道:“你盯着我看什麽,我臉上有花嗎?”

“你比花好看多了。”

“……”

這是什麽土味情話!

餘嬌嬌嘆了口氣:“你睡不着嗎?”

話音剛落,沈獻頓時接道:“我也睡不着!”

“……”

“餘嬌嬌,咱倆聊聊天吧。”

“聊什麽?”

見她回應,沈獻頓時興奮,得寸進尺地朝她身邊擠了擠,挨着極近,将頭湊到她的被褥間深吸一口氣:“餘嬌嬌,你身上好香。”

怎麽跟個癡漢一樣!

他呼吸間的溫熱氣息噴灑在餘嬌嬌的臉頰,無意夾雜的挑逗話語卻讓她忍不住臉一紅,不自然的将臉埋在被褥裏,擋住紅暈。

沈獻撩起她的發絲喋喋不休:“上次我就覺得你身上的香味很好聞,聞着入眠比安神香還要舒服,不過上次你走得早,我都還沒來得及問你擦得什麽香,你就把我給丢了。”

說到這沈獻語調有些哀怨,“我在外面天天想着你身上的香味,睡覺都睡不着,你看我這黑眼圈熬的,以後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餘嬌嬌:“別說了……”

沈獻見她臉通紅,很是不解:“你害羞什麽,上次還是你撲倒的我,你扒我衣服的時候都沒見你害羞,如今又沒有外人,咱們聊聊體己話,有什麽好害羞的。”

餘嬌嬌梗着頭:“不可能,我沒扒你衣服!”

“明明就是你,你還說我果真是精兵強将,勇冠三軍!唔!”

沈獻提到這神色得意,餘嬌嬌臉已紅得滴血,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蒼天啊,她那晚到底都做了什麽!

這個世上如果有後悔藥,餘嬌嬌必定成噸吞下,那晚上絕對不喝那壺酒,絕對不一時心軟擔心沈獻,跑到他院裏去!

可惜,這世界賣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沈獻眨了眨眼睛,餘嬌嬌看着他流光溢彩的琥珀眼眸,“唰”得收了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以後不要再提那晚了,成嗎?”

小祖宗,算我求你了。

沈獻聽到這話,失落地垂下眼眸,一副被始亂終棄的模樣:“餘嬌嬌,你做過的事兒怎麽不承認呢。”

餘嬌嬌嘆了口氣:“我喝醉了,不記得了。”

媽的,好像渣男語錄。

可她那晚當真醉得一塌糊塗,只以為是做了場春夢,第二天就斷片了,許多細節并不清楚。

現在想來,餘嬌嬌心中難免懊惱。

好不容易睡了美人,結果諸多細節都不記得,還欠下情債。

真是天下第一虧本的買賣。

沈獻聽到這話,不但沒像之前那樣失落遺憾,痛罵餘嬌嬌是個負心人,反而雙眼一亮:“你不記得了,沒關系,我幫你想起來啊。”

餘嬌嬌:“?”

沈獻趁她未加防備之時,已眼疾手快伸手悄然鑽入她的被窩,拉住她的手朝自己被窩裏帶。

餘嬌嬌還未反應過來,掌心已經貼上溫熱的肌膚。

他的胸膛并不似成年人的誇□□碩,卻也十分結實,充斥着介乎成年與少年指尖的青澀和勃勃生機。

隔着被褥遮擋,感官跟随着指腹逐漸游移,描摹着少年人肌肉的起伏。

沈獻的身體常年被藥物浸潤,如他所言,的确養得異常的好,每一寸肌肉都是點到為止的妙,恰如其分的巧,沒有一絲誇大,也沒有一點萎靡。

“嗯……”

餘嬌嬌猛然回過神來,手像觸碰到灼熱烙鐵般縮回,掌心還沾染着揮之不去的滾燙,想要罵人的話卡在喉嚨間半天吐不出來:“你……你……”

沈獻雙眼含光,亮晶晶像是蒙着一層暧昧而迷離的水殼,平日裏白淨的臉頰紅如霞雲,一直延伸到耳尖,紅得充血,薄唇被齒貝咬得紅潤,上面泛着一層瑩瑩水光。

他像是被人戳破心思的孩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臉埋在被褥間,亮晶晶泛着潋滟水光的眼眸卻悄悄擡起,直勾勾地盯着餘嬌嬌。

像是一只做錯事撒嬌的布偶貓。

暴擊,心髒暴擊!

美好的皮囊當真是讓人不忍傷害,更何況還是她中意的皮囊,一瞬間,餘嬌嬌是斥責也沒了,謾罵也沒了,偃旗息鼓地拉過被子,扭身不望他。

“趕緊睡覺。”

沈獻見她沒生氣,心中暗喜,果然,餘嬌嬌是喜歡他的。

否則,以她的性子巴掌早就呼上來了。

他美滋滋地蓋好被子,雙眼盯着黑漆漆的床頂卻絲毫沒有睡意,勾起的火苗沒有因為停滞而熄滅,反而在夜深人靜的回味中逐漸熾烈。

溫軟又輕柔,像是覆蓋住堅山的雲層,看似毫不相幹的兩樣東西,卻異常的融洽。

他于黑暗中凝望着餘嬌嬌的背影,呼吸逐漸急促。

餘嬌嬌并未入睡,耳尖通紅聽着床鋪間的聲音,只得裝作不知。

良久,身後傳來一聲滿足的輕嘆,久久陷入沉靜。

而後,于靜谧中響起一道輕柔的喃語。

“餘嬌嬌,其實我以前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與人同床共枕,但那個人是你,我很幸運。”

沒有海誓山盟,也沒有甜言蜜語,一句輕柔到不能再輕柔的自語,卻像是原地炸開的水花,讓餘嬌嬌心如擂鼓。

遇到她,對于沈獻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嗎?

即便她在沈獻面前從未僞裝過,即便她狡猾、貪財、自私、涼薄,甚至毫不留情的抛棄過他,可對于沈獻來說,遇到她依舊是一件……幸運的事嗎?

餘嬌嬌攥緊手掌,緩緩轉過身望向他。

沈獻的面容近在咫尺,呼吸均勻,已然安然入睡。

餘嬌嬌忽而想起初見的那晚,沈獻毒發之時她為其擦藥,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感激,而是充斥着戒備和厭惡。

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厭惡和戒備似冬雪消散殆盡,每當她望向沈獻時,看到的總是一雙含着春水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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