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薛府,屋頂,張玄蘊一手抓着一瓶神仙醉,一手抓着神仙醉搭在了曲起的膝蓋上,垂落一層層堆疊的裙擺在月色中翩跹。

而下方的屋子裏,煞氣沖天。

本已睡下的薛汪睡得很不安穩,總感覺渾身發冷,整個人好似掉進了冰窟窿裏,臉上也總有東西掃來掃去讓他不停地抓撓。

直到有什麽東西一滴一滴地滴到了臉上,他終于不耐煩地睜開眼。

結果一睜開眼,他和一張腐爛的臉面對面,那黑色的頭發一直不停地在他臉上掃來掃去,有鮮血不停地從黑洞似的眼眶裏流出鮮血。

“啊啊啊……”薛汪慘叫着,一口氣差點沒有回上來。

從床榻上連滾帶爬地滾到了地上,薛汪渾身哆嗦地朝門口爬去,那穿着紅衣的女鬼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黑色的長發擋住了一張臉,從縫隙中能看到一雙沒有眼白的瞳孔死死地瞪着他。

薛汪頭也不敢回地從屋子裏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來人……來人啊……”

然而整個薛府漆黑得毫無一點光亮,安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像是所有的人都死了一般。

薛汪越跑越心驚,他根本不敢回頭,可眼角餘光總是能看見一抹紅色飄在身後。

到處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薛汪面容扭曲,吓得心髒都要跳出胸腔時,終于看見了一間燃着燭火的屋子。

他欣喜若狂,終于看到了希望地沖上去,不停地砸門“開門,開門……快點開門。”

眼角餘光中,那紅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甚至已經聞到了讓人惡心的腐爛味……好像下一瞬就要撲上來。

就在薛汪驚恐到渾身打顫時,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相公……怎麽了?”薛夫人扶着肚子站在暖黃的燭火中,驚訝地問到。

“夫人……”看到自己夫人秀美的臉,薛汪松了一口氣,他顫巍巍地回頭發現那紅衣女煞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相公?”薛夫人見他滿頭大汗一臉驚恐,又喚了一聲。

薛汪将薛夫人拉進房間,重重關上門落上鎖,強制鎮定地說道“無事,為夫只是做了個噩夢。”

床榻是一個能讓人感覺到安全的地方,薛汪摟着薛夫人溫軟的身軀,心情終于慢慢平複了下來,想起剛才恐怖的場景他甚至懷疑自己是真的做了一個夢。

“相公,我想聽聽你的心跳聲。”這時懷抱裏的薛夫人小聲說道。

薛汪沒有多想,單手摟着薛夫人的腰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的手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拍着薛夫人的腰。

拍着拍着就感覺好像有點不對,他下意識地擡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手上全都是……水?

他下意思地看向趴在胸口上的那顆長發披散的後腦勺,喚了一聲“夫……人?”

薛夫人慢慢地轉過頭

只見這一面也全都是黑漆漆的頭發,

薛汪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想跑,可身體卻一動也不能動。

而無臉的薛夫人伸手,只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十指的指甲變得又黑又長。

“噗嗤”一聲,驚恐萬狀的薛汪眼睜睜地看着那尖利如刀的指甲劃開了他的胸膛,鮮血飛濺中,掏出了一顆紅彤彤的還在跳動的心髒。

就在薛汪膽肝俱裂,‘薛夫人’開口喚了聲“薛郎,你居然會有心?”

薛汪:“……你你……你是誰?”

‘薛夫人’滿手鮮血地捏着薛汪的心髒,一張全是頭發的臉一點點朝薛汪面前湊去。“我是誰……哈哈哈,我是小钰呀?”

薛汪兩眼一閉,活生生吓得暈死了過去。

等他睜開眼,發現天已經亮了,昨夜原來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他深吸了一口氣,穿上衣服,推開門。

然後……就在門口看到了一雙白色的描金繡花鞋。

剎那間天昏地暗,狂風湧動。

薛汪吓得後退了一步,然後眼前猛地閃出一張腐爛的臉,黑洞似的眼睛就那麽直勾勾地盯着他,薛汪吓得跌倒在地,手腳發軟地磕頭求饒“小钰,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的錯,求求你放過我……”

“小钰……啊……求求你求求你……我當日殺你也是迫不得已的。”

久久沒有回應,薛汪趴在地上,涕泗橫流地擡起頭,就看見薛夫人披頭散發,正雙眼發紅地盯着他“薛汪……你這個畜生。”

“夫人……”薛汪慌忙站起身,“夫人小心點,別傷了我的孩兒。”

“你的孩兒……哈哈哈”薛夫人像瘋子一樣大笑了幾聲“你這個畜生不配有孩子,你生不出種,你活該斷子絕孫。”

薛汪一臉的大驚失色,臉色如豬肝“夫人……你在說什麽?”

“我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是我和旁人所生……哈哈哈哈……”薛夫人瘋狂地大笑着,眼神布滿了血絲惡狠狠地盯着薛汪。

薛汪反應過來後,雙眼暴突“你這個賤人,我殺了你”薛汪雙眼暴突,皆是血絲,擡手就去掐薛夫人。

然而……很快,薛夫人的臉就變成了一張腐爛的臉‘嗬嗬’地笑喚着“薛郎……”

薛汪的這一夜,好似永無盡頭。

父母雙眼暴突出眼眶,表情驚恐至極,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地死在他的面前。

屋頂上,張玄蘊仰頭将壇中的酒喝了個幹淨,橫起手背擦了擦從唇邊滑落的酒水,覺得這酒喝得極其暢快,就連一群踩着飛劍的道士急速而來也絲毫沒有打擾她的興致。

該來的總是要來。

皇城中,如此沖天的煞氣,自然要驚動守護皇室的修士。

數千年前,上古天神族和原始天魔族爆發了大戰,導致作為主戰場的人間界生靈塗炭處處生機斷絕,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戰中最終混沌天魔被滅,上古天神族也死傷慘重,升仙臺被毀人間再無飛升者,而天魔族的引魔臺也同樣被毀壞。

最後殘存的上古天神族為了讓人間休養生息,斬斷了上界與人間界通道。

神魔大戰後,靈氣枯竭,各種大道古經遺失,人間再無修真大能,人間徹底進入了寂滅時代。

這千年裏,僥幸留存下來的各門各派為了掠奪功法、資源戰亂不斷,導致十二州分裂,北域三洲皆是被信奉原始天魔的邪修魔修占據,道門三系五秘則在南邊九州大陸上延伸出大大小小幾百個門派各自圈地為王,各自稱自己為道教正統誰也不服誰。

其中就有不少門派勢力依附廟堂廣納教徒,這其中最受皇族重視的門派便屬于無極門。

這些年仗着皇族的勢力,無極門已經漸漸有了道教統領之勢。

而這汴京作為天子之都,自然而然有無極門的人坐鎮護法。

這一點張玄蘊早就聽師尊花醉月提起過。

當無極門的幾個值夜弟子趕到薛府,就看見了屋頂上的張玄蘊。

領頭的人看也沒有多看一眼,就要率人沖進薛府救人。

然而腳還沒飛到薛府上空,桃花鞭帶着淩厲的攻勢讓無極門的弟子生生止步。

領頭人盯着緩緩站起身的張玄蘊不爽地質問道“這位道友,你這是何意?”

“今夜,誰也別想進入薛府。”張玄蘊手持桃花鞭,迎風而立。

“汴京是我無極門守護之處,這位道友是想和我無極門為敵?”領頭望着張玄蘊神情不善地威脅道。

不遠處的大樹上,謝子厭站在樹葉茂密的陰影裏,靠在樹幹之上望着薛府的方向。

他能清楚地聽到幾人的對話。

借着清亮的月色,他也能将張玄蘊的所有表情收入眼中,毫無遺漏。

如今,無極門勢大,換做是任何一個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掂量掂量自己。

謝子厭絕不認為自己這個師尊是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無極門的人。

這個人的血是冷的,不僅自私自利,而且虛僞至極。

一聲破空聲響起,張玄蘊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揚聲問到“怎麽,有你無極門在,這做盡惡事的薛汪你們也要救?”

領頭大聲說道:“薛大人是朝廷命官,是非善惡且是你一介散修可以定奪?”

張玄蘊挑了挑眉問道:“那按你的意思,該當如何?”

領頭一拂袖“若真有冤仇,盡可報官,自會有律法定奪。”

“冠冕堂皇。”張玄蘊冷笑一聲問到“那他毀我道心,阻我修行礙我飛升也是官府能裁奪之事?”

領頭人皺眉說道:“你這是胡攪蠻纏,你可知若薛大人真出了事,你得罪的将是整個朝廷和我無極門?”

張玄蘊:“不愧是朝廷走狗,修真界的事何時是人間皇帝說了算?”

此話一出,無極門的幾個弟子皆變了臉色,紛紛拔出了各自的法器,其中一個方臉弟子怒目而視“你這邪魔外道,豢養鬼物為禍人間竟還敢大言不慚侮我無極門,該殺。”

說完這話,方臉弟子一斤第一個持劍沖了過來,其它弟子也随後而至。

陰影裏,謝子厭眼裏的陰戾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竟然真的會為了一個陌生又毫不相關的人出頭?甚至寧願得罪勢大的無極門也要幫一個早就死了幾十年的東西遂願。

張玄蘊!

少年扶着樹幹的手,狠狠地攥了攥,手背上青筋微凸。

一種強烈的怨恨湧上心頭。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在怨恨在憤怒什麽,他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在身體裏到處亂竄,最後暴怒地直沖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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