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最後站在馥郁的白色花朵前, 張玄蘊朝解千愁揚聲問道“解叔,你怎麽種了這麽多白栀子呢?”
解千愁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說道“就随便種種, 這花的香味很好聞。”
“噢……”張玄蘊壓着笑意故意拖長的聲音, 這是怕她揭穿花醉月也喜歡這花而他睹物思人嗎?
解千愁佯裝平靜, 結果一看見張玄蘊眼裏的笑意,他又有些崩不下去地偏了偏腦袋, 對弟子揚聲說道“上菜吧, 客人都到齊了。”
一共兩桌人。
張玄蘊、謝子厭、解千愁還有蚩寒洲坐一桌, 其它剩下的弟子坐在另一桌。
解千愁倒是真的讓人做了一桌子張玄蘊喜歡的菜式。
對此, 她很是滿意, 連連端着酒杯和解千愁幹杯。
晚輩敬酒, 長輩不好推拒。
你來我往間, 不大一會兒兩人就喝了大半壇。
蚩寒洲了解張玄蘊的脾氣, 她要喝酒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
所以也不勸,默默地吃着菜, 盤算着一會先回去熬些解酒茶。
謝子厭剛好坐在張玄蘊的對面,年紀小也沒人讓他喝酒,和蚩寒洲一樣安靜地吃着菜,偶爾擡眸看一眼對面的張玄蘊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酒過半巡,張玄蘊就讓蚩寒洲帶領弟子先回去了。
直到院子裏只剩下她和解千愁兩人, 兩人講了好些花醉月的趣事。
酒後, 情緒都被放大,張玄蘊又開始想念她的師尊了。
“解叔, 我師尊到底是哪裏人?”
張玄蘊是花醉月最疼愛的弟子, 但是她卻對這個師尊了解甚少。因為花醉月也很少會講自己曾經的事,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會去提, 所以三個弟子就連她出生于何處都不清楚。
她大部分時間又在外面,每次回來都會帶回來幾個長得漂亮的弟子,具體做了什麽也沒人知道。
師尊在時她沒想過問,等師尊死了,屍體都不見了,張玄蘊只能來問解千愁了。
“你師尊沒告訴過你嗎?”解千愁握着酒杯,明顯也有些醉意地問道。
“沒啊”張玄蘊搖了搖腦袋,又給解千愁倒了杯酒”你知道的,師尊經常到處跑幾個月都見不到人。”
解千愁說道:“那等你師尊回來,你再問她也是一樣的。”
“我現在就想知道嘛,解叔。”張玄蘊一手撐着臉,一邊搖晃着酒杯,笑眯眯地說道“難不成我師尊出生的地方還是個大大的秘密?難道她有什麽隐藏的身份?”
被她的話逗笑了,解千愁放下酒杯“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我當初聽你師尊提過,她好像出生在盧扶玉河。”
好陌生的名字,張玄蘊皺了皺眉問到:“盧扶玉河,這地名好生奇怪,是在哪裏?”
解千愁搖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問你師尊。”
張玄蘊默默地記下了這個名字。
她對師尊毫不了解,現在她死後屍體都不見了,只有一點點開始查看看能不能找出蛛絲馬跡。
為了能不被察覺自己的在套話,張玄蘊左拉右扯,最後喝完了兩壇酒,即便是她酒量很好也醉了,而解千愁也好不到那裏去。
正撐着眉頭吩咐弟子将張玄蘊送回去時,蚩寒洲提着燈籠來了。
回去的路上,見張玄蘊走路一副飄飄欲仙的模樣,蚩寒洲二話不說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師姐,我背你回去。”
能不走路,張玄蘊自然是願意的,沒有任何猶豫地爬到了蚩寒洲的背上。
就這樣張玄蘊搖搖晃晃地拿着燈籠,蚩寒洲步履平穩地将人背進了小院裏。
此時弟子已經歇息下了,只有第三間謝子厭居住的地方還亮着微弱的燈光。
怕張玄蘊睡着,走過回廊時蚩寒洲說道“師姐你別睡,我給你熬了醒酒湯,一會要記得先喝。”
張玄蘊也不知道聽到了沒,嗯嗯呼呼地發出了幾個模糊的聲音。
剛路過謝子厭的房間時,房門打開了。
一身黑色勁裝的少年一出門就看見了兩人,月色被厚重的屋檐擋住了,他在昏暗中,視線不明地掃了一眼被蚩寒洲背着的張玄蘊,問了句“師尊喝醉了嗎?”
“嗯。你去打些水來。”蚩寒洲吩咐道。
等将張玄蘊放到床榻上,謝子厭也端着水盆走了進來。
這個院子裏并沒有竈房。
蚩寒洲想起了自己一直煨的醒酒湯,對謝子厭說了句“照看一下你師尊,我馬上回來。”
蚩寒洲風風火火地又出去了。
屋子裏一時間只剩下了謝子厭和張玄蘊。
少年走到床榻邊将她的鞋履脫掉。
結果卻不想張玄蘊又猛地坐了起來,眼眸半睜半閉地說道:“解叔……來,幹杯。”
謝子厭皺了皺眉“師尊,你喝醉了。”
“我沒醉。”張玄蘊睜大了眼,不服氣地睜開眼瞪着面前的人“我沒醉,來,幹……我的酒杯……呢?”說着揮動着雙手去找杯子。
結果自然是什麽都找不到。
她生氣了,胡亂地一把揪住謝子厭的衣領,将人拽到了面前。
距離陡然拉近到了咫尺。
她帶着酒氣的呼吸噴灑到了謝子厭的臉上,熱氣燙得謝子厭睫毛顫了顫,他下意識地朝後挪了挪,“放手,師尊你醉了……”
“誰……說的”還沒等他挪開一點距離,張玄蘊就不滿地用力一拽,謝子厭的頭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張玄蘊的額頭上。
酒瘋子倒吸了一口涼氣,拽着謝子厭倒回了床榻之上。
這下,謝子厭不僅毫無防備地壓在了張玄蘊的身上,就連唇瓣都猝不及防地貼到她的臉頰旁。
少年瞪大了眼渾身一緊,腦子‘嗡’地轟鳴了一聲。
喝醉的人呼吸滾燙,随着胸腔起伏一寸寸噴灑在謝子厭的臉頰之上。
那充滿酒意的氣息和少年的呼吸糾纏交融,刺得他喉結張慌地滾動,身體繃得越來越緊。
然而越是緊繃越是輕易地感受到身下的柔軟,無論是身體之下,還是臉頰都感覺到了軟玉的溫香。
甚至他的呼吸都好像沾染上了屬于師尊的幽香,這種被入侵的不适感将少年的血液一寸寸燃燒了起來,而偏偏覺得不舒服的張玄蘊還轉動着臉,嚷嚷着“起來……喝……”
她不動還好,擺動的脖頸一轉動,唇瓣便再一次擦過了謝子厭的臉。
微涼的柔軟和滾燙的呼吸刺得一股電流瞬間從少年尾椎骨竄升,頭皮發麻間少年只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得越來越快,快得讓他心慌莫亂思緒驟停。
直到幾息後他才像是反應過來,撐起手臂将張玄蘊推到一邊,狼狽倉皇地起身。
剛站穩,他就下意識地擡手,想去擦拭滾燙的臉頰,結果手指卻僵在半空,好似不敢去觸碰那片沾了師尊味道的肌膚。
像是一旦觸碰就能将他燃燒,就會讓他難堪憤怒信念崩塌。
昏亂的燈火将少年的身影拉得格外高大,胸膛極具起伏,身影晃動間像是一頭蟄伏的巨大兇獸,下一瞬就會朝床榻上醉酒的人撲去。
粘稠的空氣中,少年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又落在了張玄蘊的唇瓣上,濕潤殷紅的唇瓣如櫻桃般柔軟,是無辜而任人欺淩的模樣,仿佛只要輕輕一咬,就會嘗到甜蜜的味道,就能将他的師尊染上……自己的味道。
隐秘的情愫如此兇猛,像是漲潮的水般不管不顧兜頭就來,霸道蠻橫地攪亂他的所有打碎他的思緒,少年失措地在水中掙紮起伏,呼吸越來越慌張越來越急促,缺氧般生生将少年的眼尾都被逼出了一點點薄紅。
夜色寂靜,如野草的念想瘋長時,床上的人揮了揮手“解叔……幹杯”
如驚雷般炸響。
謝子厭反應過來,他一臉震驚地倒退了一步。
他在想什麽?
他怎麽會這樣想。
簡直荒唐,他分明讨厭張玄蘊,甚至憎惡她。即便如今她已經改變了态度,可絕不會也絕不該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
羞怒,惱意,震驚中少年攥着手,強迫自己的呼吸慢慢平緩下來,腦袋變得越來越清明。
下一瞬,他眉頭狠狠一壓,臉上浮現出濃烈的厭棄。
今夜如果不是他,即便換做任何一個弟子,自己這個師尊也會這樣做。
就像對待逍遙仙府的其它弟子一樣,到處留情沾花惹草。
少年臉上慢慢地浮現出了嘲諷至極的笑意,下一瞬他扭過頭不屑再看。昏暗的光線中,扭過去的脖頸都擰成了矜傲漂亮的線。
越想越厭惡,想轉身就走,結果走了兩步緩緩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他深呼吸了好幾次後才蹲下身一臉陰鸷地給張玄蘊擦臉。
冰涼的水讓被酒燒得發燙的張玄蘊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
那是從鼻腔發出的呻·吟,又軟又甜的勾人。
少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曲了曲。
他抿着唇壓着眉頭一臉煩躁陰沉,一不注意,擦拭的手勁都重了些。
“唔……”惹得張玄蘊蹙了蹙眉,如同躲避般翻過身去。
謝子厭又弓腰,将張玄蘊的脖頸擦了擦。
指腹不經意間磨蹭到了她脖頸間的肌膚,冰涼滑膩,如羊脂般細嫩光滑,仿佛稍一用力就會留下紅痕。
少年眉間的陰戾氣息越重,動作也越來越不耐煩。
等蚩寒洲回來時,就看見謝子厭冷着臉喚了聲“師叔。”
說完也不等蚩寒洲的反應,端着水走了出去。
他這幅陰冷的模樣,任何人也不會多想一分旖旎。
等把張玄蘊弄醒,喂了大半碗醒酒湯,蚩寒洲才打着哈欠回到了房裏。
因為張玄蘊不肯趕路,逍遙仙府來的時間本來就很晚了,第二日便是大會開始的時間。
昨晚喝了太多酒,張玄蘊坐在臺上看着廣場上上千名的弟子時,還是很不适,卻不得不打氣精神尋找至淸骨。
只是她到底不擅長算命看相。
一般看人骨相,少不得上手一番摸骨。
古籍對至清骨記載很少,眼觀六摸她做不到。
但是至淸骨者有一個共同之處,那便是長相絕對是人中龍鳳,是從骨子裏透出的美,非平常人可以比拟的驚豔。
所以這樣一來,就很好排查了。
張玄蘊拿出碧玉杯,倒了杯茶,一口飲下後,攢起精神朝臺下的年輕弟子們掃去。
此時無極門的掌門在慷概激昂地講着話,臺下修真界各門各派的弟子都是一幅認真聆聽的模樣。
一眼掃去,很快她的視線就落在了一個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年身上,
晨曦的天光淡灑,少年的皮膚猶如薄薄的雪光般透明,他紮着高馬尾,幽眸斂在濃睫之下,高鼻,連唇色都比讓人要豔上幾分,昳麗得像盛開在冰天雪地的梅花。
不似身邊同齡人的蓬勃跳脫,少年身上有一種濃墨重彩的冷淡,好似裹着一層看不見的薄冰,将他的氣質打磨得格外出衆,站在上千的弟子中也一眼驚豔,真真是秋水玉骨賽雪欺霜的絕色。
張玄蘊很無語。
那是謝子厭,只不過這人換了身衣衫而已。
太久沒見他穿其它顏色的衣衫,一時間張玄蘊還差點沒認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隔了那麽遠的距離,謝子厭的視線卻精準地攫住了張玄蘊還來不及收走的視線。
視線相撞,少年沒有絲毫的避讓,一雙墨瞳直直地盯着張玄蘊。
神情說不出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