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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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作的游戲副本中,玩家們仍然互相警惕,即使夏稚是新人,也能簡單摸透其中的緣由。

游戲副本充滿危險這一點不用多說,開場音雖短,但裏面的信息卻不少。

‘晝夜交替,危險重重’這八個字在夏稚看來并不是拆詞,而是一句完整的話。

入夜後的醫院是什麽樣的,只有經歷過才知道。

另外一點,就是衛辭‘救世主’這個稱號的存在,令夏稚堅信所有玩家想要從副本從全身而退是很難的。

也就是說,在游戲中,死人是常有的事。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病房,發現屋子裏已經多了好幾個人。

除了二號床的中年男人李忠南之外,其他人都回來了。張意和吳洋洋拉起了床簾,裏面靜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蕭墨非站在窗前,一身病號服也将他的身材襯得挺拔,他雙臂抱胸,似乎是在透過窗子看什麽。

但早已觀察過病房的夏稚知道那扇窗子外面的景色都是假的,連窗戶都打不開。

就如同這魔幻的游戲世界,那扇窗子外也是充滿了神秘色彩的幻境。

“你們回來了。”蕭墨非聽見腳步聲,轉頭看向兩人,墨黑偏藍的瞳孔中閃過一道光:“要合作嗎?”

雖然是問他們兩個人,但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夏稚身上。

仿佛篤定這個新人一定會跟自己合作一樣。

夏稚沉默幾秒,下意識地看向衛辭,卻見對方面無表情地坐回自己的病床上,不發一言,也不知是默認,還是懶得理會。

“你呢?”蕭墨非追問他。

夏稚想了想,擡起頭,瑩潤的眼睛裏似有潺潺水色,聲音清淺地問:“你要帶我贏嗎?”

蕭墨非呼吸一滞,似入了迷一般擡腳上前一步,專屬于少年身上獨特的清爽香氣一股股地鑽進鼻子。

“沒問題,你跟着我,我帶你贏……”

這句話說出來幾乎沒過大腦,蕭墨非伸出手去拉夏稚,卻在即将觸碰到對方的時候,被一只冰涼的手攥住手腕,力道之大,将手穩穩控制在半空中。

蕭墨非皺眉看過去,眼底浮現出些許戾氣,“衛辭,你——!”

“我拒絕。”衛辭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語氣也很平淡,“如果是交換信息,一個換一個。”

蕭墨非:“我在跟夏稚說話。”

衛辭:“合作的事情,由我說了算。”

兩人一時間僵持在原地,不分伯仲。夏稚在後面看了一會,主動說道:“嗯,我聽他的。”

他這句話,氣得蕭墨非臉都黑了。他猛地甩開衛辭的手,後退一步,與夏稚和衛辭拉開距離,冷笑一聲,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行,交換信息是吧?你們得到了什麽有用的信息?”

夏稚心思單純,想把今天自己的經歷都講一遍,但衛辭根本不看他,直接對蕭墨非道:“第一天,沒什麽有用的。過完今晚再看看。”

氣氛已經很僵了,衛辭的話聽起來又充滿了防備,蕭墨非即使生氣也無可厚非,可沒想到到對方不僅沒發作,還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認了衛辭的話。

劍拔弩張的氣氛頃刻間消失,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互相轉身,越過夏稚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蕭墨非坐下後,深深地看了夏稚一眼,然後拉上了床簾。

夏稚坐回床上,動作緩慢的拉簾子,看到一旁沉默不語的衛辭,夏稚停下了動作,将簾子留了一半空隙,正對着五號床的位置。

“衛辭。”

他輕輕叫道:“是不是,不能太信任其他人?”

衛辭定定看着他半晌,道:“看你的直覺。”

問題又重新抛了回來,純純小新人夏稚得不到答案,也不急着下結論。

擡手輕飄飄将床簾拉緊。

臨近中午的時候,二號床的李忠南終于回來了。

他一進門,便大聲嚷嚷自己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惹得衆人都拉開簾子看他,他還一邊喘粗氣一邊喝水,仿佛為了得到這些消息累得不成樣子。

“這所醫院太古怪了,一共四層樓,就第一層和第二層病人們可以去,三四層都不行。地下有兩層,地下一層有一半是可以出入的,剩下一半被封鎖了。”李忠南毫不吝啬地分享他打探到的消息:“而且我從不止一個病人那裏得知,一到晚上,這住院部就會冒出瘆人的哭聲,也不知道是誰在哭,有男有女。”

從李忠南的口中得知,這所醫院規模并不大,比起那種占地面積極為廣泛且按樓分部的大醫院來說,這裏大概只是一所小型的縣醫院規模。

樓不寬卻長,住院部集中在二樓,一樓都是門診室和化驗室,李忠南說他想去地下一層看看來着,但是因為時間有限,沒能去成。

“這麽點個小地方,能住多少病人啊。”李忠南感嘆道:“我看啊,哪哪都是人。”

有醫院的地方就不缺病人。

相比起其他人回來之後閉口不談,李忠南顯然更熱情,好像真的為大家能夠全身而退努力着。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态度所打動,一直沉默不語的吳洋洋也說話了,“我什麽都沒打探到,但是回來的路上,一個護士讓我去了一趟辦公室……”

李忠南猛地瞪眼:“誰的辦公室?”

“一個骨科專家大夫的,姓鄭。”吳洋洋有些小心翼翼的,不知道自己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李忠南繼續追問:“那你問到什麽了?”

吳洋洋:“他只是說我恢複的不錯,然後就離開了一會。我偷偷看了一眼他電腦上的表格,都是一些什麽取骨填骨的手術安排……我沒看懂。”

每個玩家的病因都是游戲安排的,具體傷到了哪裏、是否需要調養,玩家本人也是馬馬虎虎,知道的并不多。

吳洋洋的病因是車禍治療,大約是傷到了骨頭,所以主治大夫才是一個骨科醫生。

其他人都沒說話,李忠南見狀,也沒多說什麽。

大約是有蕭墨非和衛辭在,李忠南看起來很信任這兩個人,大有一副這一局游戲穩贏的感覺。

中午,護士送來了六份盒飯。

簡單的菜式,比較清淡,味道還算可以。夏稚起初還猶豫要不要吃,見蕭墨非和衛辭都吃了起來,他才慢吞吞地打開盒飯的蓋子,小口小口進食。

吃飯的時候,氣氛又輕松了不少。

李忠南話多,挨個套近乎,連兩個新人都沒放過。

許是見夏稚慢悠悠的,長得好看還乖,他就多問了幾句。

“你上午都幹什麽去了呀?”

夏稚咽下米飯,倒也沒隐瞞,道:“被一個病房裏的阿姨們拉過去聊天,嗑瓜子。”

李忠南嘴角抽了抽:“……一上午就被拉着嗑瓜子了?”

夏稚點頭,神情稍顯凝重地說:“她們很能聊,都不用喝水的。”

李忠南:“……”

他目光隐晦地瞥了一眼夏稚,見那張漂亮的小臉蛋上一點異樣都沒有,心裏信了幾分。

也是,這種俊俏的長相,最招那些慈母心泛濫的中年女人喜歡了。

這時,張意忽然插嘴問了一句:“她們聊天的時候主要說了什麽?”

話音落下,衆人都看向了他。

張意臉色微白,但還是梗着脖子道:“只是問問而已,不想說就不說呗。”

夏稚:“可以說的,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用。”

“阿姨們說醫院有時候不給走醫保,罵了好久。”

衆人:“……”

聽起來很樸實無華的消息。

醫院有些藥品确實是不報醫保的,包括一些檢查費用,在沒住院之前都不包含在報銷的範圍內。但有些病人是不會管這些的,在他們看來,有醫保就應該給報銷,不報銷那就是醫院從中作梗。

許是大家見多識廣,都明白這個道理,看向夏稚的眼裏多了一絲同情,誤以為上午這段為數不多的安全的調查時光,夏稚被一群沒見過什麽市面的中年大媽給耽擱了。

吃過飯,夏稚想要午睡一下。

他以為這樣比較符合一個病人的身份,卻沒想到大家吃過飯之後,又是陸陸續續離開,最後只剩他一個人睜着眼,看着空蕩蕩的病房發呆。

【要不然,你也……】

夏稚:……

行吧。

夏稚離開了病房,漫無目的地在住院部的走廊裏游蕩。

路過一間病房的時候,他偶然看到了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坐在床邊,一個白發蒼蒼面相刻薄的老太太弓着腰站在一旁,毫不客氣地訓斥着她。

“提前這麽早住到醫院來就是花錢!”

“我那個時候,随便在玉米地裏就能生孩子了,現在的女人怎麽這麽金貴,還預産期呢……”

“你這也幹不了,那也幹不了,我兒子自己幹,也不用你怎麽樣。你就好好的把這下奶湯喝了,将來給孩子喂母乳,省多大的事啊!”

……

被罵成這樣,女人也不反駁一句,臉色灰白雙目無神地坐着,仿佛已經習慣了似的。

夏稚望着她那大的出奇的肚子,靜默須臾,擡腳越過這間病房。

又走了一圈,夏稚想要回病房了。

結果路過隔壁,聽見一道熟悉的呼喚聲。

“漂亮小夥,來!進來跟阿姨們嗑瓜子啊!”

夏稚:“……”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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