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朦胧夜色下,貼滿喜字的屋子裏龍鳳長燭微微晃了一下,發出一聲輕響,屋子裏的人卻無暇顧及。

沈良沅的臉紅得不像話。

她的發已經散了,青絲覆肩,勾勒出纖細玲珑的鎖骨,陸賜眸色更暗了些,抽開了裏衣的最後一根系帶。

他的薄唇堪堪要貼上她的頸側,羊脂一般的肌膚透出一點淡粉,像桃花的顏色。

沈良沅的心跳如鼓擂,搭在床沿的手攥緊了身下的喜被,緊張得差點忘記呼吸,陸賜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肌膚,帶起一陣輕輕的顫栗。

紅色輕紗床幔描摹出旖旎的光景,一切好像都已恰到好處。

這時外頭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陸賜的動作一頓,眼底難得露出一絲急躁,有些不耐地問了一句:“何事?”

誰會在人家洞房花燭夜敲門?

門外是文竹小心翼翼的聲音:“王爺?那個,京中的馬大人來了,說有急奏,要馬上見您……”

要不然他也不想來敲門的啊!這都是馬大人的鍋,跟他小小文竹沒有一絲關系!

陸賜聞言輕輕皺了一下眉,只能勉強壓下心裏那股躁意,擡手拉過旁邊的錦被将沈良沅裹了起來。

他猶豫了一會,有點不習慣地擡手摸了摸沈良沅的頭,歉意道:“抱歉,我先出去看看,很快就回來,你……你先裹好別着涼了。”

他呼吸間的熱意還未褪下,但馬大人是皇上心腹,如今帶着急奏來雙梁,這時候他也不得不去見。

沈良沅的臉還很紅,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呆了一會,直到陸賜摸上她的頭才趕緊搖了搖頭:“沒、沒事,王爺若有事便快去吧,既是京中的大人也不好讓人久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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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陸賜起身,迅速收拾好自己換了一身衣裳,準備離開時複又停了一下,腳步一轉回了床邊,他給沈良沅掖了一下被角,直到确認她包裹得嚴絲合縫了,才出了屋子。

沈良沅被包成了一個蠶寶寶,靜靜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現在該幹什麽呢……睡覺麽?

怎麽感覺今日狀況百出,好像不是一個好兆頭,是不是也預示着她和王爺這門親事會諸多不順啊……

沈良沅開始想些怪力亂神之事,越發擔憂起一些有的沒的。

而陸賜在新婚之夜被迫去了書房會客,心情其實也有點不大好。

他覺得任誰這個時候都會不高興,全然忘了自己以前根本不喜歡跟姑娘待着,更別說做什麽親密的事。

他陸某人的眼裏只有公務和練劍習武。

結果現在公務來了,反而遭了嫌。

頂着冷風到了書房,陸賜讓人上了茶,也沒有與馬大人過多寒暄,既然是急奏,那就別耽誤時間了。

馬大人對這位王爺的行事風格也算了解,當即便拿了封密折出來:“王爺,這是陛下的密折,西境大戎部落來犯,陛下希望你馬上帶兵前往西境退敵。”

陸賜看着密折裏的內容,與馬大人口述相差無幾,但折中讓他從滄州調兵,青州的兵馬不動。

這讓陸賜微微皺了皺眉。

他在燭燈下輕輕撥了撥茶杯的杯蓋,而後沉聲問道:“大戎部落不算強盛,兵馬也不如我們精良,派離西州最近的守将王将軍去也足矣,陛下何故召我?”

也不是陸賜自大,而是大戎國力如此,讓他去确實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況且,皇上還不讓他用青州的兵。

他覺得不合常理,也怕有什麽隐情,遂有此一問。

馬大人果然沉默了一瞬,片刻後他的聲音壓低了些,面色沉重:“王爺,陛下近日突發頭風之症,龍體欠安了。”

“什麽?”陸賜聞言眼神一緊,“陛下身子一直康健,怎麽會突發頭風?禦醫怎麽說?”

皇上身子出問題,這可是大事。

馬大人輕輕搖了搖頭:“幾位禦醫輪番看診,都只說是操勞過度,用藥後陛下情況也已經有所好轉,但事發突然不敢掉以輕心,神機營已經在秘密調查了。”

“王爺,京中這些時日朝局有些緊張,大戎雖不足為懼,但陛下依然下旨讓你去,一是為了确保萬無一失,另外……便是希望你将滄州的兵收入麾下。”

說着,馬大人拿出一枚虎符,放在了桌上。

大庸一共有六枚虎符,相對應六個擁有大量屯兵駐地的州府,其餘地方少量兵馬統歸兵部調配。

這些虎符皇上手裏有四枚,另外兩枚,一枚在陸賜手上,掌青州兵馬,一枚在上京骠騎大将軍趙衡天手上,統京州大軍。

現在,皇上把滄州的虎符也給了陸賜。

陸賜看着那枚虎符,眼神在搖曳的燭火下明暗難定。

難怪馬大人一到雙梁就急着要見他。

一個帝王若是分出手裏的一分兵權,那必意味着時局或有所動蕩,即便京中現在表面平穩,但陛下應該也意識到了自己這突發的頭風之症不簡單。

皇上将滄州的兵給他,是為了留一個後手,他對陸家一直是信任的。

陸賜收下虎符,又問:“這虎符的事,除了大人你,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馬大人道:“王爺放心,再無其他人知曉,陛下另外寫了聖旨下到滄州讓王将軍配合你調兵,對外說的也是滄州離西境更近,用滄州的兵更方便,陛下希望王爺此番速戰速決。”

“好,”陸賜點點頭,“我知道了。”

馬大人話已帶到,心裏放松了些,他喝了口茶,又道:“那明日我便與王爺一同去滄州傳旨。”

陸賜聞言默了一下:“明日就走?”

馬大人:“對,畢竟要速戰速決,以免京中又有什麽變故,今晚我會把大戎一些具體情況和西境的地形地貌與王爺詳說……”

話到這,馬大人突然有點同情起陸賜來,王爺今日這洞房花燭夜怕是要泡湯了,也是太不趕巧了。

他摸摸鼻子看向陸賜,在王爺刀鋒似的眼神下,只能硬着頭皮道:“要不王爺還是……讓王妃先睡吧?我,我一定盡快!”

陸賜有些發愁地捏了捏眉心,覺得頗有點對不住沈良沅,但皇上都下旨了,那他也只能照辦。

于是招了文竹過來,陸賜低聲吩咐:“給王妃的那個小丫鬟傳話,讓她先伺候王妃睡下吧,便說我有急務在身。”

文竹應聲退下,走出書房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裏嘀嘀咕咕:哎呀!這事兒怎麽就趕到一塊兒了呢!王妃聽到了,心裏會不會多想啊……

事實證明,沈良沅下午已經想得夠多了,晚上這出想法也就多不到哪兒去了。

她聽了冬葵的話,只點了點頭:“王爺有事要忙,我知道的,冬葵你幫我拿一套新的裏衣過來就好,不用伺候我了,快去休息吧。”

待冬葵走後,沈良沅爬起來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又紅着臉将地上淩亂的喜服和嫁衣撿起來在一邊的架子上搭好,這才躺到床上睡下。

身下的床很軟,錦被也很舒服暖和,沈良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床上有一點陸賜身上的味道。

他好像不用熏香,是幹燥的皂莢的味道。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睡不着的,卻也在這皂莢淡淡的香味裏閉上了眼,漸漸沉入夢鄉。

這一晚上沈良沅做了很多夢,夢裏的她颠沛流離,居無定所,身後有舅舅一家追着,身前明明看見了陸賜的身影,卻好像怎麽也追不到。

直到冬日的晨曦照進屋裏,她才倏地的睜眼,看着陌生床頂回了一會兒神,才恍然道,啊,是做夢啊。

沈良沅扭頭,身邊并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準備自己換衣裳,外頭早就在候着的冬葵卻聽見了屋裏的動靜,敲了敲門:“夫人,你醒了麽?”

“嗯。”沈良沅應聲。

于是冬葵便推門進來,要伺候她梳洗。

沈良沅有些不習慣,就跟着她一起在衣櫥裏找衣裳,她看了一眼床邊,低聲問道:“王爺昨夜……是不是沒有回來啊?”

冬葵怕她會心情不好,小心解釋:“王爺昨夜一整晚都在跟京中來的那位馬大人在書房議事,剛剛才出來,他怕擾着夫人,去另一間屋子洗漱去了。”

“這樣啊……”

沈良沅輕輕點頭,既然是公務,她如今成了陸賜的夫人,應當體諒才是。

只是她沒想到,陸賜沐浴洗漱後再回屋,帶回來的卻是他要出征的消息。

“什、什麽?”沈良沅像是沒聽明白,又問了一遍,“王爺是要去打仗了嗎?”

陸賜是特意回屋來與沈良沅說一聲的,他的行李早在書房就收拾好了。

見沈良沅有點怔愣的模樣,他心裏突然也有些過意不去,但還是道:“抱歉,這是皇上的急奏,我必須立刻就走,不過你放心,我打仗很厲害。”

他不是自誇,他就是想着這樣應該會讓沈良沅安心一些?

沈良沅抿了抿唇,一時不知自己要說什麽好。

成親第二天,夫君突然就要上戰場了,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什麽掃把星……

陸賜見她不說話,也低頭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要不要送送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陸賜就要說出那句“你愛去哪兒去哪兒”的糟心話了哈哈哈哈哈哈感謝在2022-08-29 14:01:52~2022-08-30 10:14: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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