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陸賜說的畫像沈良沅和沈太傅之前因為心緒太過激動而未能想到,現在聽他一提起才恍然大悟。
是了,若是能看到畫像那便一目了然了。
沈太傅想了想:“早幾年我們尚還在找人時畫了畫像,在我府中,王爺王妃若是現在得閑,也可與我過府一看。”
陸賜看了看沈良沅,當即點頭應下,一行人便準備離開茶樓去往沈府。
沈太傅又摸了摸那枚玉墜,然後小心翼翼地還給了沈良沅,起身時,他突然又頓了頓,看向對面溫婉年輕的夫人溫聲道:“不知老夫能否知道王妃姓名?”
沈良沅愣了一下,心裏一熱,輕輕點了點頭:“太傅,我叫沈良沅。”
“沈良沅,良沅……”沈太傅笑了一下,“是個好名字。”
沈良沅也笑了:“是爹爹給我取的。”
聽到這兒,沈太傅又是一聲嘆息,沈良沅便不敢再提她爹,怕惹得這位老人又傷心了。
幾人下樓,走出門時文竹往旁邊看了一眼,然後走近陸賜低聲說了句什麽,陸賜停了半步,面無表情地斂了眸,只點了點頭:“知道了。”
而後一行人沿着大街往沈府去了,與此同時,沒過多久,皇後宮中回來了個小太監。
前院裏,國舅正在與皇後對弈,見小太監回來,他擡眼看過去,摸了摸胡子微微示意:“說吧。”
皇後并未對國舅在她宮中發號施令有什麽不滿,只也瞧了過去。
那小太監好像習以為常,将今日陸賜帶着沈良沅與沈太傅在聚寶樓見面的事說了,當然他是不知道他們說了何事的,只一直在茶樓外頭等着,見他們出來便仔細躲着聽了幾句。
“好像寧北王現在是要帶着王妃去沈府了。”
Advertisement
“這是去認親去了。”國舅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将小太監打發走了,“行了,你下去吧。”
等小太監離開,皇後的面上才浮現起一絲擔憂,對着國舅道:“哥,這沈良沅我們就放着不管了麽?萬一沈煥之跟她說過些什麽呢?”
國舅看着棋盤,神色看起來不怎麽在意:“她若是真的知道點什麽,即便再愚笨也不可能一點都不與陸賜說,在雙梁派人去給她下藥不過是順手的事,不然我不會讓她活到現在。”
“當年沒能抓住沈煥之,但也重傷了他,本以為是個必死無疑的,沒想到命大沒死成,不過既然确定他在那之後已經失憶,那些消息就永遠不會被人知道,不過……總還是怕他留下些什麽來,你想辦法再探探。”
皇後點了點頭,對國舅的話從不懷疑,她撫了撫小拇指上長長的護甲:“那現在就是等陸賜的虎符到手,便可将陛下……”
國舅卻搖了搖頭:“陸賜不可能會就這樣送上虎符,他那日與你說的不過應付而已。”
手上“啪”的一下落子,國舅撿掉皇後兩子,而後道:“你讓人拿着已經找到的那枚欽州的虎符去調兵,找個由頭讓那邊的将領帶三萬人來京,派人盯着,路程過半時在宮中便可動手了,不過另外幾枚虎符也要盡快找到。”
皇後猶疑:“三萬夠了麽?我怕對上陸賜……”
國舅哼笑一聲:“你以為我用這三萬來守京的?當然不是,守京的兵有趙橫天,不管他有沒有察覺什麽,以趙橫天的性子都不可能讓人帶兵踏入上京。”
這時一陣冷過吹過院裏,帶落了嶙峋枯枝上最後一片枯黃的葉。
“這天兒要入冬了啊。”國舅眯着眼睛,看起來心情有些愉悅,“入冬了好,雪一下,什麽都能掩蓋住,來年開春,這大庸又能有一番新的光景,可不枉我朱家籌謀了這麽多年啊。”
-
沈府裏,陸賜和沈良沅正一起站在桌前看着一副畫像。
沈良沅在看到沈太傅展開畫像的第一眼便已經紅了眼眶,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怕自己這樣失禮,趕緊用帕子擦了,卻被沈太傅看見,顫着手啞聲問:“是……是他對麽?”
沈良沅艱難地點了點頭,越發覺得得知這樣的消息是不是對這位老人來說反而更加殘忍呢……
可事已至此,爹爹總是要歸家的。
畫中的男人很年輕,還是一副少年的模樣,但卻笑得神采飛揚,眼裏神色溫和又明媚。
盡管後來的沈煥之受病痛影響已經與畫中的人有了些區別,但沈良沅還是一眼便能認出來,這就是她爹爹。
“爹爹的虎口有一個胎記,淺淺的一點青色,像一個小小的月牙。”
沈良沅輕聲說完,看向了沈太傅。
“是……是煥之……”沈太傅喃喃,輕撫畫中人的臉,“我們到底是來遲了啊,煥之……”
沈良沅再也忍不住,咬住唇輕輕嗚咽了一聲,陸賜便趕緊将人摟住拍了拍,也顧不上沈太傅還在,讓沈良沅靠着自己的肩,低聲道:“繡繡想哭就哭吧,憋着不好。”
沈浪沅當真将臉埋在了他的肩頭,默默地流了許多淚。
沈太傅也忍不住老淚縱橫,看着沈良沅輕顫的肩,啞聲嘆息道:“這些年,委屈你這孩子了。”
剛剛在路上他已經對沈良沅的身世有所耳聞,這個小孫女在外受了許多苦,原本她應該有錦衣玉食的生活,像家中其餘的小姐妹一樣入學堂讀書,習一份自己喜愛的技藝。
他剛剛聽陸賜說沈良沅喜歡刺繡,這也是極好的。
聽見沈太傅的話,沈良沅在陸賜懷裏輕輕搖了搖頭:“爹娘對我很好,我不委屈的。”
盡管在調查時便已經猜到一二,但如今沈煥之的身份算是确定了,沈良沅和沈太傅的心緒多少有些起伏,等兩人終于平複好後,沈太傅仔細收起了那張畫。
他已經接受了小兒子的死,其實在過去的每一天都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至少煥之的後半生除了病弱,有愛人有孩子陪在身側,沒有颠沛流離,也算是給了他一些安慰。
沈太傅的夫人因着沈煥之的事郁郁寡歡,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現在正在卧床休息,但這消息沈太傅還是決定告訴她,不能讓她心裏帶着憾。
沈良沅和陸賜在外頭等着,好一會兒,沈太傅從屋裏出來,朝沈良沅招了招手:“阿沅,過來吧,讓你祖母看看你。”
沈良沅看向陸賜,陸賜朝她點了點頭,眼神裏帶點鼓勵:“去吧。”
沈良沅便輕輕應一聲,進了屋裏。
她瞧見了靠在床上的老人,比起沈太傅來說,她的面色憔悴太多,鬓邊滿是白發,眼睛紅着,顯然是剛剛流過淚,但這時候看向沈良沅的目光卻很柔和。
“是阿沅麽?過來祖母床前吧。”
沈良沅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猶豫了一會便輕輕握住了沈老夫人的手,叫了一聲:“祖母。”
老夫人仔細看着她,像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幾分自己小兒子的輪廓,最後終于哽咽地“欸”了一聲,然後捏着她的手緊了緊:“阿沅以前受苦了,以後你便是我們沈府的姑娘,沈府就是你的娘家,阿沅不孤單。”
沈良沅聽後又沒忍住落了淚,她以為自己已經沒有親人了,現在卻突然有了和藹可親的祖父和祖母,就好像即便她最後回到雙梁,心裏也能有一份對親人的牽挂了。
沈良沅陪了老夫人一會,沒多久,沈家如今當家的夫人便也趕了過來。
這位發髻高挽的夫人應算是沈良沅的大伯母,也是秦朝朝早前念叨的煜公子沈煜的母親。
一進屋,她便也看着沈良沅紅了眼,走近床邊柔聲道:“我剛剛聽爹說了,這便是阿沅吧?現在該叫王妃了。”
沈良沅聽了祖母的介紹,叫了一聲“大伯母”,然後搖搖頭:“不用,大伯母叫我阿沅就好。”
話音剛落了沒多久,外頭一下又跑進來三四個姑娘,年紀大些的十七八歲的模樣,年紀小的看起來還只是個四五歲的小丫頭。
她們齊刷刷跑進來,好奇地看着沈良沅,雖然目光裏有些打量,但沒有什麽敵意。
于是沈良沅又在大伯母的介紹下認識了沈府嫡出庶出的幾個姐妹。
沈夫人道:“你的幾個堂哥和大伯都有官職在身,白日裏多在外忙碌,阿沅若是得空,過幾日我讓他們去王府,正好也順便拜見王爺。”
沈良沅點點頭,笑了一下:“讓大伯母費心了。”
年紀最小的七姑娘捧着臉看她,忍不住小聲道:“哇,新來的五姐姐好好看哦。”
沈良沅按照年紀,在沈府排行老五,她第一次被人這麽叫,有些新奇又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摸了摸七姑娘的頭:“謝謝你誇我呀。”
七姑娘便害羞了,躲到另一個姐姐身後結結巴巴說了句:“不、不謝的。”
傻傻的小模樣惹笑了一屋人,也終于将沈家兩位老人尋了大半輩子最終卻只能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沖淡了一些。
這天直到半下午沈良沅和陸賜才離開沈府。
沈老夫人想送送她,硬是讓人扶着起來一路陪着沈良沅走到了院門口,沈夫人也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阿沅在京中這段時日有空便多來府中坐坐吧,陪你祖母說說話。”
幾個姑娘也殷切的看着沈良沅:“是呀是呀,阿沅要經常來呀!”
她們從沒離過上京,對外面的一切都是好奇的,在她們眼裏,沈良沅比她們的見識要廣許多。
沈良沅的心裏有一股暖流,像冬日最溫柔的太陽,帶着一點恰到好處的溫度将她輕輕包裹,她笑着點了點頭,依依不舍地與今日新認識的家人說了再見。
然而沒能等到她再次去沈府,卻先被皇後的口谕召進了宮裏。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就寫爹爹重生,然後阿沅就可以做一回大家小姐啦!感謝在2022-10-25 15:10:19~2022-10-26 14:4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木子說書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