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畫作
23 畫作
當天晚上回到宿舍,史松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着,閉上眼腦海中出現的全是豐平章站在舞臺上吹簫的身影。到最後也許實在困極,便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然而在睡夢中也全是一樣的情景。
第二天早上,宿舍其他幾位同學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了。孫偉偉見他還不起床,走到他床頭悄聲喊:“盛哥,盛哥,你醒了嗎?該起床收拾東西了。”
史松盛正做着夢呢,被孫偉偉吵醒剛想掀開被子發作,突然感覺不對勁。他又往被窩裏縮了縮:“你們先走,不用等我,我再睡會兒,別來煩我。”說完側過身去面向裏面的牆壁,只留給孫偉偉一個後腦勺。
孫偉偉雖然很奇怪,但是也沒多說什麽,收拾完後就和葉秋傑一起離開了宿舍,其他幾人也陸續離開,最後,宿舍只剩一個躺在床上的史松盛了。
史松盛從枕頭下掏出手機給楊越發了條信息:一會兒我去你家找你。發完後覺得不妥,又發了一條:就我們兩個人,你不準帶其他人回家。
剛走出學校大門準備帶趙昊宇回家玩的楊越:……
把情況跟趙昊宇說明後,趙昊宇眼神暗了暗,但還是說:“沒關系,我明天再找你玩吧。”
給楊越發完信息後,史松盛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将臉埋進枕頭裏。他竟然做了一夜關于豐老師的夢,關鍵是大早上的還因此起反應了!史松盛心裏很慌亂,難不成他是真的喜歡上了豐老師?他可是自己的老師啊!他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于是就像找楊越說一說。他倆從小一起長大,雖然經常打鬧,卻也無話不談;雖然楊越看起來沒心沒肺,但實際上卻相當靠譜,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所以遇到這種事情,史松盛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跟楊越說。
等史松盛到楊越家時,楊越正在做第二套數學真題。
“盛哥大駕光臨寒舍,請問有何指教啊?”
史松盛不理會他的話,熟門熟路地朝他卧室走去,家裏沒大人,因此史松盛也放松了不少,徑直倒在楊越床上。
見他不說話,楊越也沒繼續說,他又坐到書桌前繼續做題。
良久,史松盛開口道:“你有沒有做夢夢到一個男的,早上醒來發現自己,嗯,”他頓了頓,“出現了生理反應?”史松盛這話說得十分認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一絲。
正在寫字的楊越聽到這話,手頓住了。
見楊越沒回應他,史松盛擡起頭平生第一次看到楊越紅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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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屬于同性戀。”楊越道,“先不說現在的社會對同性戀的态度,單是我們的父母,就不會接受。我們現在也沒有能力去承擔這個後果。”
“所以,你和趙昊宇……”史松盛試探性地問道。
“嗯。”還沒等史松盛說完,楊越就承認了,“但那又怎麽樣呢?我們現在還只是學生,衣食住行哪樣不得靠父母?別說是和一個男生談戀愛了,就算是和女生談戀愛,你覺得父母會同意嗎?先認清楚現實吧,這個時候,無論是從哪方面講,都不是光明正大談戀愛的好時機,不說等到大學畢業後工作,最起碼也得是上了大學之後才行。如果你真的在意對方,就不要急于高中這兩年,不對,準确地說還有一年半。其實現在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非得要挑明關系。心照不宣的暗戀也挺美好的。雖然在外人看來也許就只是普通關系,但是你知道他不會走,而自己也不會離開,這就足夠了。至于其他的,等到自己有能力承擔責任了再說吧。”
“那你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上他的?”史松盛問。
“嗯,這個嘛,不太好說。”楊越思考了一下,“從高一同班到現在,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也不是一下子就喜歡上的,都是點點滴滴的小事慢慢積累起來的。這也許就是日久生情吧。”
“那我跟你都認識十幾年了,你咋沒喜歡上我呢!”史松盛擡杠。
楊越整個一大無語:“那能一樣嘛!”
“哪裏不一樣了,你倒是說啊!”
“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楊越問。
“廢話,我要是知道的話還會來找你?”
“喜歡一個人,心裏會無時無刻想着他。想時時刻刻都和他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時候想跟他發消息聊天,希望他能秒回自己的信息。遇到新奇的事想第一時間告訴他,想去了解他各個方面,希望他每天都能開心,見不得他受傷生病。當他和別人走得太近時,心裏會生氣,就是吃醋。我希望他眼裏永遠只有我一個人,永遠只對我一個人好。要是和他之間的距離太近,心跳會加速,會臉紅,耳朵也很會燒起來。雖然我們未将這份愛述之于口,但是我們做得一切都能表明我們愛着對方。我們對彼此和對別人是不同的。”說完這些,楊越頓了頓,看向史松盛,“我也有過你說的那種生理反應。”
史松盛被他看得很不自然,又仰頭倒在了床上。
楊越有繼續說:“這些只是我自己的理解,也不一定都是對的,至于具體是怎麽樣,還需要你自己去體會。”
“可我喜歡的是我的老師啊!”史松盛發出一聲長嘆。
對于他說的話,楊越并沒有感到震驚,反而表現的很淡定。
“你都不震驚的嗎?”史松盛問,“我喜歡的可不是同學,而是老師,自己的英語老師!一個學生,竟然會喜歡上自己的老師!你難道不覺得這太離譜了嗎?”
“沒有離譜的愛,只有不靠譜的人。喜歡自己的老師又怎麽了?誰規定了學生不能喜歡老師嗎?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錯的是時機。如果你現在就讓別人知道了這份愛,那你想想他們會是什麽反應?那些人會在意你的這份愛真不真純不純嗎?不,不會,他們在意的是你們兩個人的立場,一個是學生,一個是老師,而且還都是男的。他們會自以為是地站在道德制高點對這份為社會倫理所不容的情感妄加評論。雖然我們經常說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你要知道,三人成虎,輿論可以成為一把無形的利刃,即便是它沒有給你帶來身體上的傷害,但精神上帶來的創傷卻遠勝身體創傷的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如果你真的喜歡豐老師,真想為了豐老師好的話,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把這份感情弄得人盡皆知。如果說出來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我想,不用我說你也能知道。”
從楊越家回來後,史松盛一直待在自己房間裏沒踏出房門半步,直到李文娟喊他吃飯,他這才無精打采地走出去。
“怎麽了小盛,看起來這麽沒精神,是假期作業太多了嗎?要不然休息一會兒?”李文娟問。自從家長會後,李文娟對史松盛的态度已不似以前那般強硬了。
“什麽作業太多?這馬上都高三了,作業多點不很正常嗎?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高中,就應該拼了命地學習,全省60多萬的考生,哪一個不是削尖了腦袋往高分上考?提高一分幹掉千人,幾十萬人過獨木橋,你不拼命不努力能行嗎?要不然怎麽能考上好大學?趕緊吃,吃完了回去繼續寫作業!”史革新強硬地說,不留一點緩和的餘地。
史松盛不想再跟他吵了,随便扒拉了兩口飯就回了卧室反鎖了門。
他趴在床上,拿出手機想給豐平章發個消息,但是卻不知道該發什麽。也許楊越說得對,現在他和豐平章之間還是像以前一樣保持普通的師生關系就好了,更何況,他這也不像楊越他倆那樣是互相喜歡。
扔掉手機,史松盛起身去找畫架。這也是當年李文娟給他報名美術興趣班後班裏的輔導老師發的,不但有畫架,還有畫紙和顏料,但是畫紙和顏料換了又換,唯獨這畫架,一直存在着。上了初中後,李文娟認為他課業繁忙,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便想給他停一個興趣班,史松盛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美術班,因為比起美術,他更喜歡彈琴。後來畫架被他收在了角落,今天被再次拿出來,上面已布滿灰塵。
史松盛用濕巾将畫架擦幹淨又在書櫥下邊兒找到了畫紙和顏料,然後按照記憶中的樣子開始描摹昨天晚上在舞臺上吹簫的豐平章。
第一張感覺畫得不好,史松盛拿起畫紙揉成一團然後準确地投入垃圾桶,接着又開始畫第二張,結果也和第一張一樣……
直到所有的畫紙都用完了,史松盛也沒能畫出一張滿意的畫。
他把扔掉的畫紙往垃圾桶底下按了按,然後系好垃圾袋拎着他打開了卧室的門。
“哎,你要去幹嘛?”史革新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見史松盛出來,連忙說道。
“黑筆用完了,我下去買兩支,順帶把垃圾扔了。”史松盛說的話不帶半點溫度。
“那你快去快回啊,趕緊回來寫作業。”
“砰”地一聲,大門被關上了,史松盛提着垃圾袋朝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