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晚上,保安縮了縮身子,問:“你家長是不是忘了來接你了?”
林鶴娴坐在石頭上,低着頭說:“或許吧。叔叔要不你先下班吧。”
學校的保安原本早該下班的。
保安說:“那怎麽行,這月黑風高的,留你一個學生在校門外等,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負擔不起。”
“要不要再打個電話?”保安問。
林鶴娴搖搖頭,說:“打過了。”
“你怎麽才來!”女生向自己的爸爸抱怨。
林鶴娴擡頭望了望四周——現在校門外只剩她一個人了。
保安應該是冷了,原地打轉。
十分鐘後,一輛紅色轎車鳴笛,林鶴娴看了眼車牌號,起身轉頭對保安鞠躬:“對不起,耽誤您下班了。”
林鶴娴上車坐在後排,一言不發。
林母通過後視鏡觀察林鶴娴。
“後面半個月的時間我要出差,沒時間開車接你,你自己騎車。”
林鶴娴默默地聽着。
林母看她不說話,嫌棄地說:“別的小孩都能自己騎車上下學,就你非要接。我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也自己騎車嗎?”
Advertisement
“知道了。”林鶴娴說。
“你又知道什麽了?說話怎麽沒頭沒尾的!”
林鶴娴低着頭,唉聲嘆氣,說:“我以後自己騎車上下學。你忙到現在也累了,歇歇吧,別說了。”
林母登時火冒三丈,“怎麽?嫌我煩!別人都行,就你嬌貴!甩什麽臉色!”
林鶴娴從口袋裏掏出耳塞戴上,心想:“夜晚黑就算了,還這麽吵。”
春三月,天漸暖,清晨時什麽都是清爽淺淡的,獨獨占了半邊天空的晨曦,濃墨重彩,湧紫金輪。
秦舒發現這幾日商凝的車速慢了很多,她順着商凝的目光望向天空,便得到了答案。
今天的升旗儀式,商凝在國旗下念着她的一等獎作文。一般國歌一唱完就睡到一大片,雖然沒多少人聽,也不知道商凝念得什麽東西,但結束時掌聲雷動。
升旗儀式一結束,任意便挽着商凝的胳膊,道:“商凝,你寫的真好。”
商凝輕嘆一聲,說:“你聽了嗎?張口就誇。”商凝在臺階上時,看任意差點趴在前面的女生的身上睡了。
“我聽了。”任意說着扯了扯商凝的袖子,“哎,那不是秦舒嗎?那女生是誰呀?”
商凝順着任意的聲音望去,秦舒面前站了一個女生,看那女生校服的校徽底色,應該是高三的。女生拿着一個紅色信封,不知在對秦舒說着什麽。
商凝看了一眼便轉過頭去,說:“是她。”
“拿的是什麽呀?”任意挽着商凝,身子往外伸,“等下,我看看啊......”
秦舒和女生被擠在人群裏,任意突然猛地晃着商凝,“卧槽卧槽,該不會是......”
任意的聲音弱了下去,說:“告白吧,信封好像是粉色的。”
商凝抽回自己的胳膊,語氣輕飄飄地道:“這就不關我的事了。”
“那、那你能收下我寫的信嗎?”女生看秦舒态度堅決,也不想再說什麽。
“抱歉學姐,我不能收。”秦舒拒絕道。
“為什麽?”
“不為什麽,沒必要。”
女生捏着信封的指尖泛白,咬着唇,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架勢。
秦舒擡頭環視四周,見熙攘的人群逐漸消散,說:“時候不早了,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去上課了。”
“學姐提前祝你高考旗開得勝。”
秦舒轉身走了兩步回頭,女生以為她回心轉意,結果秦舒道:“學姐,我奉勸你一句。”秦舒指了指女生手裏的信封,說:“東西最好撕了,不然這對你來說是個隐患,留着沒有好處。”
秦舒說得沒錯。
女生望着秦舒離開的背影,釋然地吐出一口氣,心想:“沒遺憾了。”
女生毫不猶豫地将信封和信紙撕得粉碎,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謝謝你。”
“回來了,又迷住哪個小女孩了?”宋頌看秦舒火急火燎地回來,打趣她,順便将材料遞給她。
秦舒接過材料,邊整理桌面邊說問“怎麽,嫉妒我?”
宋頌啞然一笑,說:“我嫉妒你幹什麽,嫉妒無論在什麽時候都是斷不可取的。”
預備鈴打響,二人自動閉嘴。
老吳坐在講臺正中央,雙手交叉撐在面前,說:“同學們,我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好好讀讀這些文章,尤其是我們商凝同學的文章和泓一那位岑莜同學的文章。然後把昨天留的卷子拿出來。”
這本是縣裏一時興起舉辦的作文競賽,沒想到能出現一些字字珠玑的文章。
語文課一結束,又睡到一大片。秦舒這個課間難得沒有補覺,還在品味商凝的文章。
商凝的文章揚葩振藻、蹙金結繡,岑莜的文章徜徉肆意、筆力獨扛,不同的文風不同的性格。秦舒有點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麽成為朋友的。
秦舒看完将商凝的文章裁下,然後放進資料冊裏。她數了數,一共五十六篇。
“這是什麽?”宋頌伸手就要搶秦舒的資料冊,秦舒一把将資料冊護在懷裏,翻了個白眼,道:“資料。”
宋頌沖她揚了揚頭示意秦舒看向自己腳邊——卷子被堆在一起,上面有不少腳印覆蓋。
“誰整理卷子我都信。你,我不信。”
“愛信不信。”秦舒将資料冊放進書包的夾層裏。
宋頌小聲地說:“不會是和商凝有關的東西吧?作文?你不會偷人家答題卡吧?”
秦舒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真是啊!”宋頌仿佛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靠在牆上一臉懶散,小聲問:“你就這麽喜歡她?”
“你想說什麽?”秦舒問。
宋頌雙手托腮,喃喃道:“有點好奇,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什麽感覺
“或許……”秦舒欲言又止。
或許是急風驟雨,或許是水波不興,又或許是……
是什麽呢?
秦舒望向窗外,走廊裏的吊蘭微微搖曳,陽光下細小的灰塵飛舞。
“我也說不清。”秦舒道。
“不信。”宋頌不以為然道。
“你再說一遍!”任意拍桌而起,四周的目光由莊子毅向她看齊。
林鶴娴鼓起勇氣,想請教商凝問題,商凝直接把草稿紙遞給她。林鶴娴小心翼翼地接過,聽到任意這一嗓子,直接把商凝筆筒碰倒了。
……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扶起來。”林鶴娴手忙腳亂,越收拾越亂。
商凝打開她的手,說:“沒事,不用。看完還我。”
“嗯,謝謝。”林鶴娴尴尬得滿臉通紅,灰溜溜地跑了。
莊子毅站在講臺上又重複了一邊,“最近疫情又起來了,高一有個學生和家長接觸,感染了。清明踏青沒有了,月假不放了,全體學生留在學校。晚上自習,上下午放電影。”
“不是,這離上巳節還有五天,離清明節還有七天,這怎麽能确定呢?”
講臺地下的同學議論紛紛。
“高一已經有八個同學回家了。”
任意瞬間癱軟在付祈蓁身上,哀嚎道:“到底誰想上巳節、寒食節、清明節這三天都在學校呆着啊!”
莊子毅給她致命一擊:“你不要也沒辦法,學校不讓請假。”
任意的身子往下滑,付祈蓁架着她的胳膊,慷慨激昂地說:“任意!振作點!作為新時代的女性怎麽能被這點挫折打倒呢!”
任意雙目空洞,飄飄然地說:“我要成怨鬼,你知道我這一個月是怎麽熬的嗎……”
“沒事。”付祈蓁把任意拖到凳子上,說:“社會主義國家不信這些!”
有的人急得直接哭了出來,“媽的,服了,這時候連坐制是吧。”
“好了!”莊子毅怒吼一聲。
好好的踏青和假期突然沒了,估計沒有一個人能心平氣和。
莊子毅指了指中間那棟教學樓,說:“他們自從百日誓師大會到現在,沒有放過一天假,以後也不會放。他們不僅沒了周六的晚九、周日的早八,而且晚自習已經延長到二十三點十分了。”
此話的含義不言而喻。
“老邱讓我提前告訴你們,就是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有的同學還沒回來,下課互相通知一聲。行了,數學書拿出來,準備上課。。”說完莊子毅唉聲嘆氣地走下講臺。
數學課一結束,下課不到一分鐘,全校皆知。
然而,新中高二語文組并沒有讓他們閑着。
莊子毅宣布這個噩耗的晚上,他們的語文老師帶來了另一個消息。
高麗問:“大家還記得我們學了那些劇本嗎?”
“高姐,您有什麽話就直說了吧。”莊子毅道。
他們口中的“高姐”全名高麗,目前教齡十六年。
高麗朝莊子毅扔了一個粉筆頭子,說:“真沒意思。”
高麗清了清嗓子,道:“經語文組決定,舉辦話劇比賽。我們班抽到的是《雷雨》。”
任意在下面說:“呵,不給我們假還那我們尋樂子。”
“任意!”高麗喊道。
“到!老師我要演繁漪。”任意說。
“這可不是你想演就能演的,要選。”高麗說着便将目光轉向林鶴娴,“林鶴娴,你是文委,到時候你和課代表柳念,你們倆辛苦一下。
林鶴娴的筆還架在指尖,聞言連忙擡頭擺手,語氣給人一種慌亂感,“好的老師!不辛苦不辛苦。”
高麗又沖柳念看了一眼,柳念回了一個“OK”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