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二人一路上沉默不語,各懷心事。

樓道裏停着電動車、自行車,還有小孩的玩具車,長長的電線從樓上垂到電梯門口前面。秦舒進了小區一直跟在商凝身後,正襟危坐地站在單元門前,等着商凝将車停好。

昏暗的燈光将樓梯的影子打在商凝身上,她看着秦舒問:“你不會還想跟着我上樓吧?”

二人面對面,中間隔了一道金屬門檻。

秦舒動作吞吞吐吐,商凝瞥了一眼轉身要走。

“等等!”

商凝并沒有回頭。

秦舒拉住商凝,秦舒從身後拿出一束花。

“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秦舒雙手舉着花,顯得是那麽生硬笨拙。

商凝眼底的疑問轉瞬即逝,面若冰霜。:“我看到你發的消息了。”

“我我我知道!”盡管秦舒已經排練了幾天,但在商凝面前一切都無所遁形。

風吹進樓道裏,門“吱呀吱呀”地晃。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所以就憑着眼緣買了。”花束都快蓋過秦舒整張臉了,秦舒的聲音越來越小。

商凝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接過了花,“謝謝。,漂亮。”

“你等等!”秦舒舉着粉色的紙袋,商凝依稀可以看到裏面藍色的禮盒。“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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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花我收下,禮物拿走。”商凝的語調沒有一點波瀾的溫吞,她看着秦舒握緊袋子的手,态度強硬,不退讓半分。

“你要不先收下,如果你不喜歡……”

商凝看着秦舒逐漸漲紅的臉,心想:“不喜歡又怎樣呢?扔了?”

卑微的情緒在狹小的樓道裏悄然流動,如樓外土裏的落葉,聚集在秦舒周身腐爛。

秦舒不死心,“我可以重新買、你喜歡的。”

秦舒一步步踱到商凝面前,她或許也不知道,她的語調和商凝的手相比,誰更抖。

商凝依舊不收,只是望着秦舒。

秦舒大膽上前,“商凝,你好像很不開心,又很累。”

二人的面龐近在咫尺,秦舒整理她額前的碎發,眼神洶湧卻如溫水,慢慢浸沒意中人。

“現在看清我嗎?”

在秦舒的觸碰到商凝臉的那刻,商凝迅速後退轉頭,留給秦舒一陣錯愕。

“秦舒,我們沒那麽熟。”商凝面色平靜,眼神冷得吓人。

“你……”秦舒低下頭,“你察覺到了,對嗎。”

商凝攥緊了歐雅紙,接下來的言語不見她半分心疼。

“我不收來歷不明的禮物。”

“我也不收陌生人的禮物。”

“錢我會轉給你,禮物拿走。”

“秦舒,我們不熟。”

來歷不明。

陌生人。

秦舒,我們不熟。

秦舒緊握拳頭,指甲抵着掌心傳來疼痛與心中的酸楚交織,幽暗地燈光遮住發紅的眼尾。“商凝,你真的很不開心。”

商凝口是心非:“我好得很。”

“你撒謊,我感受得到。”

商凝瞬間爆發:“你怎麽知道我在撒謊!你怎麽能肯定!!秦舒,你以什麽身份對我說出這種話!!你以為你是誰!!我們很熟嗎?別把你的情緒加在我身上,惡心!”

秦舒的那句話仿佛刺激到了商凝,商凝說話像瀑布一樣有力地砸在巨石上,聲音不斷在秦舒心裏回響。

“你早上的時候就不對勁,中午和晚上都趴在課桌上睡覺,騎車的時候都在錘着心口。”秦舒嘴角顫抖着闡述。

商凝尖銳地反問:“你監視我?”

秦舒小心翼翼地扯着商凝的袖口搖晃,眼淚欲落不落,眉眼低垂輕聲問道:“怎麽了?告訴我,好不好?”

“滾開!”商凝想甩開秦舒,不料秦舒拽着她瘦削的手腕舉到眼前,向她逼近,手腕處的青紫格外刺眼。

秦舒不知道商凝為什麽對自己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但她可以肯定,商凝現在的狀态就是很糟。

秦舒的聲音如泣如訴,甚至帶了絲顫抖,質問道:“商凝,有意思嗎?”

“第幾次了?”

這還只是我看到的,那我沒看到的呢?

商凝不想和秦舒争辯,低着頭不看她,“松手。”

秦舒依舊與她僵持。

“我再說一遍,松手。”

“那你告訴我,你今天為什麽這麽奇怪?”

“呵。”商凝自嘲地笑了一聲。

奇怪?

我一直都是這樣,奇怪?這才哪到哪。

秦舒,你見識太少了。

商凝的力氣比秦舒想象的大,她一把推開秦舒。慌亂中,秦舒抓住門框,身子出了單元樓,頭頂似有似無的月光,感受若隐若現般涼意。腳邊的花明明剛才還在商凝手裏,如今卻滾在她的腳邊,十分頹喪。

“秦舒,你以為我在和你談條件嗎?”商凝站在原地,“你的花,我也不稀罕。”

秦舒扶着門框站直了身,低頭看着商凝被燈光拖長的身影,眼淚不甘心地滾下。

“你就是故意的,你騙我。”

“随你怎麽想。”

商凝的聲音波瀾不驚,像一片死水,仿佛這只是秦舒一個人的獨角戲。

秦舒剛擡腳,就被商凝的聲音勒住。

“別跟着我。”

“為什麽?”

“多管閑事。”

“你以為我想嗎!”秦舒委屈地吼道。

“那你到底想幹什麽!!!”商凝的脾氣再也控制不住,轉身大聲質問秦舒。

你想幹什麽?

你到底想幹什麽!?

想看我醜态百出?想看我氣急敗壞?還是想看我這樣歇斯底裏?這樣你就滿意了?

“因為我喜歡你!!!”

經年堵塞的水流突然找到宣洩的出口,一發不可收拾。

商凝連連後退,忙不疊地冷笑。可在她看到那雙因自己而楚楚可憐的眼睛時,心中一陣刺痛。

到底是為什麽。

良久,嘲諷的語氣飄入秦舒耳裏。

“為了一時上頭的情緒,浪費時間。”

“大費周章。”

商凝擡手按了電梯,“蠢且幼稚。”

秦舒一哭,便剎不住淚,“商凝,你……”

別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秦舒扶着牆壁,說:“我明白了。”

電梯門關上,秦舒看着商凝消失在電梯裏。

秦舒蹲下身子撿殘落的花瓣,喃喃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到底......”

“到底是哪錯了?”

“不該啊......為什麽,商凝?”

秦舒撿起最後一片花瓣,望着商凝房間亮起的燈,獨自一人讓這場鬧劇落幕。

商凝,我以後不理你了。

我讨厭你,我以後都不會跟你說話了。

商凝站在空蕩的房間裏,蒼白的燈光在商凝臉上流轉。商凝冷汗直出,肩上的書包都沒來得及摘下,就趴在洗手池邊。

商凝你剛才說了什麽啊?你怎麽能跟秦舒說那種話?你怎麽能這樣對她......

自責順着水流一發不可收拾,商凝一整天都沒吃東西,胃酸如一股強大的旋風占據整個胃。“嘩嘩”的水流聲和嘔吐聲交疊,空氣中彌漫的酸味夾雜着血腥味,劇烈地刺痛向商凝的腰背肩頸放射,商凝抓着心口的校服。

燒心。

滴答水聲實在吵,商凝用力關上水龍頭。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住和秦舒的關系。

她那樣高挑的人,現在狼狽地跪在水池邊,默念着:“該的,活該。”

“商凝,你活該。”

商凝不知跪了多久,跪到雙手冰冷,跪倒雙腿發麻。

商凝撐着水池下的櫃子起身,再次平靜地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熱水器明明沒開,水龍頭流出的水竟是溫的。

商凝扶着牆進了卧室,拿出手機就給老邱發消息。

【Lasting:老師,明天請一上午的假。】

商凝扔下手機,爬上書桌,拎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箱子。商凝打開箱子,一入眼就是各種便利貼,裏面有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軟糖”和圓片。

初升高的那個暑假,商凝失眠很嚴重,去醫院開了些藥。後來商凝上了高中,藥也不吃了,能扛則抗。

商凝撕下便利貼,拿出藥粒幹嚼,吞咽時喉嚨傳來的疼痛更加強烈。

咽痛。

秦舒看了一眼手表,到點了。商凝還沒有出現,秦舒戴好頭盔,上學去了。

商凝囤了些常備藥,順便去醫院查了一下嗓子,開了些藥。商凝算着時間,在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前回校。

最後一節地理課結束,一群嗷嗷待哺的人沖進空教室,商凝正坐在講臺後邊等他們。

“商凝,我的烤冷面和壽司!”任意直奔主題,商凝擡手将東西遞給她。

“我的我的,我的章魚小丸子、橋頭排骨和奶茶呢?”莊子毅問。

“我的吐司面包。”柳念說。

“你眼長腳底了?”任意偏了下臉,東西可不就在莊子毅手邊。

商凝書包裏都是食物的味道,商凝不是很喜歡,所以她從鐵皮箱裏拿出一個新書包,扔了手上的這個。

商凝剛想說話,舌根一緊,捂着脖子蹙眉低頭。她沖任意點頭,示意他們慢慢吃,自己先回班了。

任意捕捉到剛才的一瞬,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莊子毅在商凝走後驚訝地問:“商凝居然請了一上午的假?”

“怎麽,她不能請啊?”任意反問道。

莊子毅一臉無語,“你這人真沒勁,非要把天聊死。”

“商凝知道原因,你去問她好了。”任意再次把天聊死。

下午語文課,高麗看到商凝來了,說:“呀,商凝來了。”

商凝點點頭。

“來,那你分析一下第八題。”

任意連忙舉手,說:“老師,商凝上火,嗓子啞了,說不出話。”

高麗揮了揮戒尺,“坐下吧。”轉頭看向任意,說:“任意,來分享一下你的奇思妙想。我沒記錯的話,你這題就得一分。”

任意拿着卷子慢騰騰地站起來,“老師,你這……這不好吧。”

班裏傳來一陣起伏的低笑聲。

傍晚,任意拉着商凝從操場上回來,看到秦舒和一堆人坐在操場上歡聲笑語。她剛想打招呼就看見商凝冷漠的臉色,立馬将話咽到肚子裏。

秦舒和商凝這幾天仿佛約好了一般,難得的碰面都無視對方,放學各走各的。

幾天後,商凝的嗓子沒那麽疼了,她走到柳念桌旁。

“沒有哪張卷子?”柳念說着就要翻找地上的試卷。

“我想向你了解一下住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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