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驚險

驚險

因為要照顧傅蓓蓓,傅希堯沒有親自開車,而是讓司機将轎車直接開到夏小冉的學校,那時她已經站在校門口等着了。傅希堯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她也沒有矯情,爽快地坐到了後座,這才看到了和她通電話的那個小女孩。

傅蓓蓓坐在傅希堯的大腿上,穿着正紅色的燈芯絨外套,領子上別着蝴蝶結,兩小腿蹬着黑色小皮鞋晃來晃去,鵝蛋的臉龐上一雙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亮,這會兒還一眨不眨地直瞅着夏小冉,寫滿了好奇。

夏小冉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像芭比娃娃一樣的小孩子,還友好地摸摸她的頭說:“你就是蓓蓓吧?今年幾歲了?”

傅蓓蓓伸出四只胖胖短短的小手指,靠着她叔叔的肩膀乖巧說道:“嬸嬸,蓓蓓今年四歲了。”

嬸嬸——這個容易讓人誤會的詞着實讓夏小冉很頭疼,她輕聲糾正小丫頭:“蓓蓓乖啊,叫我阿姨就好。”說着就有些氣惱地瞪了傅希堯一眼,發現對方嘴角正抿着唇笑意盈盈,又偏着頭不知道在蓓蓓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麽。

小丫頭黑眼睛機靈一轉,可憐巴巴地朝夏小冉伸出手來,小聲說:“嬸嬸,抱我。”

夏小冉的大腦停頓了幾秒鐘,雙手已經下意識地從傅希堯手裏接過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

随即耳畔聽到傅希堯愉悅的笑聲,她斜眼瞥過去,他今天穿得很休閑,淺灰色的V領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長大衣,配上同色系的休閑長褲,脖子那還圍了圍巾。此時他臉上帶着笑意,表情也比平日溫和,也許是因為有孩子在吧,她收回打量的視線,轉而看出窗外。

所以她并沒有看到傅希堯同樣也在看她,而且他還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旖旎的夢境,深邃的眼裏染上了灼灼的火光,最後他深呼吸一口氣,十分艱難地移開了目光,只是唇角的笑意不減。

動物園位于西城區西直門的外大街,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翻修的複古外牆,正大門有一大兩小三個拱形門,因為是周六,這兒又是旅游景點,所以人還是有些多的。

四歲的孩子已經有了些分量,傅希堯怕夏小冉覺得累,早已經把蓓蓓抱回來,三個人一起排隊買票,乍看之下就像一家三口出游一樣溫溫馨馨。夏小冉本來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偏跟在他們後面的一位女士還一臉羨慕地笑着說:“爸爸媽媽長得好看,小姑娘也遺傳了好基因,瞧瞧長得多标致啊!”

聞言,傅希堯的眉角愉悅一揚,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而夏小冉則窘得無地自容,狠狠地橫了他一眼,誰要跟他是爸爸媽媽?他臉上的笑容真是刺眼!

他們順利買了票,一進門就直奔着小丫頭想看的又大又白的熊而去,可沒想到到了熊山卻只看到了又大又黑的黑熊,也不知道是被誰忽悠了,小丫頭這下又水漫金山,哭得哇哇叫,扁着小嘴不肯走。傅希堯只能幹瞪眼,這小寶貝是他們全家人的心肝,所以打不得也罵不得,他是沒轍了,轉而求救似的看向夏小冉。

偏偏夏小冉也沒帶孩子的經驗,蓓蓓一哭她的心就慌了,抓着包包不知道該怎麽辦,忽然似想到了什麽,她打開包包亂翻了一陣,讓她找到了一盒糖。她像看到救星似的,蹲下來與小姑娘平視,掏出紙巾給她擦眼淚,然後溫言溫語地哄着:“蓓蓓乖,不哭鼻子的話阿姨請你吃糖,好不好啊?”她搖搖手上的糖盒子。

傅蓓蓓畢竟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子被糖盒五顏六色的包裝給轉移了注意力,盈着淚珠的小眼睛巴巴地盯着夏小冉手上的糖,天真地問:“嬸嬸,我喜歡吃橘子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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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總算是不哭了,夏小冉大大松了口氣,點點頭說:“有橘子味的。”

蓓蓓破涕為笑,吃了糖也不哭了,可沒一陣子又鬧起別扭來,她拉着夏小冉的手細聲說:“嬸嬸,我還是想看白熊……”

這下傅希堯真的火了,嚴肅地板着臉:“傅蓓蓓!”

傅蓓蓓立馬機靈地縮到夏小冉身邊。

夏小冉朝傅希堯搖搖頭,把孩子拉到自個兒懷裏,想了想才對她說:“蓓蓓,白熊睡大覺去了,它這麽懶,咱們不要喜歡它。走,阿姨帶你去看熊貓好不好?”

小蓓蓓聽着似懂非懂,不過聽到有熊貓看,最後還是興奮地拉着夏小冉的手往前走。傅希堯跟在她們身後,眯着眼睛看夏小冉臉上溫柔的笑容,表情若有所思。他是在想——如果将來他們也有了孩子,到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後來他們不但去了熊貓館,還去了長頸鹿館,河馬館,獅虎山等等,把整個動物園都逛遍了,不知不覺竟然到了下午。

傅希堯覺得也參觀得差不多了,抱着傅蓓蓓看了眼手表,對夏小冉說:“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這丫頭早上鬧別扭不肯吃早餐,想必已經餓壞了。”

天公作美,今天出了大大的太陽,給嚴寒的冬日添了幾分溫暖,照在夏小冉臉上,白皙的臉蛋透出一層蜜桃的紅。她猶豫了一下,本來想好了說自己要先走的,可看蓓蓓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她的心一下子又心軟了,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他打出了孩子這張必勝牌,料定夏小冉不會拒絕,果然如此。傅希堯又笑眯了眼,眼角還帶着淺淺的細紋,今天大概是他這段日子以來過得最舒心的一天了。

到了動物園附近的一家餐廳,剛入座,傅蓓蓓就立即扭着有些胖圓的小身子,嚷嚷着要喝可樂吃炸雞塊。

“不行!”

“不可以。”

傅希堯和夏小冉皆是一愣,沒想到他們居然在這個問題上能達成一致,她尴尬地避開他有些深意的目光,他的眉宇一揚,轉頭一臉無辜地對傅蓓蓓說:“炸雞塊沒營養,叔叔給你點一份好吃的兒童餐,有毛絨娃娃送的,你要不要?”

“要!要!”傅蓓蓓樂得蹦跳起來。

傅希堯知道她的小房間裏全是毛絨娃娃,那是她的心頭好。果然,傅蓓蓓很快放棄了炸雞塊,心滿意足地抱着娃娃呵呵直笑——傅希堯特地讓服務員到精書店買的。

夏小冉怔忡了一下,沒想到這個霸道的男人還有這種溫情好脾氣的一面,唔,看起來還蠻細心的。

因為有個小朋友在場,這頓飯也就吃得艱辛,好不容易等小丫頭吃飽餍足,他們兩個大人才快快地吃了幾口炒飯填肚子,末了傅希堯不免腹诽:帶孩子比談一樁千萬生意要難多了。

結賬後傅希堯說要去趟洗手間,夏小冉就抱着蓓蓓在出口的附近等着他,可過了好久他都沒有出來,再瞄一眼懷裏的小姑娘,小臉蛋溫溫地貼着她的脖子,似乎是累得睡着了,這樣的冷天,她怕孩子睡久了容易感冒,想了想又抱着她慢慢走回去找想找傅希堯。

她才走到拐角處,就聽見了他的聲音,似乎是正跟誰在講電話,而且是有些沖的口吻。

“你的腦袋是豬猡啊!她說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了麽?估計是找你當冤大頭的吧!”

……

“什麽?她保證?她拿什麽保證?那種女人不過是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我看她無非是想趁機撈點錢,你要麽大方點給些錢打發她,要麽就等她十月懷胎生下來,到時候一驗DNA就知道是不是你的種了……”

……

全然不屑的無情的語氣。

夏小冉臉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子隐沒了,她沒有再聽下去,也怕把小蓓蓓吵醒,僵直着背脊又重新走到門口等着。等傅希堯出現的時候她的表情是冷的,難得的融洽氣氛也一下子沒了蹤影,後來回去的路上,她再沒說過一句話。

下車時,傅希堯抱着熟睡的小侄女,本想再跟她說些什麽的,最後只是輕聲說:“謝謝你。”

夏小冉垂下眼眸,掩去所有的情緒,有些冷淡地回答他:“不用謝,我只是在還你的一個人情。”然後她看到傅希堯的臉色驟然繃緊,眼裏有失落也有惱怒,可她已經管不了那麽多,漠然地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這個男人太過危險太過無情,真的不适合她。

傅希堯當時是萬萬沒有想到是一通事不關己的電話破壞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形象,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他先把小侄女送回大院,也沒心思去公司,直接回了公寓。許是累了一天,這兩晚也沒睡好,所以他回到家,鞋一脫直直往床鋪上一紮,沒多久就睡着了。

睡夢裏浮浮沉沉的,有小冉,有自己,還有些模糊的記不得的影像。

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他叫了一個外賣披薩,一邊吃一邊把白天照的照片從記憶卡裏導出來。半天功夫竟然也照了百來張,多半是小蓓蓓的,當然,也有他們的。驀地,他的視線定格在了其中一張照片上,他單手抱着蓓蓓,而小冉微笑着站在自己身邊,畫面溫馨極了……要是,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傅希堯自以為他們的關系逐漸變好,後來又約了夏小冉好幾回,誰知道都被她用“要照顧父母”的理由拒絕了,還讓她以後別再來找她。

本來他的脾氣就很大,又難以接受別人逆他的意,所以聽了以後是惱是氣,恨不得把她抓到自己跟前狠狠收拾一番,讓她乖乖聽話,可他又不想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簡直一籌莫展,何時他傅四少追一個女人追得那麽辛苦的?

恰好這天在書城有個少兒畫展,傅蓓蓓得了幼兒組的優秀獎,他自告奮勇要帶她去領獎,還先讓蓓蓓撥了個電話給夏小冉。

蓓蓓在電話裏稚嫩地撒着嬌:“嬸嬸,我想你了,你怎麽都不來看我呀?”

夏小冉只得投降,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說:“唔,蓓蓓乖,阿姨最近有些忙啊。”她在心裏補了一句,忙着避開你叔叔。後來等傅希堯接過電話的時候,她沒好氣地問:“傅希堯,你到底想怎麽樣?”

傅希堯裝着無辜,帶着得逞的笑意:“我不想怎麽樣。只是蓓蓓畫畫得了獎,想請你一起去看看而已。”

這人不依不饒沒臉沒皮到了一種境界。

傅希堯的字典裏永遠不會有“拒絕”兩個字。

畫展設在書城的六樓,他們是直接約在那裏見面的,到那裏的時候會場裏面已經站了滿滿的家長和小朋友了。

傅希堯怕蓓蓓走丢,不肯讓她下地走,直接抱在懷裏,而且他還單手拉着小冉的手,沉聲說:“你也跟着我,別走散。”

夏小冉甩也甩不開,深呼吸一口氣以後才小聲而堅決地說:“你快放手!”

傅希堯仿佛聽不見她的話,牢牢地牽着她往幼兒組的區域走去,一幅一幅慢慢地找侄女的畫作。

小孩子眼力好,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畫兒,蹦蹦跳跳的蹦跶着:“叔叔快看,那是我畫的,好不好看啊?”兩只小手揮舞雀躍着。

傅希堯贊賞地親了親她的臉頰,鼓勵說:“當然好看啦,咱們家蓓蓓畫什麽都好看。”

只是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到熟人。

蘇曉沐見到夏小冉的時候也覺得驚訝,又不露聲色的打量了傅希堯好一會兒,才拉着小冉到一個人少一點的角落嘀咕:“小冉,你怎麽跟他在一起的?”

夏小冉長嘆了一口氣,吶吶道:“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他的,所以這輩子才被他糾纏不休。好在我爸的病也穩定下來了,我們打算春節前就回老家,正好也能避開這裏的事情。”

蘇曉沐了然地颔首:“也是,我看你最近的氣色也不好,回了家就好好養着。”

夏小冉又想起來,擡眼問她:“對了,你怎麽也在這裏啊?”

“我是評委之一。”蘇曉沐晃了晃胸前戴着的工作證,不一會兒就有好幾個人來找她,她笑了笑,說,“好了,我還有點事,待會得空再找你。”

“嬸嬸!”

夏小冉回頭一看,傅希堯和蓓蓓正站在不遠處等着她,真是冤家,冤家。

她跟自己說,今天是最後一次了,等回了老家,就要将這裏的一切都斷了,就當是做了一場夢,一場很長的有悲有喜的夢。

畫展人太多,空氣不是很流通,才逛了一圈就能悶出汗來。傅希堯本來就不喜歡這些人擠人的地方,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了,就提出說要走,夏小冉更是巴不得早點離開,跟在他身邊總是覺得不自在,怕他的溫情是假象,怕他又突然發了狂要将自己怎麽樣。

到了一樓休閑區附設的甜書屋,傅蓓蓓又耍賴不肯走了,跟傅希堯撒嬌非得拗着要吃甜書,傅希堯板着臉很嚴肅地教育着她:“吃太多甜膩的東西,牙齒會掉光光的。”

這話有沒有起到教育作用不知,倒是逗笑了夏小冉,這裏還有誰比傅四少更愛甜食的?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她一邊淺淺的笑着,一邊回想起當初傅希堯吃甜糯團子的樣子,笑容漸漸擴大,很快就被他灼灼的目光逮到,她來不及遮掩思緒,臉上染滿紅霞,誘得他移不開眼。

蓓蓓看在叔叔這裏行不通,又鬼靈精地挨到夏小冉身上,拉着她的衣角求着:“嬸嬸……”

夏小冉寵溺地擰擰她的鼻尖,拉着她的手往甜書屋走去:“那說好只能選一樣,不然吃多了甜食,長了蛀牙就不漂亮了。”

“嗯!”傅蓓蓓乖巧地點了點頭,得意得回頭給自己叔叔比了一個“V”。

傅四少只能瞪着這兩個不聽話的人,氣着氣着,最後自己也笑出來。

他們一人點了一份蛋糕,小蓓蓓孩子心性,要喂夏小冉吃自己的,挖了一勺奶油說:“嬸嬸,給你吃這個。”

夏小冉有些困窘地看了看傅希堯,發現他除了笑,一點沒有解圍的意思,她只得吃了滿嘴甜膩的奶油。驀地,一張紙巾送到她面前,她還沒會過意來,傅希堯已經細心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痕跡,修長的手指似乎還若有似無的碰觸了她的皮膚,她一時慌了神,立馬把臉挪開,耳根子火辣辣的一片紅。

小丫頭“咯咯”地笑,點着臉頰說:“羞羞,嬸嬸是大花貓。”

這下兩叔侄笑得極開懷,夏小冉更是羞赧地紅了臉,像塗了胭脂般,烏亮的眼睛直瞪着傅希堯。

吃完甜書,傅希堯去停車場取車,讓小冉帶着蓓蓓在大廳等着。司機早早被他打發回去了,他打定主意等送了侄女回去後要跟夏小冉好好談一談,她不可能一輩子躲在殼裏不出來,他自問已經給了她足夠的耐心和時間,不論如何,他想要她,而且要定了。

“小冉。”夏小冉拉着蓓蓓,回過頭來,看見是蘇曉沐,淺淺地一笑,正想朝她走過去,卻被不知打哪兒出現的男人撞了一下,險些被絆倒。

她還沒喊疼,就不明所以地被人掐着脖子,那一瞬間她什麽也沒來得及想,只察覺到了危險,心道,孩子一定不能出事。她第一時間抓住機會将蓓蓓往蘇曉沐的方向用力推去,等看見蘇曉沐接住了蓓蓓她才回過神來,自己是被歹徒挾持了。

那掐在脖頸的力道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而且她還不能動半分,這男人的另一只手上揮舞着閃着寒光的小刀,如果激得他失控,後果将不堪設想。

蓓蓓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吓得一直在哭,蘇曉沐緊緊抱着她,一邊安慰一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有人馬上就報了警,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沒幾秒鐘書城的保安也追了過來。原來這個人偷了別人的錢包失手被發現,保安在追趕他,他慌亂地逃了出來,又自知逃不掉,所以想抓了人以為能有點依持。

那歹徒舉着刀一面往後退,一面大聲嚷嚷着:“你們都別過來!不然我殺了她!”

随着時間流逝,那男人越來越激動,也更用力地掐實了小冉的脖子。

保安們嚴陣以待,周圍的人也都緊張得屏住呼吸,可警察沒來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蘇曉沐更是急紅了眼,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只能緊緊地護着孩子,心裏面念了一千遍一萬遍,小冉,你千萬不能有事。

夏小冉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覺得進入胸腔的空氣一點一點的減少,她臉色煞白,微張着最透氣,漸漸地已經看不見也聽不見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麽,仿佛是混混雜雜的亂成一片。

她只是感覺很累,很難受,感覺自己快死了。

在昏迷前,她恍惚還聽見耳邊有人在怒吼咆哮,好像是傅希堯,又好像是別人。

不過她已經沒力氣管那些,沉沉地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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