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在這

第28章 我在這

秦湛按開燈之後,怕人突然不适應,随後脫下外套蓋住了周燎的頭。懷裏的人止不住地全身發顫,在心理承受能力達到巅峰以後,軀體化反應是難以控制的嚴重。

他垂着眸面無表情,但手卻順着對方的背在不停安撫。過了好幾分鐘,周燎的呼吸才像是順了過來,在溫熱的安撫中,整個人比開始好了許多。

秦湛沒有開口,他像是一個耐心的主人,等待着對方的緩和。

一直到懷裏的人變得平靜,他剛站起身要給周燎倒一杯溫水,結果小腿卻被人一把抓住,抓住自己的手抖得厲害,他甚至能聽見對方逐漸變得急促的呼吸。

“別走…….別走。”

秦湛回過頭蹲下了身,隔着外套摸了摸周燎的頭:“…….為什麽呢?”

“…….我不想一個人。”周燎很害怕,開口時聲音都在發顫,“我不會騙你,我不會逃跑,不要讓我一個人…..求你了。”

秦湛唇角浮現出難得的笑意。

“是嗎?”

“嗯……”

“我不走,只是給你倒杯水。”

“真的…..?”

對方顯然不信,但周燎已經分不清此刻的虛實,可無論在哪,他都害怕再次被抛棄在黑暗裏。

“嗯。”

“我能看看你嗎?”

Advertisement

“太亮了,你會不适應光線。”

“不會的…..”

“那慢慢來。”秦湛掀開他頭頂外套的時候,用手幫他擋了一下光,“慢慢睜開。”

隔着秦湛慢慢移開的手心,白光射進眼睛的時候,周燎還有些不适應。幻象裏的光并不這麽刺眼,周燎用了幾十秒才将眼睛完全睜開。

這也是秦湛在這麽久第一次完完整整看清周燎的模樣,因為監控裏很黑,大多時候只能憑借輪廓猜測對方的行為,不過周燎痛苦的聲音倒是格外清晰。

對方比他想象當中堅持得更久,按照過往的實驗,全黑密閉的空間裏,三天內人的大腦就會受損,神經元會通過産幻來讓大腦處理與外界有關聯的影像,然後再在不斷的清醒後,讓心理達到無法承受的絕望痛苦,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否存在。

周燎堅持了一周,心理行為變化過程也很清晰,從一開始的害怕到徹底瓦解放棄。秦湛知道也差不多了。

“還想遮住眼睛嗎?”秦湛像是關心地詢問。

周燎看着他呆呆地搖了搖頭,顯然是無法适應突如其來的現實回歸,整個人突然變得有些遲頓。

他看起來格外頹廢可憐,和之前在學校的天之驕子甚至聯想不到是一個人。頭發亂糟糟的,眼睛裏全是血絲,下巴也冒出了青茬。額頭還有因撞擊地面而産生的兩道細小的裂口和幹涸的血跡,除此之外身上其他地方也不算完好,對方顯然掙紮過無數次,身上有大大小小逼迫自己清醒的瘀痕和傷口。

不過最嚴重的還是自己打斷他的那條腿,這幾天沒換藥,腫得厲害。

“喝點溫水。”秦湛站起身,拿過了桌上的保溫杯,随後把蓋子揭開,遞到了周燎唇邊。

周燎接過後,又呆呆地看了秦湛好一會兒才喝了下去,溫熱的液體順着喉嚨流到胃部,讓他全身開始發暖,這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舒适。

等喝完後,他看着秦湛耐心等待的身影有些發呆,一直到面前的人微蹙着眉頭回望向自己。

“怎麽了?”

“你是……真人嗎?”周燎現在覺得腦袋很痛,時不時就會有不同的畫面突然閃過。

“你覺得。”秦湛接過了保溫杯,他伸出手一把捏起了周燎的下颌,拇指在輕拂過對方嘴角的瘀痕時微微往下按壓,直到對方痛苦地悶哼出來,他才松開了手,“是真的嗎?”

……..

周燎在回歸現實後重新适應了很久。秦湛也并不着急這個過程。

對方在自己的引導下大多數時候都是清醒的,只是一旦關上燈陷入黑暗,就仿佛墜入了幻覺的夢魇,有時看着像是在做噩夢。

他喊的最多的兩個名字就是自己和媽媽,突然崩潰時甚至會哭出來。每當這個時候,秦湛就會按開臺燈下床拍着他的背安撫,直到對方從驚恐中回過神慢慢回到現實。

這些時日裏,秦湛減少了外出,因為周燎沒有安全感,所以他一般都會在家裏陪着。

除了上課和家教,酒吧的工作也辭掉了。他做的游戲已經在平臺上開始售賣,這個低成本的暗黑像素游戲,賣得比他想象當中更好,至少這筆錢能夠讓他暫時減少掉經濟的煩惱。

這幾天降溫很快,迎着凜冽的寒風,他提着食材拉開了門,周燎在聽到動靜後立馬看了過來,視線對上的時候,周燎眼裏像藏着劫後餘生的驚喜。這段時間對方總這樣,無時不刻地期待着自己回來。

秦湛很少做飯,大多數時候都是吃食堂或者泡面,偶爾才會自己做一頓。不過今天他在路上經過餐館的時候買了羊肉湯,還在超市買了速凍湯圓和豌豆尖。

等他做好後,熱氣騰騰的食物被端到地上的小桌子時,周燎有些不适應地看向了秦湛。

“今天是冬至,買了一些。”

周燎吞了吞口水,過了兩秒似乎才想起冬至是什麽,回憶遲緩的湧了上來,像在播放卡頓的片段。過往的冬至他好像中午會和朋友一起吃飯,到了晚上,大家就回家和家人一起,而自己一般不是在打游戲就是在酒吧。

一想到家人這兩個字,周燎心情幾乎瞬間降到了谷底。

“這裏有蘸水。”秦湛把小碟子放在了一邊。

“謝謝。”周燎拿起筷子的時候還有些生疏,就像是在重新适應做人一樣。

沒什麽腥味的羊肉下肚,再加上蘸水的豌豆尖和甜膩的湯圓。周燎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吃過這樣一頓像人的飯了,之前全是靠各種面包和粗糧餅幹度過饑餓。

被秦湛這麽照顧着,他既害怕卻又控制不住地湧出一種詭異微妙的感激。

“你……你冬至,不去醫院嗎?”

秦湛看了他一眼,眼裏沒什麽情緒,但周燎一下閉上了嘴。

“不去。”

對方沒說為什麽,周燎也不敢再問。他以為秦湛一直給醫院繳費是因為所謂的親情。

寒冷的冬天,插着電暖的倉庫中間,地面放着折疊的小桌子,兩個席地而坐的男人,一個右腳包着紗布和石膏,一個沉默地為他盛冒着熱氣的羊肉湯。

周燎捧着碗喝完了最後一口湯,熱度在胃裏蕩漾的時候,他突然有些難受。興許是因為冬至,他才會久違地想起所謂的家人朋友。

他不知道在這多久了,但這麽久了,什麽代價也付出了,還是無人發現地依然在這。

“今天有人給你發消息。”秦湛突然開口。

周燎剛放下碗,手頓了一下:“……什麽消息。”

“你想看嗎?”

周燎這次不敢回應,他沒說話,但秦湛卻主動拿出了他手機,隔着距離給他看消息界面。

大多都是女人和狐朋狗友發來的問候,這些問候裏帶着公式化的谄媚,周燎垂下了眸,一口氣堵在胃上,難以疏解。外面的世界好像還存在,一切都照常繼續,只有他留在了孤島。

“就是這些嗎?”周燎深吸了口氣。

“想看其他的?”

秦湛切換到了他父母的聊天界面,消息還停留在自己去陵園的那一天,沒有任何人詢問自己在哪,也沒有人問他為什麽休學。

周燎看着冷冰冰的日期,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被洶湧的潮汐卷進浪底,窒息感在瘋狂蔓延。

過去他活得衆星捧月,所有的人都圍繞着自己在轉,現在突然再回頭看,不過只剩阿谀奉承的虛情假意,所有的人都只是對他有所圖。

沒有人發現自己的消失,哪怕是他所謂的家人,在成長中反複接受不被父母愛是痛苦的,但即便對于自己來說已成習慣,但如今再由秦湛将這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他才驚覺他們沒什麽兩樣。

他不過也是自己看不上的蝼蟻,只是金錢和權利給他身上鍍了層金,如今金還沒褪色,卻也早已能看到內裏的腐朽。

秦湛看着面前垂着頭沉默的人,對方眼底染了一層紅意,看不清是難過還是憤怒,但很明顯德地陷入了情緒的激蕩中。他再清楚不過肉體被折磨一百遍,也比不上心理被蹂躏摧毀,那是一輩子也無法治愈的傷口。

他沒有告訴周燎自己删掉了一些陳羨他們詢問的消息,他的目的不過只有讓對方意識到除了自己,沒有人還在乎他。

他不喜歡強迫,因此他會讓周燎自願留下。

秦湛收起了手機和桌上的碗筷,拿過了旁邊的藥和紗布。

“換藥吧。”

過了一會兒周燎才擡起眸,像過去幾天一樣吃力地伸出了腿。秦湛幫自己解開紗布,露出了裏面淤青腫脹的腳踝。對方細致地上藥再重新給自己用紗布裹上時,他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澀,大腦是斷斷續續的鈍痛。

有一瞬間他覺得出不出去又有什麽區別呢?外面沒有人在乎他。

起碼在這裏,有人回來陪他過冬至,有人不嫌棄惡心醜陋的傷口為他換藥,即便他比誰都清楚這只腿是秦湛打斷的,可現在對他好的好像也只有秦湛了。

“以後可不可以不要給我說消息了。”

“你不想看?”

周燎還在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沒什麽特別的。”

“是嗎?”

周燎忍着腳踝的痛,手緊緊地抓着褲子,反正他就是個沒人在乎的人不是嗎?

“嗯…...”

“因為覺得沒人在乎?”秦湛拆穿了他,看着對方低垂着頭驟然捏緊的手,他沒什麽表情,聲音冷冰冰的卻帶着哄騙似的溫柔,“我不是說過,我在這嗎?”

作者有話說:

後天入v更6k,感謝陪伴。

劇透一下,他倆其實挺純愛的(确信)就是可能接下來的一步步走得比較畸态。這文會寫三卷,目前是第二卷陪伴階段。第三卷的故事周燎會離開倉庫接受心理治療,兩個人分開,重新從大學校園開始寫,至于他們之間是否是愛情就看大家怎麽看怎麽想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