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贖罪

第38章 贖罪

兩個人就以這樣的方式睡了一整晚。

不同于和不同女人在床上帶給他的溫香軟玉,這是第一次讓他感到了歸宿和眷念。

在那之後的每一天,秦湛都會在黑夜裏給彼此铐上手铐。

周燎發覺他沒有那麽需要光亮了,也似乎不再畏懼黑暗,只要他能感受到金屬鐵環的束縛,一切都會讓他安心。

秦湛在那天之後變得越來越忙,每次回來都能感到難掩的疲憊。周燎不知道他又貸款了多少繳的電費,因為很快自己又可以開始用電暖爐了。

他還知道秦湛好像開始上班了,因為對方的作息逐漸開始規律,晚上偶爾也會坐在電腦前加班,打開的軟件一般是企業溝通用的。

剩下的時間,秦湛不是去醫院和白苓家兼職,就是呆在自己身邊。

秦湛的每一天都被安排得很滿,他幾乎從不給自己講他的事,但周燎卻能感受到秦湛的壓力,即便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對方并不容易。

可那個時候他好像只是樂見對方這低賤如塵埃的生活,再好的成績也改變不了所謂窮苦的命運,這般家境的人怎麽配用嫌惡鄙夷的目光輕蔑地看着自己。

他通過霸淩通過暴力,通過玩弄他周圍的人,搶奪他唯一生存的物資,來毀掉秦湛。

周燎在過從來不會反思自己的行為,但也許是因為二十四小時都和對方在一起,一種微妙的命運共同體心理把他們捆綁在了一起,這是他第一次開始對過去的行為感到慚愧。

尤其是在深夜,對方背着電腦包,帶着一身寒氣,手上提着給自己買的食物,身上還能聞到獨屬于醫院的消毒水味時,周燎都覺得心髒在難以自持地震顫着。

大學的寒假時間相比而言還算長,中海互娛因為是個游戲公司,所以大部分員工都算是技術宅,有外向的員工但大多數都不會是技術部門的,基本都在策劃營銷崗。

說起來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搞游戲開發的項目組員工大多都是二次元,偏好和其他人有一定差別,秦湛比起在大學,在公司裏還算得上受歡迎。

和大部分的it男相比,秦湛長得高身材修長,穿衣幹淨整潔,雖然是萬年不變的黑白灰三件套,但也比技術部門三分之二的格子襯衫好,再加上他五官冷淡淩厲,看着有點薄情,抛開氣質來說,完全和帥字沾邊,甚至性格沉悶像死人這點在很多女生眼裏,也算得上是屬于技術宅獨特詭異的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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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秦湛并不知道別人如何評價他,也從來不關心,一般做完自己手頭的事,上面允許下班打卡了,便奔赴下一個兼職的地方。

雖然今天是周末,但因為組長要求,秦湛上午加完班,就坐地鐵到了二環高架外景湖富人區那邊。

是檔案上陳羨住址顯示的地方。

陳羨行李沒收什麽多餘的,他就過去看看而已,他定了一個z市最好的酒店的套房準備賭一把,因為周燎對住宿很挑剔,走哪都是住最貴的,就連和女生開房也都是選的星級酒店。

他剛下樓就接到家裏司機打來的電話,對方不說還好,一說他心都涼了半截。

司機說車爆胎了,得找備用車來。

陳羨挎着包跑下樓看到大門口車的時候人都傻了,c市現在倆機場,政府為了分流,把大部分航班都移去了遠郊靠近其他市的那個機場了,光從這開過去就是一個半小時。

“你開過來怎麽沒爆胎?”

“陳少,這路上就爆胎了,我吃完飯開過來的時候,路上就有漏氣的提示了。”

景湖富人區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主打的就是人文和自然環境,周圍幾乎都沒什麽車經過,更別說各種商業配套,幾乎全得開個十幾分鐘才有個小商場。

“操,那我怎麽走啊?我車送去維護了,我爸的車早上也開去上班了,現在過來得四十分鐘。”

“我在路上叫了其他人開來,不知道時間是否來得及,如果不行咱只能改簽了。”

陳羨有些頭大,他爺爺在樓上聽到了,還專門下來勸他改簽。

“你又不着急去,晚點也沒關系,多給點錢就是了。”

“不是…..我這已經拖了很久了爺爺。”陳羨抓了抓頭發。

“反正周燎一直在那嘛。”

“我就是覺得他不在。”

“什麽意思?”

聞言,兩個人都看向了他。

陳羨一下閉上了嘴,對自己來說周燎不在已經不是強烈的預感,而是真實發生的事。

他把周燎發的z市的照片搜了很多次,最後在threads上一個外國素人旅游發的照片那找到的,點贊還就三個,也不怪這圖在國內互聯網翻天覆地了也找不到相似的。

除此之外,“周燎”發來的和女人在床上的那張照片裏,對方很謹慎地截掉了女生肩胛上的紋身,陳羨是在存下圖片後,意外在相冊裏發現可以查看原片的拍照時間和地點。

照片都是幾個月前的了,地點是之前他和周燎經常出入的會所,他帶着照片還把那個會所裏的小姐都挨着問了一遍才對上人,确定了這段時間周燎都沒出現過,兩個人也沒再有第二次才離開。

現在手機裏的“周燎”在自己這裏已經坐實了在撒謊,就只差實際證明周燎并不在所謂z市。

“他不在z市,那在哪?”他爺爺皺着眉看向了他。

“我不知道,我這不是去找他嗎。”

“你話可別亂說啊,人家周家的獨生子,這麽大一個人了消失了家裏能不知道。”

陳羨忍不住在心裏诽腹,你看他爹媽管過他嗎。

不過陳羨還不至于蠢到現在就把事情鬧大,他掏了掏耳朵嘆了口氣:“我随便說說,開個玩笑,怎麽可能的事啊。”

只是陳羨始終覺得蹊跷,後面幾天他出行都不順利。先是要出發去機場車爆胎了,又是回了趟學校找輔導員開個證明,結果身份證丢了,再後來他也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了,不然為什麽要上車行李他媽不見了。

等他慌慌張張去調監控,結果顯示是一個大媽拿走的,說長得和自己的很像拿錯了,等人從t2到達層回到出發層,這一拿錯等待讓陳羨直接誤機。

最倒黴的還是c市冬天這破天氣,全是大霧,機場能見度不足200米,上面都不給飛。航班取消了一次又一次,陳羨都覺得是不是綁架周燎的那個人還能操控天氣。

時間一直拖着,也完全不是個辦法,再過段時間都過年了,誰還放他走。

陳羨爺爺奶奶有點迷信,之前他就因為這事忌諱和秦湛來往,現在他爺爺奶奶說是老天爺不讓他走,次數多了陳羨自己都有點懷疑問題。他奶奶還說去了寺廟,主持說不讓他上飛機是有可能會發生墜機失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說得特別像回事,陳羨坐家中都猶豫了。

他覺得周燎他嗎是不是被外星人劫持了,不然怎麽會這樣。

陳羨是真郁悶,幹脆叫了一群兄弟喝酒。

酒桌上大家都勸他別去了,幹嘛非得去,陳羨說他們不懂,自己有重要的事。散場的時候,他去結了個賬,幾個人在外面抽煙等他,都喝得偏偏倒倒的。

只是陳羨沒想到自己剛出門拐過巷子就看到其中一個兄弟拎着面前人的領口,看清是誰的時候,他吓得酒都要醒了。

秦湛穿着灰色的大衣,圍了一條圍巾,正冷着一副臉俯視着面前的人。

“你他媽眼瞎啊?看不到老子站你面前?”喝多的這個人是之前參與過霸淩秦湛的其中一個,放以前他不敢惹秦湛,但現在本來就因為周燎所以才狗仗人勢,喝了酒膽子也大了,過路的時候被秦湛撞了一下,看清人臉時火氣瞬間冒了上來。

秦湛本來只是公司硬性要求的項目組聚餐才來的,他是唯一一個只喝了點小酒的人,把其他喝多的送走後就準備走捷徑坐地鐵回家。

“眼瞎的不是我。”秦湛淡漠地開口。

“你他媽說什麽?之前拳頭沒吃夠是吧?”

那個人被對方一如既往的态度刺激得瞪大了眼睛,說着一拳就砸在了秦湛臉上,過去打秦湛的事他也沒少出力,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你他媽以為燎哥走了就算完事了?”

“老子他嗎打你和踩螞蟻有什麽區別?”

秦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砸得偏過了頭,他沒說話,過了半晌才冷笑了出來,随後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抓着人的脖子就掐着他往牆上按,對方頭皮被砸在粗糙的牆面上時痛得立馬嗚咽了出來。

周圍人本來喝懵了,還沒來得及上去,就見秦湛的拳頭直直對着人眼眶下去了。

“我操!”

旁邊幾個人見狀立馬上來幫自己兄弟,對着秦湛的腰腹就是一腳,接下來的場面更加混亂。

陳羨揉了揉眼睛,在混亂的群毆中,幾乎是用了最快速度跑過去。路過的人應該是早就看到報了警,陳羨剛過去就聽到了警車的聲音。

“我服了你們他媽的走啊!我就結個賬怎麽還打起人來了!”

……….

這場互毆在沒演變得更加慘烈之前就被阻止了,只是兩邊負傷都不少,秦湛是傷痕最多的,因為他是被圍毆的,幾乎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和瘀痕,看着有些滲人,像回到了最早前被暴力的模樣。

脖子那裏還不知道被誰抓了,指甲留下了一道血印,就在燙傷的結痂旁邊。

這群人幾乎都有父母來認領,本來說拘留的,但也都帶了點意思,很快就提前保釋了。陳羨作為唯一一個沒參與的,再加上家裏有點來頭的,剛進去就讓出去了。

只是在審問室看到秦湛的時候,他還是有些過意不去,雖然不管自己的事,但畢竟是自己兄弟先動手。

“那個……他也要拘留嗎?他不算正當防衛嗎?”

警察看了一眼秦湛沉默的樣子:“不算完全的正當防衛,他把那個人都打出腦震蕩了。法律上別人先動手打你,你還手就被認定為互毆行為,因為鬥毆是雙方都在積極追求非法損害對方的結果。”

陳羨沉默了一瞬,随後拉開門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又進來了一個警察。

“他可以走了。”

秦湛掀起了眸。

“剛剛那個男生交錢保釋你,人還怪好的。”

裏面坐着的警察似乎也沒見過這場面,還有對面的人幫着取保候審的,他看了一眼秦湛,最後還是按照程序讓人寫了保證書再走。

深夜的地鐵早關了,這個點也沒有公交車,只能打車。

但秦湛并沒有那麽多錢打車,他站在寒風中,忍着混全身像是碎裂般的痛看了一眼手機地圖。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他大概走了一個小時,才打開打車軟件,确定這段路的價錢在自己支付能力範圍內。

上車的時候,司機還被吓了一跳,本來開夜車就害怕,秦湛陰沉帶着點酒氣的樣子,再配上那一身的傷痕,讓他一路油門踩得飛快,感覺看一眼後視鏡都像看鬼。

拉開門的時候,周燎果不其然沒睡,他開着臺燈縮在那裏一直把門望着。

周燎看到秦湛的模樣時,還沒來得及欣喜他回來就一下愣在了原地。

“秦湛……”

秦湛看也沒看他,只是脫掉了大衣,扯下了圍巾去了衛生間。

周燎看着他脖子和臉上猙獰的傷口,過去的記憶逐漸湧了上來,他握緊了拳頭,撐着拐杖先是去抽屜裏的藥箱拿碘伏,然後又瘸着腿走到衛生間。

“………誰打你了?”

冰涼的水澆在秦湛臉上,刺得他傷口發痛。在破碎的玻璃鏡子中,秦湛冷漠地看了一眼周燎,裏面甚至拼湊不出兩個人完整的身影。

“在這裝什麽?”

周燎呼吸一窒,他拿着碘伏的手僵在了空中。

秦湛轉過身,直接出了衛生間,肩膀還撞到了周燎,用力得撞的周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周燎手都有些發抖,他不想看到秦湛現在對自己漠然的模樣…….但他知道他沒有任何立場,因為過去的自己就是加害者。

秦湛坐在電腦前處理消息,傷口是針紮般的痛,誠然随着時間已經有些麻木了。

過了一會兒,一瓶碘伏突然放在了自己手邊,随後只聽到撲通一聲,旁邊的人跪在了地上。

“秦湛……”

對方沒有回應,在沉默中周燎像是在接受淩遲。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湛回完消息才側過頭,隔着反光的眼鏡鏡片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人。周燎雙手背在後面,衣服修飾得寬肩窄腰,光影下下跪的樣子仿若希臘裏受刑的神。

“你這是在幹什麽?”秦湛面無表情地開口。

“…..是他們打你的嗎…..”周燎能夠猜到,是因為秦湛的邊緣性格,不會讓他和其他人産生争執,他垂下了頭,“對不起。”

秦湛沒有說話,視線晦暗不明。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過去都是我的錯……我發誓再也不會了……”

“我會讓他們都退學的…….”

秦湛聽到退學只覺得好笑,就像派出所很快被帶走的那些人:“有權力的人果然知道怎麽濫用,一路貨色。”

“不是的…..不是。我只是不想他們這麽對你…….”周燎心髒跳得很快,“很痛吧……”

“和當時的你比,可差多了。”

冷淡的聲音砸了下來。

周燎聞言顫抖着擡起了頭,在秦湛的注視下他伸出舌尖,沿着對方脖子上那道被指甲刮出的血跡一路舔吻上去,直到停留在喉結的傷疤那,随後他含住了喉結,對方在這一瞬間明顯小幅度地開始顫抖。

周燎唇舌裹着凸起的喉結開始吮吸,舌苔時不時地會按壓着上下滾動。

秦湛手指插進了周燎的頭發,有些難耐地伸長了脖頸,蒼白的皮膚上是暴起的青色血管。

“你的道歉,是用口水消毒?”

“……..不,是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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