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尾聲

第56章 尾聲

進入冬月沒幾天萬清和周景明就扯證了。她父母遷去了新居,他們倆準備先住去家屬院。

萬清可不願跟周母住一塊兒,她親媽她都不願住一塊兒,更何況是婆婆了。正好,她婆婆也不情願跟他們住一塊,誰也別礙誰。

遷入新居的前幾天老萬可沒給她好臉色,別人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他家是有了女婿趕走爹。她媽也陰陰陽陽的,住着你爹的房子……也沒見你幾句好聽話。

萬清也覺得不大合适,那天她就深深地凝視老萬,說他永遠都是自己心中無可替代和最偉大的男人。原本她是安慰老萬,但說着說着竟被自己感動的掉了兩滴淚。

老萬也傷感壞了,也難得動情地背過身落淚。往事歷歷在目,昨天還在書房寫作業,今天就要嫁作他人婦了。老萬這人怎麽說呢,很難簡單三兩句話評價,他能在茶桌上跟你扯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話,也能在酒桌上把人給階級化,發表一些社達言論,什麽優勝劣汰适者生存。

從前萬清覺得老萬沒錯,社會就是這樣,自古以來就成王敗弱肉強食。但現在她不認同了,适者生存适者生存……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在不同的時代背景和環境,去尋求和開拓适合自己的道路。人受教育的意義和目的,就是為了能創造和擁有更多的可能性。

猶如此刻的張澍,穿着新買的羊絨大衣,慢慢穿街走巷地去找一家花室,給萬清包紮一束鮮花。萬清和周景明三天前就領結婚證了,約在明天中午家屬院慶祝。她下班閑着沒事兒,先提前找來花室預訂。

本來她在哪家花店包紮都行,但前兩天她們逛街,萬清見一對小情侶抱了捧花,裏面有一支鶴望蘭,她說她喜歡鶴望蘭。別的花還好,鶴望蘭不常見,她找了三四家花店才有。找到後微信周景明,說花她包好了,別讓他買重了。

說到周景明……他如今身份不複以往了,不是從前那樣你想擠兌就能擠兌,想嘲就能嘲幾句的。如今他首先是萬清的小嬌夫,其次才是她們的發小。你要不知輕重讓他下不來臺,他不會理你,萬清可會。

從花室出來天都黑了,她手裏拿了一小把老板娘送她的幹雛菊,拿着嫌凍手,她把它斜躺在背包裏只露出了一捧頭。好冷啊,她把圍巾往上扯了扯,微微一低頭就能聞到股衣物護理劑的淡淡清香,加之今天又穿了新買的羊絨大衣,心裏無端快樂許多,是那種冒小泡泡的快樂。

也沒發生什麽大事兒,嘿嘿嘿,但就是還挺開心的。她快樂地走在人潮中東張西望,同一個個陌生人擦肩而過,不小心被撞一下也沒關系。

诶……猜她看到什麽了?她看到了家新開的居酒屋!她可太喜歡居酒屋了,下班後一個人坐那兒喝酒吃串發呆多好呀。別的地方一個人喝酒很奇怪,居酒屋就不會。

她美美地坐了下來,她先要了清酒,然後要了梅子秋刀魚、烤香菇、烤雞頸肉串、烤鳐魚翅、豆腐湯……等都點好,她雙手放在膝蓋上邊期待着餐一一上齊,邊細細打量店裏的陳設和可愛擺件。待餐上齊後又虔誠地舉着手機拍照,随後邊慢慢地吃邊修圖發朋友圈。

發出去才十分鐘,就收到萬清和周的評論和點贊。

吃吃喝喝一個小時過去了,先托着腮發了三分鐘的呆,随後拿出手機給兒童房買套粉粉的床品。她前一段騰了間兒童房出來,等房間刷的乳膠漆散味了就去福利院接孩子。買好床品又随手點開播客,有一位聽友給她發了長長的評論,說她的聲音有多麽地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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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她心情更美了!

之後她系好圍巾背上包,身上帶着那麽一點點甘甜的酒香出了居酒屋。外面更冷了,但沒關系,想到明天要去萬清家聚餐;想到明天要錄制播客;想到和母親約好了要去美術館看一場展;想到昨天才學會的瑜伽動作頭肘倒立;想到那個精心布置的兒童房;想到那些在路人令人期待的快遞……

明天——怎麽會有那麽多地好事要發生呢?真是有無盡的期待和無限的小快樂呀。

她也沒喝多少酒,怎麽隐隐有些亢奮呢?她看見一家商場前有棵巨大聖誕樹,樹旁兩個聖誕老人在給孩子們派送小禮物,她笑着過去也想要領一份……诶,那不是誰嗎?那誰,她止了步本能地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她心裏小鹿亂撞,要不要過去加個微信?興許是喝了些酒,膽子壯,她從包裏拿出了那一把幹雛菊,緩緩又急急地朝着商場前穿着便衣的那位交警去,可僅僅走了幾步,僅僅幾步她就呆在原地——

她就知道會這樣。

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沒結婚、沒妻子孩子呢?

她拿着那捧花失落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就輕輕地笑了。她把手裏的花随便放了一處,由衷地說了句:謝謝,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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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別的地方可聚呀,市區這些餐廳哪一家都吃夠夠的了。商量着去省裏吧,疫情呢,還是安生在家待着吧。萬清和周景明的廚藝都一般般,但好在那倆人也不挑嘴,聚一塊喝酒聊天就好了,吃什麽沒那麽重要。

以前她們都習慣晚上聚,自從江明珠回來後就改到了中午,聚完不影響她下午去燒烤店。這回自然也是,倆人領結婚證了,約在了周六的這天中午家裏聚。

張澍是早早就來了,抱着那一捧包紮別致的有鶴望蘭的花,她先擁抱了萬清,再擁抱周景明,一個交待她守好女德,一個要他守好男德。說完仰頭哈哈笑。

江明珠是飯點來的,她個憨憨凍得鼻頭都紅了,嘴裏還嚷嚷着:我不冷啊我不冷啊。她最煩冬天別人覺得她冷,這個要她添衣那個要她添衣。

周景明問她怎麽不帶芃芃來?她說咱們聊天呢,孩子跟着礙事兒。實則是她不敢帶了,那個丫頭太早熟了,把她們四個人的故事寫成了一段狗血的四角戀。

西餐都上桌,四個人落坐,先碰了紅酒說了些祝福的話,開始一面吃牛排一面小聊。張澍緩緩地講着她看見那個交警一家三口時的情景,她講的很細膩,從她見到時的驚愕到最後的釋然都一一講了出來。萬清沒過多安慰她,也不需要安慰她,只要她單身的時候好好享受單身,愛情來的時候全情投入就夠了。

江明珠個反矯達人聽不懂她們在說啥,人這一生必須要有伴侶嗎?她用不慣刀叉,索性用筷子夾着牛排吃。她餓死了,從起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周景明見她盤裏的牛排沒了,問她,“給你煮碗小馄饨?”

江明珠也不客氣,“行。”

周景明去冰箱拿馄炖,萬清目光随着他,說蝦米在哪哪哪兒。周景明說:“你們聊吧,我知道。”

萬清一面聽着廚房動靜一面聽張澍聊,周景明早上蒸蛋時把手燙了。她聽見廚房有水聲,交待他,“傷口別沾水了。”

周景明回她,“知道了。”

江明珠則是煙瘾犯了,托着煙灰缸去陽臺上抽。她夾煙的手指甲色是跟她氣質很違和的水粉色,前幾天張澍給她修修剪剪塗的,說她适合這個色。乍看下違和,久看也就适應了。她這一段抽煙少了,以往一天少說三五根,現在最多兩根。她是高興了抽,煩心了也抽。但此刻她是高興的,她站在陽臺上能看見餐桌前聊天的萬清和張澍,也能看見廚房裏煮馄炖的周景明。她感到了一種完滿,是從沒想過的完滿。

她垂頭看萬清養的那些花兒,落葉的落葉禿杆的禿杆,生命力最旺盛的是那盆她曾踹翻的仙人掌,普普通通的綠色的仙人掌。

餐桌前的張澍正跟萬清聊着,微微偏頭朝廚房的周景明說:“你媽是不是談戀愛了呀?我前幾天逛街見她跟一時髦的老頭在喝咖啡。”

周景明說:“我不清楚。”

“我直覺沒錯。”張澍說:“你媽以前都敞開了笑,那天她抿着嘴笑。”

周景明不在意,”談就談吧。她開心就好。”接着出來問陽臺上的人,“你馄饨放香菜嗎?”

江明珠大聲應他,“多放點!”

張澍看她那傻樣兒,問她,“你站陽臺上吃風嗎?”

萬清起身去了廚房,周景明回頭看了她眼,笑了笑繼續切香菜。萬清問他,“笑什麽?”

他笑而不語。

萬清掀開沸騰的鍋蓋,把馄饨輕輕地丢進去,轉身無意看見他無名指上的同款婚戒,也莫名笑了笑。周景明問她,“笑什麽?”

她也笑而不語。

張澍的聲音适時地傳來,起哄着要他們倆喝花式交杯酒。萬清從廚房出來應聲,“行,怎麽花式都行。”

江明珠回來了客廳,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份禮物給萬清,禮物盒上的紫色蝴蝶結都褪色了。萬清問這是什麽?她說這是高中去西藏那年買給她的禮物,沒兩天小春出事了,她也沒送出來。

萬清笑笑,朝她說了句謝謝,然後溫柔地拆開。

江明珠就站那兒,看着她一點點地拆禮物,她還隐隐能回憶起當時買禮物的心情。

張澍腦洞大開,說這個禮物被打開的同時她們會不會穿越回那一天?

哪一天?

如果真能時空穿越的話,真能穿越的話——

前面幾個人跑很快,跑着去網吧占位置。她們人多,去晚了很難找到幾臺機器都挨着的。萬清江明珠張澍正跑着跑着止了步,三個人互看一眼,轉身就去接落後面的周景春。

告訴她,不要奔跑,她們以後都會耐心等她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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