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好了好了,蘇崽把你們放在心裏,你們也要聽蘇崽的話,明白嗎?”歸終喜歡熱鬧也喜歡笑聲,她不喜歡哭泣,哪怕這份哭泣來自深刻的喜悅與感激也一樣。

命人将罐子裏煮出來的細鹽曬幹收藏好,她決定去看看自己的親親眷屬眼下正在做什麽。打從前幾日起就沒見到過蘇的蹤影,雖然知道對方老老實實待在營地裏安全無虞,還是想要找到她抱抱蹭蹭表達一下滿到即将溢出的快樂。

“有誰看到蘇崽了嗎?”

她邊找邊問,有的人一頭霧水,有的人知曉內情,立刻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蘇大人啊……”

“嗯?”

此時歸終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見人欲言又止就換下一個繼續問,一路問過好幾個人類,終于有人忍不住勸她:“您一定要找蘇大人嗎?要不我去替您跑腿吧,您坐着等一會兒?”

好歹等那邊先散散味兒呗!

“不用啊,我想看看她在幹嘛。”歸終毫無心理準備的執意要求這人提供具體地點,人類哪敢忤逆魔神,只得縮起脖子指着下風口的隐蔽角落:“就在那邊。”

然後歸終就在一個丈八見方的深坑邊看到自己的眷屬領這幾個人類在……鏟屎玩。

養過貓的人都知道,貓有多可愛拉出來的屎就有多臭,以此類推人類這種魔神眼中的“哈基米”只會更加“芬芳馥郁”。這麽大的糞坑裏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可怕的內容物,其殺傷力堪稱核武級別,站在坑邊的人無一不用布巾束在臉上捂住口鼻,饒是如此他們看上去也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嚴格來說坑裏不僅僅有大量排遺,還有各種不能被食用的食物殘渣,比如蛋殼和啃剩的大塊硬骨,切碎的枯枝敗葉,破爛腐敗的草根樹皮。蘇提着前端挖出凹槽的樹杈奮力挖土抛入坑中,其他人有的和她一樣挖土,有的負責攪拌。

這是個味道很大的“游戲”,歸終一邊捂着被熏出眼淚的眼睛一邊反省,她是不是太不關心眷屬的心理健康了?好好的魔神幼崽不得不挖坑蓋屎玩,都怪自己沒給她準備足夠的正常玩具。

“蘇崽!”歸終深情呼喚,一不小心換氣幅度大了些,當場眼冒金星不得不退到上風頭的十幾米外:“蘇崽別玩了!我帶你出門找幾個小夥伴好不好?”

管他誰家的孩子呢,坑蒙拐騙也行,總之不能再讓蘇崽圍着糞坑轉!

“不,你自己出去玩吧,我還沒忙完。”蘇說話聲音囔囔的,她把木叉交給身邊的人,拍拍手走到歸終身邊:“現在的氣溫還來得及補種些豆子和小麥,哪怕只收一季糧食也行,不能把屯糧過冬的壓力全放在秋季。”

營地裏的人類數量不能說很多很多,但也絕對不少。而且人類是非常擅長繁殖的物種,一年四季都可以是繁殖期,以至于領地內什麽時候都有嬰兒嗷嗷大哭的聲音,想要一個都不餓死凍死的度過冬天,很難。

提高田地産量,良種、水肥、科學管理三者缺一不可。但是眼下良種就別想了,管理也很難談得上科學不科學,唯有肥料這塊還可以努努力。

這個話題比較沉重,歸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安靜聽完蘇的規劃後她嘆了口氣:“我果然不擅長蓄養民生,這件事就交給蘇崽你了,要用什麽人,打算怎麽用,一概由你決定。我只管守好領地,不管誰想來欺負你們我都會統統打飛!”

不用強撐高武力值人設這件事讓蘇感到很高興,她又不是那種能用書砸死人的學者,真到不得不動手的地步也一定以巧取勝。

“嗯,我把耕種的事安排好就換一批人試着燒些陶器,又能節省一部分物資交換金屬和礦石,好工具才能節省人力提高效率,省出來的人力都是財富。”

蘇掰着指頭和歸終算起民生賬,希望能讓她明白自己肩上負擔着什麽樣的重量:“現在營地裏的人還不多,但是投奔來的流民肉眼可見逐漸增加,生活穩定後每個新建家庭平均會新添兩個以上的幼崽,人口數量總有一天會超出眼下周邊土地的給養水平,我們不能把問題留到兜不住了再去解決。”

像赫烏莉亞那種仗着能力特殊把日子過得稀裏糊塗的人遲早吃大虧,對……後世的歷史文獻中充分證實了這一點。

把鹽之魔神拉出來當反面教材,很容易就能得到歸終的認同。後者不但主動将狩獵和防衛的工作全部接過去,而且一番推心置腹直爽明快的讨論後蘇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權限和自由,對哈艮圖斯這個“上司”非常滿意。

要是教令院的賢者們辦事也能這樣利索就好了!

被她算得兩眼畫圈圈的歸終只想逃跑:“交給你交給你,需要我幫忙只管說,養活人口的事勞煩蘇崽你多多費心哈!”

蘇當然不會想着趁機架空歸終然後怎樣怎樣,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她們共同享有一片領地上所有生靈的供奉,就像人的兩條腿,要平穩快速向前走必須兩條腿齊備且正常運作,不然靠着單獨一條腿滿地亂蹦?只能中午這麽幹,因為早晚要完!

歸終也覺得輕松許多,她本就更願意熱熱鬧鬧的與人來往、交流機關制造之術,非得讓她老實守在營地裏哪兒也不能去也不是不行,但那到底不是喜歡做的事,不得不做心裏難免會有幾分勉強:“以後家裏的事歸你管,外面的事歸我管,就這麽定了,很好很好!”

蘇:“……”

眼神逐漸犀利。

你最好不是找借口跑出去玩耍。

“蘇、蘇大人……我們把肥料拌勻了!”季西帶着一身濃郁勻稱的臭氣跑到距離歸終十步遠的地方停下,大聲向蘇彙報“戰果”:“接下來做什麽?”

春生和長秋把“蘇大人救回母牛和牛犢”的神奇故事講了不止一百遍,營地裏的看門狗都能和外面的狼□□流這部分信息了,沒道理自己人對此事沒有足夠認知。季西是負責種收豆子的人,春生把痊愈的兩頭牛洗刷幹淨牽給他時矮壯矮壯的青年差點淚崩。

人力開墾田地是真的苦啊,可就算大家不怕吃苦也無法保證收獲。打從豆子灑進“田”裏開始,不下雨擔心豆子不出芽,下了雨又怕水太多豆子會爛,好不容易豆秧子稀稀拉拉長出來,無論多麽勤奮田地裏叢生的雜草也不見少,今天早上拔掉最遲明天晚上又有嫩綠色探頭,可以說除了豆苗不好好長地裏什麽東西都能欣欣向榮。等到了夏季昆蟲滋生,一個沒注意本就可憐兮兮的豆秧子這兒被啃掉一塊哪兒又缺了一條,也不知道那些蟲子為什麽就盯準了人類這點口糧下嘴。總算熬到夏末眼看豆莢一點一點鼓起來,這個時候天上的鳥雀也要來摻一腳,完全不顧別人死活的呼朋引類大吃特吃。

荻花洲平原土地平坦土層厚實,地理條件和自然環境比很多地區好得多,這些還都只是風調雨順樣樣都稱心的時節裏發生的正常事件,如果天氣異常或起了蟲災,顆粒無收也不會讓人感到意外。

要說既然耕種田地以獲得糧食如此艱難,那幹脆不種了,全靠狩獵為生如何?呵呵,狩獵才是真正的靠天吃飯且風險極大,歸終領地內的人口數量穩定增長,想喂飽所有人每天需要捕獲的獵物數量加起來是一個讓人看了就眼前一黑的數字。

沒有主糧和碳水人又餓得很快,餓着肚子狩獵危險程度呈指數形式上升……

這就是個惡性循環,所以無論有多難,歸終領地內的人們都沒有放棄過種植這條路。

“已經攪拌均勻了?那就把準備好的土和枯葉一層一層蓋上去,先漚肥,要漚四十多天呢。漚肥的過程中咱們着手平整地塊,開渠引水。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辛苦,等種子都種下去後一切就會好起來。”

蘇熟練的給季西畫起大餅,她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們努力的盡頭很可能還是餓肚子,區別只在于直接餓死或者留有一口氣繼續挨餓。

太絕望了,那樣的描述會讓人喪失任何對“活下去”這件事的期待。

“好嘞!”季西得了指令屁颠屁颠跑去傳訊,糞坑旁再次塵土飛揚,蓋上大量枯葉和沙土後那股讓人頭暈目眩的可怕味道幾乎消失殆盡,歸終這才敢走到坑邊探頭向下看。

下次再有不長眼的魔神膽敢來犯,別的不說,從這坑裏挖一坨炸出去效果估計能比任何一種機關都好——摩拉克斯來了都得當場下跪投降。

“會不會有小孩子掉下去?”她有些擔心,杵着木叉查漏補缺的季西笑出兩排參差不齊的牙齒:“基本上不大可能,這邊偏僻味兒大又沒什麽可玩的,小孩子不會過來,大點的孩子都要跑前跑後幫家裏做事。回頭我們再添一圈欄杆,想必萬無一失。”

“還是要多交代父母幾句,免得萬一有哪個孩子淘氣跑過來,出了事悔之不及。”

歸終沒法子放心,幼崽的頑皮程度往往超越成人想象極限,比如說她就沒有想到自己才剛剛“滿月”的眷屬會領着一群人搗鼓糞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