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蘇崽~”歸終和若陀站在一起就像牆角下開了株琉璃百合。

蘇聽到她的聲音就回頭去看，匠人們紛紛彎腰問候，又把磨出來的面粉捧給她：“歸終大人，麥粒變成粉末了，蘇大人說晚上做好吃的。”

“嗯嗯，我來做給你們瞧瞧，學會了你們就自己做。”蘇很高興，臉頰上的梨渦都笑出來了。

她穿着藍白色的裙子站在田埂上，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這姑娘手上臉上頭發上，滿身都是塵土，顯得整個人毛茸茸的，唯有那雙透亮的祖母綠眸子……就像春天明媚陽光下最名貴的寶石。萬物生發的稀碎響動伴随着她歡快的笑聲，無數張被點亮了希望的臉仰望着，仿佛花朵仰望着太陽。

歸終撲上去把蘇摟在懷裏RUA：“蘇崽~蘇崽呀~”

蘇任由她RUA貓一樣揉自己的頭毛，側臉笑道：“磨坊建好啦，今後都不會再有人因為啃麥粒把牙啃壞，豆子也會變成白白嫩嫩的好吃的。”

“走吧走吧，我們去做好吃的！”

兩個春天一樣的姑娘擠在一起嘻嘻哈哈跑掉了，安放磨坊的匠人翹首望了一會兒，張開缺齒的嘴朝客人笑笑：“請，請！”

其他文绉绉的客氣話他們也不會說，只好盡量把自己的善意展露出來。

“不急不急，我再看一會兒這個機關，真精巧呀！”若陀拍着大腿贊不絕口，匠人們跟着紛紛點頭：“是啊是啊，蘇大人說要有這麽一個東西，歸終大人就帶着我們搗鼓了好幾天。本以為不可能的，沒想到居然還真的可以。”

麥粒不停往眼裏倒，麥粉不停向外湧，他們需要做的就是看着別讓粉撒到外面去被浪費掉。

“省時省力，因地制宜。提出方案的人很聰明，解決方案的人也很聰明。”若陀站直身體看着好友，“你怎麽說？”

摩拉克斯捏捏沒能投喂出去的糖塊，淺淺颔首：“嗯。”

這就是拿定主意了，只要這家夥想去做某件事，世上就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成為阻礙。若陀暢快大笑，揮揮手表示後面的事兒他不想摻和：“我要在這多看一會兒，用腦子談買賣的事交給你。”

摩拉克斯：“……”

除了在心裏的小本本上聊勝于無的記一筆，他還能拿若陀怎麽辦？

“那你就慢慢看吧。”他總算說了個完整的句子，背着手掉頭踩在田埂上走進人類營地。

該說不說，腳下連片的農田收拾得真叫一個漂亮，以貴金之主的嚴苛标準來看也當得盛贊了。

新生的魔神幼崽蘇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庇護人類，比起殺戮與争鬥，那是一種溫柔但不失堅定的信念。

和赫烏莉亞近乎無底線的綏靖截然相反，蘇似乎非常信任人類，她打從心底相信孱弱的人類一定能自己站起來邁開腿向前走。所以她把自己掌握的知識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他們，一根線頭的代價也不曾收取，就像個熱切而盲目的園丁。

庇護這樣的蘇，哈艮圖斯同樣正直且善良，兩位魔神都是無私的人，在這亂世之中她們的存在比黃金還要稀少。

着實值得與之結交。

正拉着大紅一塊揉捏面團制作面點的蘇完全沒有想到，她一邊計劃着想把赫烏莉亞拉到船上吃大戶，另一邊自家這一畝三分地也被別人給看上了，兀自樂呵呵的用面粉捏出小刺猬小兔子小貓咪，兩根手指夾着逗弄圍攏在四周的小孩。

磨粉的麥粒上多多少少還帶着些麥麸，面粉遠沒有後世她店裏用得那些精細。但不管怎麽說它也是面粉，混入從地中之鹽換來的酵母塊發酵後多了股精細面粉缺乏的濃郁麥香。

“這塊咱們留着，下次還能用。”留好新的酵母塊放入陶罐保存，蘇翹着手指給大紅演示如何為面團整形：“這是發酵了的面團，會比較稀。你不要緊張啊，千萬別緊張，越緊張力氣越大，一下就捏爛了……”

大紅看着手裏變形的面胚苦笑，她想說要不要換個人，話還沒出口，變形的面胚就被蘇一把拿走揉了兩下重新捏出形狀。

“剛開始走形很正常啦。做個吃食而已，盡心盡力就好，別那麽重的包袱。”

柔軟的面團在她手裏三兩下就擺弄成型，憨态可掬的小熊端端正正坐在女孩白皙的掌心，“看！多練練，等你學會了就會明白其實并不難。”

“小熊！是小熊！”小孩子們舉起手挺起并不存在的小肚子歡呼。

“欸欸！”大紅又試了一個，還不是太成功，但也比直接捏爛好多了。記下要點後她跟着蘇把另一份沒有酵母的面團壓成面片再切成粗細均勻的長條，陶罐裏的水一開就把這長條放下去敞着口煮。

今天營地裏無論男女老幼都吃上了勁道柔軟的面條，前面蘇還動手，到後面她兩條胳膊都擡不起來了。周圍那些看了好久的人排起長隊要求幹這個有趣的活兒，若陀從河邊回來時赫然發現自己矜貴的友人也混在隊伍裏，成功将面團壓得太爛不能入口然後不服氣的怒壓半天憑借一己之力養活了哈艮圖斯近半數子民……

還好還好，他沒有火氣上湧直接用天星砸，看來這家夥今天心情不錯。

*

“阿姐你剛剛說啥？摩拉克斯要和咱們結盟？”蘇手裏的泥胚破了個大洞，被她一把怼回泥團，“展開講講，貴金之主怎麽就覺得咱們這地界值得高看一眼了？”

石門以南從荻花洲直到雲來海都是璃月地盤，這個蘇是知道的，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岩之魔神會以“結盟”的和平方式解決領地争端……收拾家夥逃跑的計劃她都做好了！

她面前揣着一大團灰色泥巴，歸終腳邊散落着幾個金屬零件。兩人本是各做各的互不幹擾，歸終突然冒出一句話，蘇搓了好一會兒的泥條剛纏出胚子就廢了。

“很奇怪嗎？好歹我也是個有正經權能和名號的魔神，咱們怎麽就入不了貴金之主的法眼了？”歸終詫異的瞄了蘇一眼，她好像很害怕摩拉克斯，提起別的魔神态度也就那樣了，唯獨岩之魔神，頗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意思。

怕，但又有股迷之信任，就很奇怪。

蘇不是害怕摩拉克斯，她是害怕那位歷史記錄中的卷王。要知道摩拉克斯可是一直活到了她開點心店的年代，每年都要現身一次親自給璃月人指點迷津，幾千年如一日的勤奮……作為一條學術鹹魚，擱誰誰都怕。

“不是說好了你管外面的事？阿姐你覺得可以就可以，我沒意見，我支持你的決定。”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蘇突然意識到摩拉克斯可是個武神啊，和自己根本不搭界的。就像上好的武器和一柄鏟糞肥的鏟子，就算同時進了博物館也不會出現在同一個展架上。

差太遠，想多了，不會被卷到的。

歸終見她突然自己想通了似的更換态度表示沒有意見，自然也放心拿定主意。之前蘇有和她提過與赫烏莉亞結盟的事，從利益角度上看鹽之魔神那個沒用的軟柿子确實符合需求，将來萬一有散夥的那天她一掌就能摁死對方吞掉她的領地。但摩拉克斯這個名字所代表的安全感也是無法忽略的，歸終明白對方最先看上的恐怕是自己手裏的機關術以及蘇崽打理領地的能力，而不是權能之類的武裝力量。

說老實話，她們兩個沒有太多拒絕的餘地，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嘛，麻溜認了，不丢人。

擡頭望望領地四周，不知不覺小半年過去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變化全都是蘇崽帶來的。歸終毫不懷疑蘇養活子民的本事，所以哪怕為了蘇崽的安全，她也更傾向選擇摩拉克斯而非赫烏莉亞。

“那我可就同意了哦，不能反悔的哈！”她着重強調了一遍：“摩拉克斯同時也是契約之神，結盟必定要簽契約的，你懂吧！”

“只要那份契約公平合理，有什麽不能簽的？”

蘇不太理解她的忐忑。

武神摩拉克斯是個講道理脾氣很好的魔神，教令院的璃月學子們都這麽說。他就像璃月傳統文學作品中的“萬能老爺爺”一樣，不管主角遇到什麽問題都能在岩神幫助下輕而易舉的解決。

我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我可以不打人，但不能沒有打人的力量。關于摩拉克斯為什麽是個武神脾氣還很溫和……璃月人就是這麽解釋的。

歸終眨眨眼：“額，好吧，既然蘇崽你這麽看好且信任摩拉克斯，我也會改變一下策略和态度。”

“啊？”蘇一臉驚悚，她看好摩拉克斯是因為人确實是魔神大戰最後的贏家，至于說信任……有嗎？

“嗯？還有什麽嗎？”歸終狐疑，蘇馬上搖頭：“不不不，沒有了。阿姐你做主就好，赫烏莉亞那邊呢？還要試試嗎？不試也無所謂，她那個小富即安的性格，啧啧。”

發往地中之鹽的信去了好幾份，回音嘛……她撇撇嘴，不再多做評價。

歸終也懶得把精力花在鹽之魔神身上，哼哼着笑了兩聲作為結論，繼續低頭搗鼓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