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麗莎,關于你交給我的那瓶藥劑,嗯……”

阿貝多放下手中其他計劃仔細分析過藥液後罕見的出現在西風騎士團駐地辦公室,少年好看的眉眼皺成一團,将手裏的報告遞了出去,“你自己看看吧。”

麗莎接過報告逐字逐句從頭看到尾,激烈起伏的胸口說明她此刻情緒極其不穩定。

“深呼吸,放輕松,你的心髒會受不了。”琴上前擔憂的看着她,麗莎依言閉上眼睛深深吸氣慢慢呼出,重新睜開後的眸子裏含着一汪清泉,“是我大意了。”

她退了一步靠在桌沿上支撐身體,手裏的報告仿佛比鉛球還要沉重。

“不,不能怪你,蘇當時的情況萬分危急,我們本來打算的不就是先保住她的命嗎?在這一點上,贊迪克做得遠超預期。”這種時候就先別讨論責任劃分問題了,琴看向站在一旁的阿貝多:“能否确認那家夥就是柯萊描述過的實驗室負責人?”

“百分之九十。”阿貝多的百分之九十,放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基本上就是百分之百的意思了。

也就是說,贊迪克醫生就是愚人衆執行官,曾經對柯萊進行人體實驗的實驗室負責人。依據已經公開的信息看,他就是二席【博士】的可能性最大——不是大家給自己臉上貼金,而是“博士”這個單詞巧妙的既指博學之人又有“醫生”的意思,若非有這個暗示在,琴團長都不敢相信就如今家裏這兩三只小貓的戰鬥力,怎麽用得上這位。

“情報顯示排名前三的執行官都有着匹敵神明的力量,以蒙德眼下的戰力,打起來恐怕沒有優勢。”

琴沉思片刻,語氣猶豫:“先想辦法把他趕走如何?”

敵我實力差距太大,萬一真把事情撕扯開了,對方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殺手,蒙德真是裏子面子都要丢盡。

麗莎只能點頭,不然還怎麽辦?

遠征隊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細數城中僅存的騎士人數,哪怕把冒險家們也給算上最多也就只能維持一下治安。愚人衆們入住歌德大酒店的人數就已經差不多與此持平了,這還是明面上的,城外原野不知道又埋伏着多少。

“我讓人去給他們找點不痛快。”她放下撐着下巴的手,轉身打算去做準備。阿貝多緊跟其後:“也許我可以送那位贊迪克先生一件小禮物稍稍提醒他一下。”

“讓他明白身份已經暴露的同時感受到蒙德對他的排斥,”少年的語氣就像在和人商讨學術話題,“對方既然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愚人衆執行官,那麽必然無法忍下這種只差宣之于口的驅逐,他一定會離開。”

琴想了一下,點頭同意。

“把握十足之前我們不能在臺面上和至冬撕破臉,”她氣悶的吐出口濁氣,“我有點不甘心,但是,唉……大局比私人的一時情緒更重要。”

這不僅是蘇的難關,更是蒙德的難關。風神在上,還有沒有更好的破局方法?

“我們都是一樣的心情,琴團長。”阿貝多收回那張紙質報告,“蘇最近一直留在駐地?我去看看她。”

“好的,就在二樓中間的休息室。她現在眼睛不方便,還是住在人多的地方比較好。”琴給他指了路,後者單手撫胸微微傾身行禮,帶上門離開了。

等他走後琴看着麗莎道:“關于前往璃月醫治眼睛的事,蘇怎麽說?”

既然蘇是在蒙德的遺跡、為了蒙德的教會委托、救了蒙德的居民才受傷失明,那麽西風騎士團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庇護她幫助她。

“再等一個月,如果她哥哥不能及時從須彌趕過來,就麻煩迪盧克先生安排商隊直接送她去璃月。”

麗莎不大看好的搖頭:“卡維那家夥,說好聽了是善良,說難聽了就是爛好心。好在他從來只為難自己不為難別人,只是這一次,恐怕他的債主沒有那麽好說話。”

須彌的桑歌瑪哈巴依老爺可不是做慈善起家的,落在她手裏相當于肥肉進了熱油鍋。卡維也是倒了大黴,誰能想到死域會突然出現在建築工地上呢?本來事情到這裏無非契約終止一拍兩散,或者換個選址繼續幹,結果他……明明是不可抗力,他硬能把責任幹到自己身上還背了一屁股債,出于心疼蘇的角度麗莎都有點想打她那沒用的兄長。

“那位建築師的遭遇我也有所耳聞,他是個品行卓越的青年,一時運氣不好罷了。”琴為人敦厚,不會在背後說一個陌生男子的是非:“既然如此我就同意前輩的安排了,等蘇情況穩定些就把她搬去晨曦酒莊暫居,也方便随時動身。”

“哼,便宜那家夥了。”麗莎輕哼一聲,揮散蝴蝶那樣揮揮手:“我也先去做事了,你忙吧,遇到麻煩就讓人喊我。”

另一邊,蘇正無聊的靠在枕頭上玩一個木球。如今她看不見,只能憑借手感将木塊拼成的球扭過來又扭過去。阿貝多敲過門走進去時就見她飛快撥弄不同的球面,如果不是雙目毫無焦距,一點也不像是個剛剛失明的人。

“您好,”她停下動作側頭聽了一會兒,眯起眼睛微笑:“是阿貝多先生嗎?我聽到绶帶上的勳章被風吹得互相撞擊了。”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阿貝多輕輕笑出聲音:“是的,是我,看來您今天心情不錯?”

“火花騎士剛才來找我玩,她給我讀了個很有教育意義的故事,還把心愛的玩具球借給我玩。有這麽可愛的孩子在側,誰能心情不好呢?”說着蘇将手裏的木球又撥了兩下,舉起來給阿貝多看:“不好意思我看不到,麻煩您告訴我,圖案拼好了嗎?”

木球表面被打亂的圖案恢複得嚴絲合縫,他盯着握球的手看了一會兒,“您拼得非常完美。”

少年走到病床旁自己拖了張凳子出來坐下,停頓片刻,帶着點自嘲道:“看來我今天要做個壞人了。”

如果可以的話誰願意當一個極大可能不受歡迎的烏鴉嘴呢?可惜這件事放在她身上根本就瞞不住。

蘇放下木球,挪了個自認更為正式的坐姿:“是關于我的眼睛麽?請說。”

陽光透過窗棂照射在她亞麻色的長發上。須彌姑娘抱着被子,躺了一個多月有些枯瘦的手搭在上面,看上去多了幾分蒼白的病弱。不過她的精神很好,總能準确捕捉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失禮貌的“看”着說話者,似乎失去視力并非什麽特別要緊的事。

“那不是最嚴重的問題,蘇小姐。”阿貝多把報告卷成直筒輕輕敲擊掌心,“您也是須彌教令院生論派的優秀學者,魔神殘渣對人類的影響,想必您是有所了解的。”

她不需要別人同情,他也只是惋惜。

“我在這瓶藥劑裏發現了一種穩定成分,主要用于平衡人體生理指标。”

阿貝多沒有繼續說明,因為蘇臉上已經出現了了然的表情。

如果只是短時間內不慎接觸魔神殘渣污染,脫離接觸後依靠人體自然的代謝也能慢慢排掉,短短一個月時間就需要用到穩定劑麽……看來贊迪克醫生的好奇心有點重。

她“噗噗”拍打了兩下身上的被子,帶着略有幾分惆悵的語氣道:“看來我不得不離開蒙德一段時間了。”

蒙德煉金術的巅峰就是面前這位,蘇願意相信他無所不能。但煉金術不是醫術,普通小感冒當然可以随便灌一管藥劑下去,事關魔神殘渣這種倒黴催的污染物……老實講蒙德在這個學術領域內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

“抱歉,如果可以的話,請允許我為您取血檢查。”少年拿出随身攜帶的顯影試劑,蘇伸出手去給他操作,幾乎察覺不到的輕微疼痛後只能聽見液體發生反應的細碎聲音。

——試管裏的顯影液就差沒跳出來原地舞動了,阿貝多心情糟糕的想。

怪不得贊迪克铤而走險也想靠近她,這姑娘是有一點特殊體質在身上。

“冒昧問一下,您家祖上是否混有非人族裔的血脈?”不然完全無法解釋眼下的情況——她體內魔神殘渣試劑的濃度與種類已經超出人類承受上限數倍,既沒有發生身體上的異變理智也還正常,萬中無一的奇跡都不能這麽說。

蘇疑惑的愣了一下,搖頭:“對不住,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祖上都有什麽人物,我原本是個在須彌流浪的孤兒。”

看她的神情不似作假,阿貝多甩開這個疑問:“很抱歉提及了您的私事,這幾天我會試着換一副穩定劑,希望您能早日康複。”

她體內盤踞的力量太多太雜,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治療,一旦失衡後果不堪設想。

“好的,多謝。”蘇抱起木球快速打亂圖案,重新一格一格拼接。

陽光被路過的雲層擋住了,失去閃閃發亮的光影效果後她看上去毛茸茸的,有點小沮喪。阿貝多忽然有點想要揉揉蘇蓬松厚實的亞麻色長發,它們看上去溫暖而幹燥,就像雪山上的松鼠腹毛。

“咳咳,我先走了,謝謝你耐心陪可莉玩耍,再見。”

少年起身将凳子收好,多看了幾眼病床上旋轉木球魔方的女子,放輕腳步離開休息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