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蘇一口氣從頭一天中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日出才醒,她要是再睡下去鐘離就不得不考慮如何把白術大夫給請來了。
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開機成功的下一秒她就跟被針紮了一樣“原地起飛”。
先不着急思考為什麽能在陌生環境裏睡這麽死,首先這裏并不是位于須彌的家,其次這兒也不是她自己的房間,最後她很可能錯過了與合租室友的“正常”見面方式。
蓋在身上的紡織品透出股高雅馥郁的香氣,很适合迷人的年長女性使用。須彌盛産香料,不僅僅用于烹饪調味,在香水香膏方面的産出比璃月還要迅猛。
合租的二房東難道是位漂亮精致的大姐姐?
唔……如果這樣的話,可以考慮用冷萃法提煉幾支香水作為禮物,感謝大姐姐的關照——我真的是個正經人啊!
“叩叩、叩。”
她弄出的動靜有點大,很快房門便被人輕輕敲響,客卿先生的聲音傳進來:“可是方便起身了?阿桂夥計昨日送的藥你沒有用,等會兒怕是又送新的來。”
他斟酌了一下,似乎摸不清楚該不該這樣與人說話,可要是不提醒又不大好,到底還是硬着頭皮接了一句:“早飯在廚房熱着……”
蘇:“……”
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說!莫名其妙哭得累到虛脫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揉了把臉,努力調整好心态才從床底劃拉出鞋子穿上,厚着臉皮應聲開門。須彌姑娘身上還穿着昨日的衣衫,紅透了臉垂頭喪氣出現在門口,活像只自知闖了禍的貍奴。
“……”睡得炸起來的呆毛在微風中搖來晃去,鐘離忍住戳它的念頭,連同視線一起轉開注意力,“身體或有何處不适?”
“沒、沒有……”蘇的聲音也就比蚊子哼哼大了一點點,腦門紅得耀眼,頭頂幾乎冒出白煙。
如果地上能突然出現一道裂縫就好了,她要躲進去,這輩子再也不出來,至少鐘離先生還站在這裏的時候絕對!絕對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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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鐘離先生,您一直在這裏?”蘇猶猶豫豫期期艾艾,後者難得露出了個疑惑中夾雜着牙疼的表情:“确實如此。”
“所以……”
合租的室友難道一夜未歸?還是說大姐姐回來看到院子裏多了個陌生青年索性連夜換了地方住?不不不,就算鐘離先生一看就是好人這樣的可能性也不大。如今璃月港內風聲鶴唳,真要發生上述情況請千岩軍來捉拿可疑分子的概率大過大姐姐負氣出走。
綜合分析下來,蘇發出頭疼欲裂的哀鳴——“香噴噴的迷人大姐姐”不管怎麽想都沒法子和鐘離先生的形象挂上鈎啊!
救命!腳趾已經摳出一整座教令院,再摳下去淨善宮都快差不多了!
怎麽突然抱着頭?
鐘離很快猜出蘇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本着“我倒要看看你腦子裏都有些什麽神奇想法”的看熱鬧心理,他抄着胳膊靜待下文。
蘇抱着腦袋貓貓甩水似的甩了一分多鐘才冷靜下來,過載的大腦霧蒙蒙一片,連帶着她說話的聲音也有氣無力。
“鐘離先生,啊不是,小姐……額……女士?”
在璃月喊人大姐似乎不大禮貌讨喜,必要把後面兩個字疊起來才好聽,她猶猶豫豫一連換了三個稱呼,鐘離好整以暇等着瞧她繼續發揮,蘇自己則恨不得重新睡過去一覺睡到地老天荒。
“嗯?”就知道這姑娘總能整出點有趣的活兒出來。
“對不起!”
合租搭子的語氣裏顯而易見帶上了些許不悅,蘇再也沒有這麽快的低頭道歉:“我錯了!”
這不是挺明白何謂“審時度勢”的嗎?看夠熱鬧他轉身離開不再堵着門,空氣中飄來一句“等你用過藥再出門采購”。
蘇再次大腦過載——這院子裏攏共就三間能住人的房,其中一間書房一間空置,問題來了,她昨天蹭了誰的床?
“啊,大慈樹王在上,我怎麽能這樣……@!#¥#¥%……¥%&%@#¥@¥@#¥@!(須彌粗口)”她捂着額頭唉聲嘆氣,恨不得時光倒流拐回去把哭唧唧的自己扔出門。
唉……趕緊給人家把被褥洗曬幹淨吧,鐘離先生那樣講究的人,不是十足好心根本不必如此,直接塞她回不蔔廬不就得了。
總感覺欠債越來越多,還清之日變得遙遙無期。
“你的東西都已經放在西廂了。”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那樣及時提醒。蘇幾乎立刻滾着跑掉,稀裏嘩啦收拾好自己吃過早餐把碗筷都給洗幹淨,然後深吸一口氣,表情就跟要上斷頭臺似的折返東廂房一頓折騰,不多時半個後院裏挂滿洗曬的日用織物。
還好是夏天,東西很少幹得也快,若是換做冬季蘇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直接買一床新的被褥賠人家?舊的她也不好拿去用,怎麽想都很別扭。
出門溜了一圈去等阿桂送藥的鐘離一回來就察覺到緊挨後窗那半個院子裏都發生了什麽,即便是他也找不到語言形容此時此刻的心情。
就……挺複雜的。
如果不是蘇他大概能全不當回事兒的悄悄背着人把東西都換掉,自己不受委屈也不傷及彼此間的顏面與情誼。可她都花大力氣該洗的洗該曬的曬,尤其那些珍貴布料,洗滌的精細程度與手法堪比外頭浣衣坊,換掉的話總覺得有些不近人情。
須彌教令院什麽都教的嗎?
蘇自認已經盡力彌補,曬完洗淨的被褥後又去找了別的事做。此刻她正高高挽起袖子露出兩條胳膊蹲在地上埋頭給紫陽花整形,已經修整過的灌木株型渾圓飽滿,花球點綴在綠葉之間随風搖擺,仿佛見人便笑似的。
“鐘離先生,還有白術大夫和阿桂,早上好?”
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寒暄。白術點點頭:“早,聽說你昨天略感不适,想想還是親自過來看診一番才能放心。”
阿桂幫忙提着藥箱,聞言忙從箱中取出灌裝在竹筒裏的藥汁。
“昨日晚間我來的時候你已經睡下了,缺了一碗藥,今日這碗可不能再缺。”他上前将竹筒遞到蘇手裏,後者拔開塞子噸噸噸一口氣灌下去,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
好苦好苦好苦好苦好苦!
白術大夫這次來還帶着一副銀針。反正蘇看不見,心理上的恐懼感降到最低,只覺得有幾處像是被蟲咬了一下一樣,不多時渾身暖融融的,又有些昏昏欲睡。
“坐一會兒便可自如行動,最近一段日子多加注意眼部變化,如有異常及時就醫。”離開之前他診脈确認蘇體內的魔神殘渣試劑已經排除幹淨,剩下基本就是靜養,“多吃多睡,适當運動,複明只是遲早的事,不要有心理負擔。”
蘇自己也明白這種情況養比治更重要,應聲謝過白術和阿桂,親自将大夫送到門口。
手邊被人遞來一只剔紅果盤,她從裏面摸出只蜜餞急切往嘴裏塞——舌根苦到發麻,話都不想說。
午後兩人一塊出門,鐘離把蘇送到冒險家協會交給凱瑟琳,自行返回往生堂。嗯,他還是要上班的,至少得對得起堂主發的薪水。
胡桃盤腿坐在寬凳上,懷裏抱着盤瓜子邊磕邊眉飛色舞的給員工們加油打氣:“大家都精神起來,客卿可是從七星手裏接到了給帝君辦葬儀的活兒,能送岩王爺一程是咱們往生堂的祖墳冒火,大家千萬別這時候掉鏈子。”
她正說着,各種角度上都快要冒火的人靜悄悄從門外溜進來站在最後面。等堂主交代完了他才上前打了個招呼坐下。
“欸,我說鐘離,”胡桃對他不當不正突然請假的原因異常感興趣,抱着瓜子把身子探得老長,“你這是回來銷假?”
雖說這位她爺爺留下來的客卿先生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卻也同家人無異,胡堂主很難不去關注。以往這人獨來獨往看着怪清冷的她才去哪兒都磨着非要他跟在左右,兩三年下來不說了解頗深吧,至少他的情緒變化她略能琢磨一二。
哎呀呀,也不知道他是路上撿到金子了還是天上掉餡餅了,裝傻的表情都比從前生動。
“職責所在,總要回來多看幾眼才能放心。”鐘離錯開視線說起正事,“後日我這邊籌辦送仙典儀的人手便到了,至于費用,呵,無需堂主挂懷,自有人迫不及待搶着出頭。”
“買東西以外的賬單請送到北國銀行,謝謝。”
胡堂主臉上的笑意說沒就沒,上個月盤賬時賬房的怨氣都快凝結成實體了,這個月無論如何不能給客卿鑽空子!
不是埋怨他亂花錢哈,鐘離買的東西往往物超所值,可惜就是變現太麻煩。雖說這一出一進之間能賺不少,畢竟往生堂是做葬儀不是南北鋪子,兩邊多少都會受影響。
“那是當然,堂主可還有其他要交代的嗎?”
沒有他可就要下班去總務司附近接人了!
胡桃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鐘離:“不對勁,啧啧啧,不對勁啊不對勁。客卿,你還是從實招來吧!我會根據你回答的內容決定要不要喊千岩軍來大義滅親……”
客卿淡定喝茶:“堂主指得是哪方面?”
“大義滅親”是這麽用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