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從歸離集遺址群返回望舒客棧時間已經不早,衆人随意用過晚餐草草洗漱便歇下,明日就要各奔東西。
蘇半夜忽然醒來,許是白日探尋遺跡體力消耗太多,肚子裏空蕩蕩的翻來覆去睡不着。
啧,底層好像是個廚房來着?
掀開被子起身,穿着單衣坐在黑夜中一陣恍惚,輕微的眩暈感提醒她抓緊時間覓食。
“怎麽搞的,突然頭暈……”她抓起衣裙換上,開門沿着木質臺階一級一級慢慢走到客棧底層。
樓梯牆面上嵌有光源,夜深人靜光線也壓到最弱,不過這些對蘇來說都不重要,她就算看不見也一樣能憑借感知抵達目的地。
廚房架子上食材應有盡有,格子裏調料種類齊全。蘇從簍子裏翻出土豆洋蔥胡蘿蔔打算給自己炖個素咖喱,轉頭又看到架子頂上擺着一排牛奶,踩着凳子摸兩瓶下來。
稀裏嘩啦将蔬菜洗切成塊,一瓶牛奶炖進咖喱柔和香辛料的燥辣,另一瓶與适量澱粉混合後加入糖粉上鍋蒸熟。
“喝!”
她叼着切得只剩下芯兒的胡蘿蔔棍啃,眼風不經意間掃過身後,屏風旁不知何時多了個綠色身影。
手一松鍋蓋落地,這要是摔實了半個客棧裏的客人都得被吵醒。蘇顧不上不速之客,忍着燙七手八腳去撈,松風拂過數步之外的少年閃現般瞬移到竈臺另一頭,手裏正拿着客棧廚房的鍋蓋子。
“謝,謝謝啊!呼……”須彌姑娘長長出了口氣,從他手裏拿回蓋子放在竈臺上,“你也是晚上被餓醒了麽?稍等,馬上就好。”
咖喱在鍋子裏歡快的發出“咕嘟”聲,濃郁的香味無聲無息氤氲,不知多少人今夜要做個與美食有關的夢。
甜點先出鍋,白生生的“奶凍”離開竈火就被送進關了只冰史萊姆的冰桶。蘇把炖好的咖喱淋在米飯上,轉身取出涼透的甜品撒上糖霜,杯子裏是她現搗的日落果汁。
“可以開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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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接過遞來的勺子和筷子,整個人迷迷糊糊舀起咖喱就往嘴裏送,一口下去立刻神清氣爽端起杯子噸噸噸。
又燙又辣,她吃的是岩漿嗎?!當年好像沒有這麽刺激,還是做人類與做魔神不一樣?
蘇把那盤牛奶小方推到他面前:“你不能吃辣?我也沒弄得很辣啊,只放了四分之一個絕雲椒椒,還把籽都給去掉了。”
說完她嘗了一口,納悶兒得冒泡:“一點也不辣,甜的!”
“……”魈繞過咖喱舀起泛着白煙的甜品塞進嘴,緋紅的臉頰迅速褪色恢複正常:“還好,很好吃。”
他只是聽到動靜下來看看,沒想到能有現成飯吃。
帝君說過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雖然有些遺憾,但拐回頭想想也是——蘇不擅争鬥卻獨自扛下生死間的大恐怖,後遺症只是失憶,算得上僥天之幸。
他安安靜靜吃掉一半牛奶小方,放下勺子低聲輕語:“多謝。”
蘇,歡迎你回來。
“不謝啦。”她忙着把咖喱和米粒混在一起,“吃飽了麽?”
“嗯,碗筷放着我來洗。”
少年老老實實坐在對面等她吃完,就好像坐在這兒的目的就為了陪着臨時廚子。他确實沒幫上任何忙還白得了一頓宵夜,不過提供的情緒價值很到位,蘇很滿意這個臨時飯搭子。
那份魈只嘗試了一口的咖喱被重新整理過後留在竈臺上,蘇寫了張便條向真正的廚子解釋。既然陌生的少年陪着她吃了飯,那麽她也就耐心守在水槽旁等他洗幹淨鍋碗瓢盆。
他的手很漂亮,月光下就像玉石雕琢的神像。
“洗好了。”
被人盯着讓魈感到很不舒服,但這也不是他頭一回被蘇盯着看,放好最後一個碗少年轉過身去背對着她:“晚安。”
“哦哦,好的,晚安。”
這真是個又漂亮又奇怪的男孩,蘇滿腹狐疑回到房間倒頭就睡。這回她沒有再因為饑餓而半途醒來,睜開眼睛時太陽已經挂在樹梢上。
早飯後她與艾爾海森約定好中間人的收件地址,想了想到底還是取出一打試管托他帶給卡維:“用草元素力引爆,用法你們都知道。”
青年外袍左側上綴着草綠色的神之眼,他突然眯起眼睛:“蘇,你的神之眼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蘇抓起滑落到胸前的頭發把它甩到背後:“砸在蒙德了,也許碎了也許丢了,神之眼中蘊含的力量與地底那種紫黑色霧氣互相排斥。”
“精彩的回答,一萬個神之眼持有者裏也不一定有一個能像你這樣肆無忌憚浪費才華。”艾爾海森意識到蘇和卡維能成為兄妹或許并不是個意外,這兩人某種程度上還挺像的——比如說在氣人這方面。
蘇可不是卡維被人冷嘲熱諷幾句就會破防,她全無所謂的攤開手:“沒錯,至少我得到了一個珍貴的答案。”
“不在同一個課題組內你的邏輯和語言都變得犀利了很多,我是不是該感謝你過去的寬容?”他沒法控制自己不去陰陽怪氣,蘇則撐起嘴角給了個假到不能更假的假笑:“不謝,畢竟你和卡維不一樣,我用不着忍你太久。”
一個是并不能用鐵鍋炖掉的異父異母親兄長,一個雖然嘴巴很煩人但終究是個好家夥的兄長的朋友,蘇可以對後者禮貌只不過這份禮貌存在時限。
眼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針鋒相對,索拉雅忍不住捂着嘴笑:“沒想到書記官先生和蘇小姐的關系這樣要好,你們認識很久了嗎?”
兩人瞪着她異口同聲:“不!”
“和他要好的是我哥哥卡維,我只是個順帶的倒黴家屬。”蘇不認為自己能和艾爾海森搞好關系,比起人類獨眼小寶才應該和他合并同類項。
“恕我直言,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卡維先生當年能夠忽略掉我的書桌。”卡維的妹妹或許比卡維本人要更可愛些,至少她明白自己能力的邊界在哪兒。
索拉雅笑着對喝茶看熱鬧的客卿先生道:“蘇大概不知道,教令院裏至少有三分之二男士曾把她視作完美的學術伴侶,持有相同态度的女士們只多不少。”
鐘離:“……是嗎!真的假的?”
剩下那些人呢?難道沒有長眼睛?
“不要開我的玩笑啦索拉雅,”蘇扔開艾爾海森加入到這邊的談話:“教令院裏的人比聖樹的根須還要多,一小部分并不具有參考價值。再說了,學者們建立學術家庭的初衷是為了方便進行研究,這不能說明我本人有多受歡迎,只能說明我的課題泛用度很廣。”
不管過去有多少人想上門求合作,現在肯定是一個都沒有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樣灑脫,論文完不成就完不成呗!
“你人好,純善溫雅,聰穎明1慧,廣受歡迎很正常,不必過于自謙。”
客卿先生誇起人來詞彙量異常豐富,蘇被他誇的紅着臉嘿嘿傻笑。
艾爾海森蓋住眼睛不想看她此刻的傻樣,笑得再好看也不是笑給他看的,他也沒有什麽立場在這方面說教。
午後書記官動身返回須彌,沿着荻花洲水系逆流而上,經過沉玉谷的遺珑埠就能直接抵達須彌境內。他此行目的都已達成,還留在璃月做什麽,吃狗糧嗎?
要是卡維好意思問起為何沒把他妹妹帶回須彌……就讓他自己來璃月看吧,但願他能趕在當上舅舅前出現。
艾爾海森返程,索拉雅也要回遺址群繼續主持發掘工作,茶桌旁最後只留下蘇和鐘離。
“朋友們聚在一起時總是很開心,一朝散得天南海北又難免覺得寂寞,人這種生物還真是奇怪。”
她惆悵的撐着臉,眸子裏倒映着飛入雲霄的白鶴,“想要花開不落又想要好景不散,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怎麽會,這都是你應得的。”鐘離垂下眼睑微笑,她身邊的人類來了又去,而她自己最終還是要回到仙人這邊。
“今次游覽了荻花洲,下次去絕雲間可好?”
乘興而來,興盡即返,歸終也沒什麽話說。倒是若陀,當年蘇崽隕落時他傷心了許久,龍王流下了金色的眼淚。
有見識廣博的旅伴同行,蘇當然願意随他一起飽覽璃月風光,立刻點頭同意。
“那當然好,不過恐怕得安排在冬季了,往生堂年底不結算?”
而且冬季對老年人可一點也不友善,這是自然規律不以人的願望為轉移,往生堂年底一定會很忙。
“無妨,海燈節開幕前夕趕回港內即可。往年那個時候堂主總會打發我出門采買,不耽誤出行。”
胡桃根本不管他的行蹤,那孩子看上去活潑調皮言行無忌,實際上豁達通透。從她爺爺手裏接過往生堂後她一直都做得很好,這第七十七代堂主實至名歸。只是她平日裏頗為古靈精怪,腦回路也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他實在應付不來。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蘇也沒有推拒的理由,兩人隔着茶桌約定好冬季的旅程。雪後的璃月比之平日更多添了股難得的風情,旅行還沒開始,鐘離就已經在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