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道我真是個天才?!

難道我真是個天才?!

“無論什麽時候,只要我問,都得給我回應,什麽回應都好,不能無視。”五條悟語氣鄭重。

只是冷泉院沙羅不輕易許諾,特別是這種涉及到“永久”的諾言。

而且對別人每句話都要回應——光是想象,她就已經覺得這是件麻煩的事情,當這個承諾的對象是五條悟時,事情的頭疼程度又要上一個量級,還是饒了她吧。

在人擠人的現代走了一回,冷泉院沙羅的最大感悟就是,人的精力确實是一種有價值的限額資源。

精力給誰呢?親友、愛人、廣告商、博主,還是門前的一棵樹?冷泉院沙羅寧願選擇最後一個,如果是棗樹,那就更妙。

“這種事……在凝神鑽研術法的時候做不到吧。”沙羅輕輕掙脫了被五條悟握住的手腕,意圖快速結束這個話題:“到時候再說吧。”

對于五條悟說要破解自己術法這件事,冷泉院沙羅沒什麽看法。她知道五條家的六眼被稱作天才,也知道自己身上同樣圍繞着諸多贊譽,但對于二者之間的比較,她不太能弄明白,也并不感興趣。

破解了又能如何,她并不認為這點神異。在明白自己無論怎麽做,都無法在有生之年研究出電力後,這位現代來客就處在一種萬物虛妄的恍惚中。

她上輩子絕對不會想到,死後能來到古代,并且所見的一切不亞于全盤開了一次歷史倒車,她的受教育權并非天生具有,偶爾展現出異于常人的才智,會讓父母惶惶不安,因為她作為女孩太過聰明。

冷泉院沙羅讀過許多科幻作品,對人類的未來抱有期待,但她來到了過去。她知道電器終究有一天會廣泛地使用,她也知道更好更平等的社會絕對會到來,但正如她研究不出電力一樣,這些她通通看不見。

她絕對是死了吧,冷泉院沙羅無奈。

或許憤怒是更合适的情緒,但是要真是任由這樣的情緒蔓延,把自己活活氣到抑郁也不是不可能,冷泉院沙羅總想要自己過得舒服點的。因此,她幾乎是放任了自己的鈍感。

有時候她專注到顯得對外界冷漠,又或者她本就是在以自己的專注掩飾冷漠。這種情緒一視同仁,不因身份而改變。

安倍晴明勉強算是一個交談得上來的朋友,但冷泉院沙羅也只會在有興趣的時候陪他鑽研一些陰陽術。更不用說是沒有那麽熟悉的五條悟。

五條悟察覺到了對方的避而不談,但他知道沙羅雖然帶着一種怎樣都好的溫吞感,卻不會輕易改變自己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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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眼神子時常能在沙羅身上感受到不遜色于自己的傲慢,他知道後者會否定這一點,甚至很多人都認為陰陽道的少年天才冷泉院沙羅,溫和純善,識人待物一視同仁。但他看得分明,與其說一視同仁,不如說一起沒有看進眼睛裏。

他不認為冷泉院沙羅的态度來源于自己的天賦,但到底是如何養成了這樣的性格,一直以來都讓他困惑。

“沙羅研究術法的時候根本算不上凝神吧。”

六眼神子毫不留情的指出陰陽道天才有時候格外散漫的态度,便看見冷泉院沙羅眼睫動了動,然後露出了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分外無辜的表情。

即便知道後者是在轉移話題,五條悟也忍不住一遍生氣,一遍覺得冷泉院沙羅的反應很可愛,那種看到緊密收攏的花苞在噼啪一陣輕響後,微微綻開一點點,露出花朵顏色的可愛。

如果是她的話,确實不必那麽用心,否則其他的陰陽師就不必活了——咒術界的神子一邊這樣想,一邊微微彎腰,平視着冷泉院沙羅:“如果說發呆的話,我有一個好地方,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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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遙遠的、蒼茫的山,如同筋肉飽滿的集群動物,弓着背,一頭又一頭重疊在一起。乳白的煙岚像沾了水而靜止的柳絮,山在雲中走,自另一座更高的山頭遠看,如同圍觀一場沉默而壯觀的遷徙。

冷泉院沙羅的鼻尖嗅到了蒼翠的濕潤,這是只有在遠離城市,水汽豐沛的山林才能聞得到的氣息。她全身心被這極壓迫眼睛的景深攝去了,過了好一會,突然轉頭和五條悟說:“用‘冥想’這個此會不會好一點?”

冷泉院沙羅發呆的時候,眼睛很久才眨一下,臉上也不用力,很明顯地能看出她已經魂飛天外。五條悟疑心即便是拽她的衣服和頭發,當事人都回不過神來。他的手指蠢蠢欲動,剛準備上手,就對上了冷泉院沙羅的眼睛,清淩淩的,如一汪輕易倒影出天空的水潭。

即便是露珠,有時亦能裝下一個世界。

他看着這雙眼睛愣住了,好一會才意識到陰陽師是在回應自己最開始說的“發呆”。而在這段時間裏,這雙眼睛始終寧靜。

“發呆有什麽不好,不更能顯示出其他人就是些庸才嗎?”五條悟稍微移開一下視線,又看了回來,臉上流露出幾分恣意來。

五條悟非常喜歡冷泉院沙羅天才的稱號。他被公認為五百年裏天賦最為頂級的咒術師,咒術界神子的身份當之無愧,與他相比,其他人黯然失色。對于冷泉院沙羅,神子也有同樣的期待。

而越看,五條悟越覺得心潮澎湃起來。冷泉院沙羅是因為可怕的陰陽術天賦被認為是陰陽師,而非一步一步确定了成為陰陽師的志向,所謂的凝神與鑽研,他聽一次就要笑一次,甚至覺得她是在故意嘲諷自己的同僚。

太狂了吧——這樣才最好啊,正對他想法呢。

五條悟湊近了一點,他發現陰陽師在盯着他的眼睛看,這發現讓六眼神子十分得意。

冷泉院沙羅身體微微後傾,重新看向山巒,慢聲說道:“和其他人沒有關系,發呆的話……”

五條悟一點都不着急,托腮等着少女整理思緒,純白的長發披散,交疊在少女和服的衣袖上。

說來奇怪,他和冷泉院沙羅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像一方結界将時間拘在這裏,懶洋洋且悠閑,結界外一切卻過得很快。

而冷泉院沙羅話說到一半,抿嘴,因為她發現和他人還是有關的。

發呆這個詞,總讓她有些荒廢時光的愧疚,出于合群的想法,她總是不願意在他人旁邊表現出這一姿态。雖然現在沒有中心考試要考,但是這一習慣還是保留了下來。

沒有我要合的群了,冷泉院沙羅想,她們都進入了心儀的大學吧。

真好呀。

以後一定會成為有助于社會的人才的。

至于自己,冷泉院沙羅自覺大概早別人一步,進入了“生前何必多睡,死後必定長眠”的長眠。想到這裏,她有些困了。

“換成睡覺的話會更好一點嗎?”

她斂眸,重新換了一句回答,露出倦怠的,舒展的眉眼。

冷泉院沙羅的術法是冥想得來的——

冷泉院沙羅的術法是睡夢中得來的——

簡直是一句話比一句話過分。

所以五條悟才會覺得有時候冷泉院沙羅是在故意嘲諷那些人,他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開,就看見靜谧的雲霧突然升起,逐漸将少女包裹,而後者已經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伸手觸碰了一下,手上的觸感比剛采摘下來的棉花,狐貍腹部的絨毛,天鵝頸部的細羽還要柔軟,這時候雲團也蔓延到他這裏,如同冬日曬過的被褥。

是陰陽術,六眼看得分明。

不愧是冷泉院沙羅,所以是冷泉院沙羅。白發少年卸力,仰面躺下。

日光逐漸傾斜,群山像是緩步回到村莊的牛群,其中最高的一座白雲戴頂,少男少女躺在其中,像是玩累了,由識路的牛群駝回家的孩子,此刻正沉沉睡去。

這是五條悟記憶中與冷泉院沙羅最和諧的時光。直到後來,冷泉院沙羅發現了有關于後世穿越的線索,二人關系逐漸走向冰點,直至決裂,再無有今日之事,今時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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