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祭
血祭
“快走，她已經發現了！”蕭祭川推開溫白钰的同時，佛像的眼睛睜開，面目陡然猙獰，兩道紅光從佛像瞳孔射出，一股淩厲威壓瞬間覆滿大殿，燭火頃刻熄滅。
“爾，等，當，血，祭！”厚重古老的梵音從佛像口中嗡然發出。
殿門傳來沙沙似無數觸手奔來的響動。
溫白钰手中又多了柄短刃，是蕭祭川塞過來的。
他未敢有分毫遲疑，轉身以最快速度手腳并用的向佛像攀爬上去，到達佛頭部位時，溫白钰手腕施力，“咔”兩寸半的刀刃沒入佛像額前紅痕，竟仿若鑰匙般契合。
佛像斂去陰森怒容，恢複初時的慈和。
“轟隆隆！”
巨大的佛殿劇烈晃動起來，兩扇大門“碰”地四分五裂。
亂石飛濺中，女王鲛被八爪魚怪擡了進來，寶藍色長尾落到地面，魚尾人立而起，面容扭曲的指向蕭祭川，嗓音嘶啞尖嘯——“殺！”
一聲令下，三米高的八爪魚怪蜂擁擠入大殿，觸足上鎖鏈甩得噼啪響，每次向蕭祭川的落腳地擊下都砸出數米深的大坑。
橫梁屋瓦隆隆下墜，整座大殿頃刻分崩離析，溫白钰堪身軀落到佛像之下，巨大的碎石便砸在佛頭上。
佛身劇烈抖動，溫白钰擡頭，恰見佛身一瞬間通紅如被岩漿澆灌，黑色裂紋自額頭蔓延開，逐漸遍布全身，似整座佛像馬上就要炸開。
“快跑！”
蕭祭川就地翻滾，捂着被鐵鏈擊傷的手臂，回頭看了溫白钰一眼。
溫白钰知道自己什麽水平，這時候不當累贅就是對蕭祭川最大的幫助，忙不疊從佛像底下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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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寺牆壁不斷坍塌，濃煙滾滾，當最後一面牆落下，溫白钰從四周灼烈的火光映照下，看到乘坐‘四獸鲮’下來的那幫人。
百來人被捆綁在木柱上，兩個手腕被割開，身上血水正不斷滴入祭壇的凹槽中，順着一個形似太陽符號的圖騰彙聚向中心佛像所在。
木柱頂端燃着熊熊烈火，把每個人臉上的虛弱和恐懼照得一清二楚。
想到自己同蕭祭川方才在這種血腥祭祀儀式中心的親密舉動，溫白钰胃裏一陣泛嘔。
“溫哥哥......嗚嗚嗚.......”
聽見熟悉的呼喊，溫白钰連忙四下尋找，很快便找到聲音的來源，他飛快跑到孚玄兒身邊，先給她喂了顆保命的丹藥，再摸出袖中那柄匕首，割開她身的繩子。
孚玄兒面白如紙，雙眼通紅，淚水如斷線珍珠簌簌落下，整個人軟趴在他身上。
溫白钰沒有時間寬慰她，撕了身上的布條塞到她手中，道聲“捆紮傷口，護好自己。”，旋即起身找到武巍灏，只是尚未動手，武巍灏已經先行掙開繩索。
“你去救其他人吧。”武巍灏神色淡然，并未看他，話音剛落便反手抽出靈臺中的赤雲劍，大踏步上前，朝混戰中的海妖們撲殺而去。
溫白钰一個接着一個的去救人，直到靠近樓逸塵時，忽然聽到左側傳來一聲巨響，緊接着眼前亮起道刺眼的金光。
原本還在石柱上奄奄一息的樓逸塵猛地睜開眼，望向佛像所在之地，雙目射出無比的貪婪，狂喜大笑：“哈哈哈哈.......無尤劍果然還在這裏！”
什麽？無尤？
溫白钰震然朝左側看去，哪裏還有什麽佛像
那裏赫然立着百丈高的巨劍，劍身通體呈現半透明金色，幾道細小血痕在劍身蜿蜒出太陽的符號，與地上圖騰如出一轍，在瑤韻海的夜空之下源源不斷散布着恐怖的碾壓氣勢。
這......就是無尢？
巨劍就插在一片血池中，不知道有過多少潛入海底的修士葬身此處，血池裏血液粘稠污濁，漂浮着百森森的骷髅和股骨。
火光與劍光交織出一片詭谲的紅光，籠罩在其中的人就像是渾身染滿鮮血的厲鬼。
忽然之間，一道肥碩的人影踏着扇形法器劃破夜空，飛至巨劍上方，擁擠的五官放肆扯開，樓逸塵仰天大笑：“是我的，我終于得到它了！哈哈哈，我乃溟峪之後第二個擁有此劍的人，哈哈哈！”
下方女王鲛見狀并無所動，她薄冷的唇角微微勾起陰詭的笑意，撕裂暗啞的嗓音充滿了嘲弄：“這些人類，永遠都是那麽的貪......”
音陡然頓住。
死亡的恐懼驀地襲來，女王鲛眼前閃過一抹狠戾劍光。
原來是有一個匍匐叢林暗處已久的修士悄然接近她。
對方在她毫無預警突然暴起，裹挾着淩厲劍意徑直朝她的要害刺來，大概是想來個禽賊先擒王。
女王鲛根本來不及反應，劍尖刺破胸口當時，旁邊趕來護駕的八爪魚怪探出三根觸足重重拍在劍刃上，觸足霎時齊刷刷斷開。
“啊！”女王鲛發出痛苦的嘶吼。
赤雲劍在她身上留下從胸口到下腰的裂口，藍血自裂口滲出，海妖憤怒的尖叫一聲，長尾一擺，整個身體像彈簧飛彈向後。
武巍灏不肯錯失這難得接近女王鲛的機會，再次揮動長劍斬向女王鲛。
原本都去追殺蕭祭川的八爪魚怪聽見這邊的動靜，紛紛轉身趕過來解救他們的新王。
遠水救不了近火，明知不敵，那只斷了三根觸足的八爪魚怪依然再次用身體替女王阻擋下武巍灏的致命一擊。
墨汁炸出，澆蓋了武巍灏滿頭滿臉。
當樓逸塵伸出手，手掌用力握在劍柄上時，無尤巨劍暴射出萬道金芒，直接将他肥碩的身軀洞穿。
樓逸塵就像只發光的刺猬球挂在巨大的劍柄上。
“啊啊啊！”
滞後的凄厲慘叫刺破長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剛被溫白钰救下來的王燦擡起頭，嘶地倒抽口涼氣，“我勒個娘嘞，這也太慘了吧。”
樓逸塵眼睜睜看着自己身上肉一片片被閃動的金光割開，破開的肚皮內髒止不住流淌出來，連身上的骨頭都碎成小塊，七零八落墜入血池中。
所有的得意與貪婪轉瞬變為恐懼與絕望，他拼命去瞪大眼睛望向周圍，努力的搜尋着，想要找到一個能來救自己的人，直到兩個眼珠子在金芒中化為灰燼，他也沒有看到自己的護衛。
“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是樓家........”
樓逸塵的聲音消失在空中，仿佛方才所有人看到的只是短暫的幻像。
溫白钰咽了口吐沫将恐懼壓下，朝遠處渾身是血的蕭祭川投去一眼，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更加握緊手中匕首，盡力忽略身體的疲憊，加快腳步去救下一個人。
四米高的八爪魚怪揮出拳頭大小鎖鏈，“咻咻”劃破虛空，一舉穿透武巍灏的肩胛骨，帶出大片碎骨與血肉。
武巍灏揮出第三劍時已經知道取得女王鲛心髒的最佳機會喪失了，當他被墨汁蓋住視野就知道要糟糕。
赤雲劍憑直覺砍斷眼前襲來的兩根觸足，武巍灏咬緊牙關，伸手拔出肩膀上的鎖鏈，整張臉因為疼痛的扭曲起來。
在更多的觸足卷過來時，他連滾帶爬的後撤。
女王鲛捂着傷口，發現他要逃，嘶聲厲喝：“一個都不許放跑，殺！給我殺幹淨他們！”
聽到命令，海妖迅速分成三撥，一波護在女王鲛身邊，一撥對付蕭祭川，另一撥追殺武巍灏。
王燦被溫白钰解救出來後第一時間抽出劍去救其他人。
待到追殺武巍灏的八爪魚怪來到，所有人都被救出，此時絕大多數人身體虛弱，難以應戰。
猶如及時雨降臨，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龍嘯，衆人擡起頭，金色怪龍張開身後黑羽翅膀，撲扇着俯沖下來。
“四獸鲮！”有人立刻認出。
“這是進化了嗎？竟長出翅膀來。”
“法器怎麽可能進化？當年千藏和尚怕是不知這玩意能飛吧。”
“它是來救我們的嗎？”
“別廢話，都上去，快！”溫白钰此刻已經無暇去想為什麽四獸鲮會來，他思維混沌，只記得蕭祭川說救人的那些話。
四獸鲮才垂下梯繩，一群剛撿回命的人便争先恐後攀爬上去，尚且有能力禦法器的直接飛了上去。
陳洪澤帶着王燦，胡可心帶着孚玄兒很快就登上四獸鲮。
八爪魚怪發現這些祭祀品要逃走，暴躁的朝空中的四獸鲮甩出鎖鏈。
四獸鲮似是曉得鎖鏈的厲害，并不用足爪與之碰觸，只身軀一味閃避，這就苦了那些抱着梯繩向上爬的人，偶有幾個遭不住晃被甩下來，腦袋立刻被鎖鏈洞穿。
女王鲛驅趕更多的八爪魚怪去對付四獸鲮，四獸鲮再怎麽躲避都不敢離開祭臺太遠。
當一根鎖鏈擊打中龍尾，接着就有越來越多的鎖鏈纏上它的八只麒麟足。
靈船上的人怕四獸鲮會再次被禁锢在這裏，紛紛掄起法器去撬開鎖鏈。
地面上，渾身是血的少年自密密麻麻八爪魚怪中躍出，在空中轉身之際，擡手打了個法訣，瞬間數百柄石刃飛向襲擊四獸鲮的海怪腦袋上。
砰砰砰，縱然腦袋被砸得稀巴爛，八爪魚怪依舊無休止對四獸鲮進行攻擊，像是群沒有疼痛神經的喪屍。
武巍灏奔逃間，險險躲開鎖鏈，餘光瞥見在混亂中東躲西藏一路朝蕭祭川所在靠近的溫白钰，立刻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走，我帶你上去。”
溫白钰之所以敢逆流去找蕭祭川，是因為那些八爪魚怪徹底無視了他的存在。
他生平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做一只被人看不見的螞蟻也挺好的。
“不必，你自己走吧。”溫白钰反手甩開武巍灏。
武巍灏見他竟然真的頭也不回的繼續朝蕭祭川那邊奔去，冷笑一聲，勁直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凝視溫白钰的背影。
“哼，死了也好，倒省了我的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