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取劍

取劍

赤雲劍載着武巍灏登上四獸鲮。

能上去的都上去了,底下的全都是殘缺的死屍,四獸鲮在空中奮力掙紮,想要掙脫鎖鏈的桎梏。

蕭祭川在下方竭力壓制八爪魚群的攻擊。

“蕭哥哥,快上來!”孚玄兒伏在船沿,大聲喊道。

陳洪澤看得着急,咬咬牙,“我下去幫他。”

一名紫衣女修從艙中走出來:“我也去。”

王燦認出是宜聆峰的藜曉月,心頭一熱,握緊拳頭,“我也去。”

其他一些尚能提起法器的修士聞言,紛紛喊着要跟下去幫忙,就連孚玄兒都跟在其中。

陡然間,一柄長劍橫在衆人之前。

“都給我站住!”

持劍之人沉聲怒斥:“還想死多少人?你們此刻下去,這艘船很快就會被海妖拽落,有那氣力不如往外面的鎖鏈上多砍上幾刀!”

藜曉月看清那是羅霄峰秦遲的首徒武巍灏,不服氣道:“蕭師弟一人在下面對付那麽多海妖,他會死的,我們這麽多人怎麽能眼睜睜看着他為了救我們而死?”

武巍灏神色未變,聲音維持一貫的平和,“我知道你們心中愧疚,蕭祭川今日一命換這一船百來條命,可謂死得其所,吾輩修行之人不畏死,只畏無意義的死,你們貿然下去,反而會讓他的努力變得毫無意義。”

陳洪澤濃眉聚攏:“我們出了事,蕭兄弟獨自想盡法救出大家,如今要我冷眼旁觀他為這船人送命,此等不仁不義之舉,恕陳某不能接受!”

他原來不了解這個新來的花臨國太子,昨夜初見就被他揮金如土搶去客棧,對其纨绔霸道的行徑十分不喜,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太膚淺了,蕭祭川此人義薄雲天,危難時刻他一人挺身而出,着實人品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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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所有人下去,就我們幾個。”王燦走出來。

武巍灏面冷如霜:“不行。”

靈船上争執不休,另一邊,在海妖的合圍之下,蕭祭川早就精疲力竭。

原本他的計劃并無差錯,只是沒有料到竟然有人提前在無尢劍身上施展了邪術,以至于無尢不能第一時間認主,助他破開眼前困局。

如今必須嘗試喚醒無尢,哪怕是一瞬間也行。

想要喚醒本命劍,光靠血月一個劍靈是不行的,必須自己以血飼無尢,就是不能讓這麽多人看到,否則解釋不清。

見所有人都上了四獸鲮,蕭祭川果斷朝四獸鲮發出最後一道指令,讓它速速帶着那些人離開。

蕭祭川此時沒有想到溫白钰不在船上,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具身體比想象中要弱,不過是分心發出指令的一瞬間,就被八爪魚怪撇來的鎖鏈穿胸而過。

“噗!”鎖鏈洞穿了他的左膝蓋。

鮮血泉湧似的從傷口冒出來,其實他已經流了許多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意襲來,被穿透的膝蓋難以支撐,負隅頑抗的少年搖搖晃晃走出兩步,噗通摔倒在地。

“蕭祭川!蕭祭川!”溫白钰被地上的石頭絆倒,爬起來不要命的朝人影倒下的地方沖過去。

蕭祭川睜開眼,看到烏雲和細密的飄雨,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盈,他站起來,腳下如同無物,一低頭,自己竟然飄在空中。

他看向遠處,就見撲着巨大翅膀的四獸鲮咆哮一聲,沖天而起,帶着幾只仍然拽緊鎖鏈的八爪魚怪飛向來時的那片沙灘。

快點走吧,他心想。

“蕭祭川!蕭祭川!你別死啊!求求你別死,等等我!”

?是誰?誰在喊我名字,怎麽像是在哭墳?

*

當看到蕭祭川被巨大的海妖圍攻時,溫白钰真的很想要幫蕭祭川,但他實在太弱,連去到對方身邊都很困難。

每當看到他身上多添道傷口,溫白钰心裏就會有一瞬的窒息撕痛,他想,至少我能夠醫治好他的傷口,減輕他一時的疼痛。

所以他才要不顧一切躲避着觸足去到少年的身邊。

可當溫白钰真的到達蕭祭川身邊時,看到的卻是一具早已經不需要他救治的屍體。

這具屍體千瘡百孔,鮮血幾乎流盡。

溫白钰見過的死屍不計其數,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震駭,他不斷取出身上所有能令死人起死回生的丹藥往屍體嘴裏塞,往屍體的身上抹,甚至當場縫補起來。

就連飄在空中的魂魄都覺得這種行徑很愚蠢,直到那棵哭得咬破唇的草妖用匕首劃開了他自己的手腕,用力的吮吸自己的血液,起身扣開屍體的牙,埋頭把腥甜的血渡進去。

溫白钰別無他法,只能用着最原始的辦法讓藥和血液都進入到少年的身體,他一邊按揉着對方的胃部,期盼着能讓其盡快被吸收入經脈中。

之後他雙手交疊,用力按壓蕭祭川的心髒。

男人心無旁骛,連那群随時準備要取他性命的八爪魚怪都忽略個幹淨。

天空細雨飄灑,在溫白钰和少年的身上鑲上一層朦胧光邊,仿佛天地間,就剩下他和這個必須救活的病患。

所有海妖都驚異的看着這一幕。

女王鲛都忘記捂住自己身上的傷口。

她歪了腦袋,瞪大眼,滿臉寫着不可置信四個大字。

沒錯,這株草妖正拼死搶救一個已經死掉的人類,畫面是真實的。

将一妖一屍圍在中間的八爪魚怪慢慢反應過來,擡起觸足,準備結束草妖的徒勞無功時,女王鲛擡起手,示意它們別動。

難聽的嗓音撕開寂靜的雨幕。

“姥姥說,愛情只是掩飾貪婪的謊言,根本就不存在,那這是什麽?”

“姥姥,你看,你看啊,這是真的不是嗎?”

就像是一段古老神秘的咒語,從女王鲛的口中緩緩念出。

若是溫白钰此刻尚有精力,必定會回答她一句:“這是妙手回春的醫者仁心。”

女王鲛雙手撐在魚尾上,彎下腰,對施救的草妖說,“你的男人雖然很可恨,把我打暈埋在沙底下,不過他死得很勇敢。”

“放棄吧,他死透了。”

難聽嗓音因為話說得多了漸漸順溜些,這讓她更加自信,以至于努力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然而發出的聲音越發的古怪。

可小草精什麽都聽不見,他依舊重複着喂血,按摩胃部,按壓心髒的步驟。

女王鲛誘哄半天,終于不耐煩的推他一把,“喂,死了一個男人而已,你喜歡我這裏有很多,觸足比人類男性那玩意舒服,你試過一定會喜歡的.......”

話音剛落,癡情的草精一頭栽倒在屍體身上,沒了動靜。

八爪魚怪們面面相觑,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它們的女王殿下想要幹嘛。

女王鲛扭着尾巴上前,撩開溫白钰的長發,手指摸了下鼻息,驚訝瞪大眼:“這麽弱嗎還想着養來當配侶呢,不過,長得這麽好看,當個花瓶擺設也行吧。”

話音方落,突如其來的殺意罩面而來,女王鲛想要躲閃,但已經晚了,一柄冰涼的利刃刺進她的心髒處,堪堪觸碰到她那顆跳動的心就停下。

“啊!!”女王鲛渾身僵住,惡狠狠的瞪着原本該躺在地上被紮成篩子的少年。

氣得面容扭曲,“你這該死的騙子人類,怎麽還裝死喔”

蕭祭川手裏抓着悄悄從溫白钰袖中掏出來的短刃,對準女王鲛的胸口,面容冷峻,雨水打濕的臉滑落鮮紅血珠。

少年朝周圍蠢蠢欲動的八爪魚怪厲聲喝道:“都滾遠點,不然我送她去投胎。”

八爪魚怪無比焦慮,觸足扭曲交纏,腦袋齊齊看向他們的王。

女王鲛權衡着是讓八爪魚怪走遠自己死得快,還是叫它們一擁而上自己死得更快。

無需多久,她就有了決斷:“都讓開。”

八爪魚怪聞令沙沙退開。

蕭祭川并未挪動位置,身後一丈處就立着那柄巨劍。

這地他選定的,此刻他身上的血液已經順着凹槽流到巨劍所在的血池中,與無尢充分接觸。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溝通到本命劍,借助劍上的靈力激活氣海那股深不可測的力量,叫他起死回生。

這其中當然也少不了溫白钰那些藥的功勞。

蕭祭川單手将倒在身上的男人輕輕挪到身側,自己揪着女王鲛的肩膀,從地上站起身。

蕭祭川的左膝蓋被鎖鏈洞穿,現在只有右腳發力支撐,好在之前芈天門登天梯已經讓他适應了各種腿腳不方便時對肢體的控制。

“做個交易。”女王鲛主動談判道:“你放了我,我放你們走,如何?”

蕭祭川未答,成敗在此一舉,究竟結果如何,結局只能五五開,有些事他得提前交代,免得引起誤會連累溫白钰。

“我不會殺你,更不會剜你心,只要你不傷他。”蕭祭川看了地上的溫白钰一眼。

“我若是傷他呢?”女王鲛傲嬌的仰起頭。

蕭祭川面無表情:“先挖你心做份章魚燒,再把這整座城掀翻。”

女王鲛面容扭曲一抽,尾巴拍了拍地面,突然,她看向蕭祭川身後的巨劍,眼睛轉了下,“你也是為了那把劍來的?”

蕭祭川未理會她,忽而凝神蓄足全身力量在右腿,矮身向上一躍,人如鷹隼直沖劍柄所在。

女王鲛暗松口氣,惡狠狠道:“你死定了。”

果然下一瞬,金色劍光閃爍,帶着無比的兇悍的威壓爆射開來。

女王鲛微眯眼,“人族為何個個都如此貪婪?”

等了一會,她雙手負在身後,扭着魚臀行至溫白钰身旁,“你現在是我的了,嘻嘻,真愛,你是我的真愛,貪婪的人類根本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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