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嚣張

嚣張

溫白钰感覺到蕭祭川突然捏緊他的手,想起薛懷信和慕容随狼狽為奸當日自己未對他說實話,心虛得不敢回頭去看他的眼睛。

“他,他撒謊.......我從不曾咳咳咳,向薛兄,咳咳咳,要什麽人。”慕容随剛吃下樓行風喂進去的療傷靈藥,藥還卡在嗓子眼就迫不及待的出聲辯解。

他顫抖着手指指着溫白钰,咬牙切齒,“剛剛分明是他偷潛入屋內想對藜姑娘動手動腳,被我當場逮到,他急于脫困,用不知從哪裏偷來的高階法器砍了我的手。”

豔冷霜看向薛懷信。

薛懷信不敢與之對視,眼簾下垂,一臉痛心失望,“弟子原以為溫白钰與其他妖不同,沒想到.......”

他嘆了口氣,看向豔冷霜,态度誠懇:“請豔峰主明鑒,那日弟子本想将溫白钰帶到演武場幫忙,好讓他多與師兄弟們接觸,焉知他路上多生怨怼,我不過說他幾句,他便想用毒針紮瞎我,當時我師兄帶着人經過,不少弟子都看見了。”

“你,颠倒黑白。”溫白钰氣急。

豔冷霜轉身掃向身後圍觀的人,目光定在秦遲身後站着的武巍灏身上。

武巍灏看看溫白钰,再看看薛懷信,喉結滾了滾。

“說。”秦遲突然開口。

武巍灏身體繃緊,垂首道:“确如薛師弟所說,楊師弟他們與我同行。”

“是啊,當時是那樣的,我們都看到了。”在他身後,有幾個弟子出聲附和。

秦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結果如何都不重要。

“他們并未聽我辯解,全憑薛懷信一面之詞就信以為真。”溫白钰簡直要被這些無恥的小人氣死,別人倒還罷,他決不能容忍秦遲誤解自己。

“哦。”薛懷信擡起頭,譏嘲:“當日那麽多人在場,你為何不辯解?”

溫白钰:“我當時體弱,且被武師兄阻斷.......”

薛懷信:“可笑,你今日受我一掌能說這麽多話,那日偏偏無法解釋?”

因為當時沒有蕭祭川給自己充能。

可這樣的話如何能當衆說出?

人生在世,有時候就是那麽多無可奈何的巧合。

溫白钰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嗓子湧起股血腥味兒。

“就是就是!”慕容随趁機道:“而且你說我問薛兄要你們侍靈院的人,還對新入門弟子行不軌,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會當着你的面說出來難道不怕你告發嗎?”

旁觀衆人越聽越覺得薛懷信和慕容随說的有道理,還有武巍灏等一幹弟子佐證,大部分人已經選擇相信慕容随這邊。

溫白钰心中恍然——原來是料定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麽。

過去那些受害者,應當和藜曉月一樣,在睡夢中不知不覺侵犯,醒來之後縱然有感覺也不好與旁人說。

從來沒有受害者。

所以慕容随根本無須擔心自己說的話被他拿來揭發,又因為那些腌臜手段不盡興,才把注意打到侍靈院身上。

溫白钰知道自己說出那些話已經沒有退路,形勢越是對自己不利越是不能有一絲退縮,否則結局只能任人宰割。

他用力的将那一口血咽了下去,想到自己手裏還握着的東西,索性一把扔地上,“戒指裏面藏着藥粉,可找人驗一驗。”

“正好,我倒要看看是誰敢欺負我師妹,我非把他剁了喂狗不可。”佃虞鴛扶着剛醒來的藜曉月禦劍而來,美麗的臉上醞滿殺氣。

落地時,藜曉月的身形晃了晃。

她臉色蒼白,看上去有些虛弱,就不知是受傷未愈,還是藥物所致。

普光峰峰主楚長歌雙手攏在袖子裏,垂着眼睫:“介兒,去吧。”

楚介應聲向前,走到斷手邊蹲下。

慕容随的斷手早已青白僵硬,楚介費點功夫才将戒指取下來,摸索驗證一番,道:“并沒有發現什麽迷魂藥粉。”

溫白钰指尖輕顫,唇線壓得發白。

楚介起身信步走向藜曉月,笑容親和,“姑娘請。”

藜曉月伸出手。

楚介食指和中指搭在她脈搏上,在衆人焦急的等待中,輕輕搖了搖頭,“藜姑娘并無任何中毒跡象。”

“不可能!”溫白钰不信,如果沒有問題,慕容随剛才就不會想用那戒指對付自己。

“你的意思是,普光峰數萬年傳承下來的醫術診斷不出來區區一點迷藥”楚長歌垂眸。

他的語調極其平淡,卻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溫白钰:“我要親自驗一次。”

“放肆。”從觀衆臺上下來之後始終未發一語的秦遲忽然開口。

秦遲面冷如霜,不怒自威:“事已至此,當迷途知返。”

溫白钰愣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秦遲卻已經轉身朝樓行風和豔冷霜道,“此妖心性本不壞,其中或有誤會,容我将此妖帶回羅霄峰審問清楚,再做給兩位一個交代。”

樓行風微蹙眉,似在糾結為難。

秦遲了然于胸,“放心,羅霄峰必定會給令弟子一個滿意的交代。”

樓行風稍微緩了點臉色,遲疑道:“既然秦遲出面......”

陡然,一道清脆悅耳的嗓音叭叭傳遍整個演武場。

“人家還沒驗呢,秦峰主就着急下定論,像我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吃瓜路人,真要以為秦峰主是怕兩個弟子的卑鄙行徑被當衆揭開,到時候沒法子收拾殘局,才急急忙忙把罪推在某個人身上。”

觀衆臺上各門派弟子紛紛側目過來,心中無不是被這種口無遮攔的美麗精神狀态震撼。

這個人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從來沒有被人打死過嗎?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不是癫了,就是嫌命長啊!

峰主們腦壓果然直線上升。

尤其秦遲。

秦遲古井般的冷眸泛起一層愠波,死死盯着少年,一字一頓:“你想死?”

全無一絲威脅的意思,“死”那是最真實的本意表達。

溫白钰反應過來,捏緊蕭祭川手腕,自己尚有用,縱然定罪,不一定會死,但蕭祭川犯了“毆打同門,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一系列戒規,即便今日被尊長們打死了,皇族那邊亦不能說什麽。

蕭祭川反捏了捏他的虎口,而後松開他的手,大踏步走向秦遲。

“是不是接下來,秦峰主就會回去暗箱操作一番,犧牲某人,叫其他人皆大歡喜,嗯?”

“祭川!”溫白钰跺了跺腳。

武巍灏立刻站起,橫劍擋在秦遲面前。

兩相對視。

蕭祭川曜黑瞳眸中閃着再清晰不過的輕蔑與揶揄。

幾個峰主目光都落在這過于亮眼的少年身上,眼神複雜。

無論是當初入門考試的堅毅道心,還是方才利落夯實的出手,亦或現如今的膽氣,無一不是他們夢中情徒的最佳人選,只可惜當初掌門一句話就絕了他們的念想。

但也不得不感謝掌門的霸道。

這小子,太沒有分寸感,過去一年半時間無疑是蒼山峰的酷刑險地保護了他,否則按照他這嚣張跋扈到敢跳上尊長的頭頂拉屎的性格,如今早就投第二胎了。

秦遲臉色驟沉,“退下。”

武巍灏意識到自己讨好師尊的舉動顯得秦遲膽氣還沒這乳臭未幹的少年足,身上冒出一層冷汗,連忙收劍恭順退到秦遲身後。

“南允,尊卑不分,以下犯上,該當何罪?”秦遲周身釋放出一股淩冽的威壓朝少年壓了下去,話卻是沖另一人說的。

南允:“罰是肯定要罰的,這小子太不像話了。”

見蕭祭川面色除了比方才少了幾絲血氣,并無大礙,南允輕咳一聲,繼續道:“但他所說亦不無道理,既然溫小妖說自己能驗出來,何不讓他先試試,若是不成再定罪也不遲。”

“他要是動手腳呢”樓行風聽出偏袒的意思,立刻反對。

南允掃了眼全場,“普光峰的醫修不是在麽,現場這麽多峰主的眼睛盯着,樓峰主怕什麽?不過在此之前,藜曉月。”

藜曉月剛剛才聽完她師姐佃虞鴛解釋清楚前因後果,心裏又驚又怒,一時看看慕容随,一時看看溫白钰,不知道該信誰的話好,聽見南允叫自己,趕忙看過去。

“長老請說。”

南允一臉嚴肅:“你在最後一輪混戰過程中可有感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藜曉月如實回答:“我在混戰中被薛師兄打了一掌,因為靠近脖頸,我暈了過去,醒來就看到師姐,然後她就帶我來這裏,暫時沒有覺察出什麽不對勁。”

南允神色凝重起來,這就少了個人證。

豔冷霜審視着溫白钰,剛剛蕭祭川的話她還覺得有幾分道理,如今越聽越覺得溫白钰可疑,“驗,若是驗不出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秦遲卻在這時沉聲道:“豔峰主,令徒并無不妥,何必大動幹戈?此妖乃我羅霄峰的人,若真有違天道,做下不齒之事,本尊自會嚴厲處罰,豔峰主無需費心。”

溫白钰瞪大眼看他,心緒翻湧。

秦遲這是什麽意思?

他方才不是相信了武巍灏他們的話嗎

是因為自己對他尚有用,所以兩邊都要保嗎?

還是他怕我當真能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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