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證明

證明

“慕容随所說若是真的,他就該死一百遍。”豔冷霜眼底閃過寒意,分毫沒有要商量的意思。

蕭祭川掏了掏耳朵:“年紀一大把,一個比一個啰嗦。”

劍拔弩張的現場集體啞聲。

等豔冷霜反應過來想要張口訓斥,莫名覺得誰先開口,誰就是被罵的那個人。

想直接出手教訓混蛋小子,又想起不久前才誇他“英雄年少,見義勇為,必成大器”,一時竟然不知該怎麽反應。

其他在場的人都覺得那小子罵的就是豔冷霜,居然連她都不發作,自己更沒必要湊上去接那些話,畢竟沒有人想和年紀大又啰嗦沾邊。

短暫安靜後,南允:“你這混小子........”

那混小子卻已經轉頭對溫白钰柔聲說:“溫哥哥,別怕,萬一驗不出來,我直接帶你逃出芈天門。”

衆人:“.......”

溫白钰:“.......”

今日之前,溫白钰無論如何都不信,有人能一口氣得罪十個峰主,不,算上一年前的事,是将整個芈天門十一峰峰主都得罪個遍。

這個人以後還能在芈天門內行走嗎?

可是蕭祭川同其他人知道的差不多,他難道就不懷疑下自己嗎?

之前自己請他喝那種茶,今日還說在看藜曉月,正常人都該懷疑的,連秦遲都不信自己,他才與自己認識多久,憑什麽這樣義無反顧站在自己這邊?

南允依舊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溫白钰,你去看看吧。”

溫白钰不放心的看了蕭祭川一眼,蕭祭川龇出口整齊的大白牙。

溫白钰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今日是自己連累了他,但願他能平安度過此劫。

溫白钰轉身走到斷手邊,彎腰拾起剛剛楚介驗過的戒指。

戒指純金打造,嵌一枚綠晶,百分之九十的防禦屬性,側面有個雕刻凹槽,十分幹淨沒有粉塵,綠晶石完整,無論怎麽翻來覆去的看都沒有藏納藥物的地方。

他湊近聞了聞綠晶,有股很淡的熏香味,沒有藥性,否則剛剛楚介就該昏迷。

但這個味道.......分明慕容随襲擊自己的時候也是這個味道。

溫白钰許久沒有找到破綻,心中漸漸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知道所有人都在留意自己,他盡量克制表情,只起身走到藜曉月跟前,對她簡單囑咐兩句,便伸出指尖,芽絲探入對方的經絡血管。

微微阖上眼眸。

許久,他搜尋到一絲殘留的氣息,與方才在綠晶上嗅到的相似,只是這絲氣息正在快速變淡,快到他來不及辨認清楚就徹底消失幹淨。

溫白钰睜開眼,瞳仁中皆是震驚,繼而浮起絲茫然。

“怎麽樣?”蕭祭川走到他身旁。

溫白钰抿唇看着他,沒有說話。

這味藥消散的太快,一絲痕跡都找不出來,難怪之前慕容随做得那般幹淨利落。

就算現在當衆把自己的發現說出來,沒有确切證據,不僅沒有人會信還會坐實自己狡辯誣陷。

又是這樣,每次都這樣,明明什麽都知道,卻好像長了十張嘴都說不清!

如同被關進漆黑洞穴中的小獸,找不到出口的方向,一股深重的無助感襲來,溫白钰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辦法。

觀溫白钰表情,佃虞鴛心中已知曉個大概,定是沒有發現。

要說這個草妖想要對師妹圖謀不軌,她是不太相信,何況蕭祭川那樣俠義心腸的人,所交好的朋友更不該是狡詐猥瑣之輩。

相比之下,那個慕容随,看上去更可疑些,但現下好像沒有辦法再繼續查下去。

兩道細眉蹙起,她只是想把欺負師妹的人剁成肉餡而已,在沒有百分百确定真兇之前,真的會很困擾。

哎,不會就這麽糊裏糊塗結案吧。

藜曉月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終視線落到蕭祭川臉上。

“別急,慢慢來。”蕭祭川輕輕拍了拍溫白钰的手背,雙手攏住他的手,像是要給他焐熱般。

然後不動聲色的将溫白钰的手掌攤開來,食指在他手心裏面寫了個字。

溫白钰倏然瞪大眼,難以置信看向蕭祭川。

蕭祭川瑞鳳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光。

*

一片膠着的寂靜中,有人淡淡開口。

“怎麽樣了神醫?”

楚長歌擡起眼眸。

聽見神醫二字,站在楚長歌身後的楚介止不住嗤笑出聲。

豔冷霜更為直接了當:“難道你沒有查出來”

“我看這件事還是交給戒律堂來查吧。”南允瞧出形勢不對,立刻端出戒律堂長老的身份,對一幫弟子招手:“今日涉事所有人,統統都帶回審問。”

“慢着,他分明診斷不出來。”樓行風冷笑:“對豔峰主的徒弟不軌,構陷我徒兒下藥,斬我徒兒一手,人證物證具在,還要審問什麽”

“南長老,你是不是故意要包庇這個妖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紫雷鶴一發病就找他看,也不怕給你治死了!”

南允氣笑,“你他媽真能放狗屁!”

“狗屁”聲如雷綻,回蕩在空曠的演武場上,聲浪一波接着一波。

“......”

衆人心道,蒼山峰這些年越來越難招收到弟子是有原因的。

溫白钰摩挲着手心那個字,沉思片刻,轉身面向衆人,“諸位峰主,我方才并非診斷不出來,只是在想......該如何向各位更直觀的證明慕容随對藜姑娘下藥。”

“可笑。”樓行風斥道:“普光峰的親傳弟子驗證過的事,你一個煉氣境的小妖,還想強行狡辯”

溫白钰沒有理會他,望向豔冷霜:“我有一法子能證明,不知豔峰主可願給我一次機會?若是無效,溫某願當場自裁謝罪,不髒了峰主您的手。”

“看起來這小妖很有把握的樣子。”

“溫白钰醫術比楚介強我不信!”

“........”

聽着身後小聲議論,楚介面露嘲諷。

慕容随抓着自己破損的衣物,眼珠子骨碌碌的轉。

豔冷霜沉默須臾,颔首:“就給你一次機會。”

溫白钰當場向旁人要來一大碗白水,取出一只瓷瓶,打開将裏面的藥液倒入水中,再讓佃虞鴛把慕容随的戒指砸碎,整個浸泡在其中。

做完這些,溫白钰再從儲物袋中拿出只小小的香檀,動作了利落的點燃一根香。

一炷香後,溫白钰才端起碗,走到豔冷霜面前,“還請豔峰主小啜一口。”

豔冷霜挑眉,一臉嫌棄往裏頭瞥了眼,拉下來臉:“放肆!不明不白的東西,竟然敢叫本尊喝”

溫白钰歉意作揖,“峰主請放心,我所加入之物于人體絕對無害,此舉實乃迫不得已。”

豔冷霜上下打量他,旋即渾身氣壓驟低,兩眼沁出兇戾,“若是你不能證明,我就親手扒了你的皮,晾在演武場上!”

豔冷霜手指虛挑,一粒水珠從碗中飛出,被她吸入口中。

從女人身上釋放出的有如實質的陰冷殺意,不只溫白钰,圍觀吃瓜的弟子都頭皮陣陣發麻。

溫白钰強忍住弱小生物對于強者本能的畏懼,斬釘截鐵:“峰主只管放心,我必定不會讓峰主失望。”

蕭祭川靠在石柱上,微笑着點了點頭。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溫白钰對自己的手段很自信。

慕容随朝薛懷信投去求救的目光,薛懷信狠狠剜了他一眼。

溫白钰端着碗走到站在前排吃瓜的一位寬臉弟子面前,“麻煩這位小道君喝一小口。”

寬臉弟子面露猶豫,“啊,我也要喝嗎?”

豔冷霜面沉如水,“喝!”

——老娘都喝了,你們誰敢不喝!

那人吓得喝了一大口,嗆咳出聲。

溫白钰什麽都沒說,又繼續在圍觀群衆中随便找了幾個人喝。

所有人心中都充滿疑惑——

“你在故弄什麽玄虛?”樓行風憋不住。

溫白钰平靜道:“峰主請稍安,此事我暫時不能說破,否則就無法證明了。”

衆人的好奇心被挑起,都巴巴看着。

秦遲冷眼旁觀,凝視着溫白钰從容不迫的模樣 ,視線轉移到蕭祭川身上。

漂亮的少年雙手盤胸,沒骨頭似的靠在一根還沒有徹底坍塌的石柱上,在自己的視線掃過去之時,對方竟然敏銳的沖他看過來。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無聲碰撞。

剛剛有不少人看到方才蕭祭川在溫白钰手裏寫了個字,到底寫的是什麽呢,沒有人看清楚。

很快,溫白钰端着還剩半碗的水來到薛懷信面前,“請。”

薛懷信警覺的審視着溫白钰。

透過那雙安靜溫潤的眸子,他看到了男人眼底堅不可摧的篤定。

心頭猛地一震,隐隐有不詳感,眼角餘光掃向表情瞪愣的慕容随,薛懷信試探道:“你不會在這碗水裏動了什麽手腳吧?”

溫白钰冷澈的眼神傾瀉下來,聲音平瀾無波,“有沒有毒,相信喝過的人都知道。”

“喝,別磨磨唧唧。”冷豔霜不耐煩斥責。

薛懷信可以輕易拒絕溫白钰,但拒絕不了冷豔霜。

确認薛懷信是真的服下後,溫白钰越過樓風行,勁直走到慕容随跟前,素來平和無害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該你了。”

這句話在慕容随聽來,無異于勾魂使者在說——“該你下地獄了。”

他生于煙花柳巷,八歲被接入仙門,素來篤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日卻是頭一遭在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螞蟻話中聽到宿命感,那種恐怖詭異的感覺,令他臉上的肌肉在聽見的一剎那,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若是出其不意把這只草妖打死,自己會變得可疑,但總好過秘密被揭露後身敗名裂,全無活路。

只是......

萬一失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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