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水

白水

他可沒有忘記,溫白钰身上有一柄很厲害的劍。

衆目睽睽之下,慕容随最終怯懦的放棄了滅口溫白钰的念頭,和其他人一樣喝下那水。

入口并無其他異味,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白水味兒。

可慕容随知道,這裏面一定有讓自己之前的用藥顯出端倪的東西!

溫白钰最後才走向本次事件的受害者,“姑娘。”

藜曉月遲疑着沒有動,擰着眉,苦了臉,明顯跟她師尊一樣非常嫌棄這碗水。

佃虞鴛在一旁不滿道:“你這庸醫,別是在耍着我們玩。”

溫白钰笑道,“我性命全系在這碗水裏面,仙子覺得我會拿着自己的命與諸位開玩笑嗎?”

“你要如何證明呢?”藜曉月臉上全是不信任,看向那碗代表他性命的水,“大家都喝了沒有事,我看這也沒什麽啊。”

溫白钰:“稍安勿躁,待黎姑娘喝完便知曉了。”

“可是那麽多人喝過......”雖然大部分人沒有直接對着碗喝,藜曉月依舊膈應,尤其想到水裏的戒指是慕容随那只斷手戴着的,更是下不了口。

“好了,別矯情。”比起對其他人的逼迫,冷豔霜對自家徒弟口氣裏多了些哄的味道。

藜曉月噘嘴,平時冷豔霜雖寵護着她們,但素來都是說一不二的。

小姑娘沖溫白钰氣鼓鼓比了比拳頭,“要是不能奏效,我可就要揍人了。”

溫白钰把碗遞過去。

蕭祭川眼神微閃,支棱起身體,朝他們走了過來。

藜曉月扭曲着表情,如同之前其他人那般,挑出一粒水珠放進口中,吞咽入腹。

下一秒,人便直挺挺昏倒在地。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叫在場衆人來不及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

“藜師妹怎麽了?”

“......”

現場很快就有人想到,以溫白钰的修為,要在十峰峰主面前往碗裏偷偷下藥是絕對做不到的。

所以說,是這碗水僅對藜曉月一人有藥效嗎?

“水裏泡的是慕容随斷手上的戒指.......難道說——”

圍觀弟子思路尚未推斷完,場中忽然又一人暈厥。

咚!

再來一個。

溫白钰一直緊握着碗的手在這瞬間松了松,泛白的手指關節重新恢複血色,臉上卻帶起一絲茫然,緩緩轉過身。

秦遲若有所思的看着昏倒在地的薛懷信。

樓行風蹙眉垂首凝視忽然昏過去的慕容随。

兩人對望一眼,皆是凝重。

烏涼峰峰主曹冥沖開始還以為猜出個大概,這會倒是看不明白了,問溫白钰:“這是怎麽回事?”

卻聽主導這一切的溫白钰搖頭道:“我也不知。”

豔冷霜怒叱:“你搞出來的事你不知?”

溫白钰惶然道:“方才我檢測過慕容随的戒指,在那上面發現迷香殘留,只是分量極少,不足以致人昏迷,而藜姑娘體內亦殘留着極少的藥量。”

“思來想去,我就用了些特制的藥水逼出被吸收入綠晶石裏面的迷藥成分,這一點藥量在普通人身體裏起的作用不大,可一但進入到尚且有藥性殘留的人體內,藥量即刻積累到發揮效用的程度。”

樓行風驀然眼睛一亮,旋即沉聲怒喝:“若真如此倒下的應該只有藜曉月,為何我徒兒和薛懷信會昏迷?”

溫白钰遲疑,似非常不确定,“他二人許是傷重之故。”

“胡說,随兒方才已經服下本尊給的療傷靈丹,傷勢早就穩住,不可能會昏迷。”樓行風指着另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薛懷信傷勢并不重,他為何會昏迷”

“說不定他們兩個是裝的。”蕭祭川冷不丁開口。

衆人一靜。

十個峰主心思電轉。

是啊,為什麽暈倒的偏偏是他們三個,而且薛懷信與慕容随都是在藜曉月之後昏迷。

若是裝的,豈不正是說明這兩人心中有鬼,他們先前所說的話便不可信了。

至于武巍灏他們幾個人的證詞是從薛懷信解釋得來,并未親見實際。

“要知道真相非常簡單。”蕭祭川雙手盤胸,“把他們衣服扒光放到臺上去,看看他們醒不醒,若是醒,那就是裝的,若是不醒來,不僅裝,還很不要臉。”

十位峰主以及一位蹲在暗處的掌門眼角皆是一抽。

“一派胡言,根本沒有這樣的藥水。”

楚長歌忽然走出人群。

溫白钰直起腰板,第一次擡眸直視普光峰峰主的眼睛,語氣不亢不卑,“此乃溫某在凡間行醫二十幾年所得偏方,世上少有人知,峰主不知亦非怪事。”

楚長歌伸手,“拿來我看看。”

溫白钰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倒剩下的半瓶藥水。

楚長歌随手一招,瓷瓶落入他掌中。

他拔開瓶塞,鼻翼動了動,又湊近些,眉心逐漸聚攏折疊成川字,手不停的晃着瓷瓶反複嗅聞,臉上疑惑的神色越來越深。

“難道是什麽稀世靈藥?”

“應該很罕見,連楚峰主都認不出來。”

“厲害啊,這個妖醫。”

旁人議論起來。

豔冷霜看向楚長歌:“楚峰主,究竟如何?”

楚長歌沉默須臾,右手将瓷瓶翻過來,裏面的透明藥水全倒在左手手心裏,低頭舌尖微觸液體。

衆人悚然一驚,溫白钰的藥水實在很不簡單,竟然需要普光峰峰主親口品鑒!

楚長歌撩起眼簾,死死盯着一臉憋笑的溫白钰,左手倏然握成拳,冰涼的液體順着卷起的手心滴落地面。

“騙子。”

“楚峰主何出此言?”溫白钰嘴角劃開淺淺的弧度。

“竟敢戲耍本尊,戲耍芈天門上下,該死。”

“叮!”瓷瓶被楚長歌狠狠摔碎在地,碎成粉末。

“是啊,是白水而已。”溫白钰莞爾。

衆人看向地上碎成渣的瓷瓶,再望向氣定神閑的溫白钰和額角青筋暴起的楚長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楚長歌話裏的意思,俱是倒抽口涼氣。

這株草妖是不是被吓瘋了,居然用一瓶白水騙人。

豔冷霜忽然輕笑,“只是白水?”

樓行風臉色發青,僵硬的轉身,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的人身上,仿佛在看着一個死人,手微微輕顫。

“起來吧,喝水嫌髒,地上就不嫌髒了?”佃虞鴛咀着笑,輕輕踢了踢躺地上的師妹。

話音剛落,藜曉月就睜開眼睛,跟個猴兒似的原地蹦起,順帶施了個淨塵訣将衣服清理幹淨。

“我是造什麽孽啊,被那兩個壞種盯上,又是痛失靠前排名,又是差點被那啥,又是喝髒水,躺髒地,溫白钰你也真是的,什麽都不說,要不是我機靈及時看懂暗示,你這套把戲到我這裏就算完蛋........”

在少女的罵罵咧咧中,在場所有人都明白過來,那些落在兩個尚且躺着裝死的人身上的目光瞬間化為最濃烈的鄙夷。

只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在看見受害人昏倒時,瞬間想到要擾亂視聽。

懷玉峰峰主趙霓泠嗤笑:“其實我覺得蕭小子的提議很好,把他們衣服扒光試試看能不能醒過來。”

懷玉峰門下弟子皆附和。

秦遲臉上的表情狠狠一抽。

“我支持。”

“對,支持!”

“就扒光挂在演武場外吧.......”

幾乎所有人都在喊。

“铮!”

一聲清脆劍吟在演武場上響起,如一道閘門将那些吵吵嚷嚷的聲浪止住。

南允摸着唇上不存在的胡子,幸災樂禍嘆氣,“秦峰主,這是要清理門戶啊。”

秦遲單手執長劍,冰山不化的面容充滿肅殺之氣,“孽障,還不起來!”

說罷,秦遲長劍一劃,劍光弧影直向薛懷信劈去。

薛懷信哪裏敢繼續躺着,這一劍分明是奔着要他命門來的。

眼睛還未睜,人已經敏捷的就地翻滾,即便反應及時堪堪躲過致命的部分,左肩依然被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薛懷信顧不得其他,手腳并用爬到秦遲跟前,把腦袋不要命的往地上撞,聲淚俱下。

“師尊饒命,藜師妹的事真的與徒兒沒有半絲關系,一切都是慕容随一人所為,弟子從未與他勾結!而且他跟弟子讨要溫白钰當爐鼎時,弟子當時是言明要考慮幾日,其實只是拖延之計,弟子,弟子從未想過要把溫白钰給出去,請師尊明鑒!”

秦遲是個什麽樣的人,薛懷信從小跟着他,早已經看清楚個大概。

這個人看似無欲無求,實則極重臉面,怕是早已對自己久久不能突破金丹境的事心存不滿,所以瑤韻的任務只指派武巍灏一人去,卻要自己在洞府內刻苦閉關練功。

為了維護羅霄峰的名聲,直接當場清理門戶的事情,薛懷信直覺秦遲做得出來。

畢竟自己不如武巍灏天資高。

不能成為秦遲的驕傲,榮耀,臉面,甚至無用到連溫白钰這樣一只小小的妖精都不如。

所以他總是心生怖恐,怕被抛棄,怕被犧牲,常常怨恨,顯得刻薄。

可他只是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讓自己感覺到自己是有價值的而已。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理解自己的,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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