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失憶
失憶
秦牧看着眼前的太歲, 開始奮力掙紮，他的心不再是他自己的，那他還是他嗎？
秦牧的掙紮愈發猛烈, 太歲暗暗撇了他一眼，猛然加快了修複他肉身的速度。
忽而, 一道帶着弑神威壓的劍氣猛然朝太歲襲來，太歲瞳孔一顫急忙松手往後撤，但還是來不及了，他的手臂再一次被斬斷。
白雲飛帶着無相劍一路狂奔, 剛下山就看見秦牧被太歲綁在面前，她提劍而上徑直斬斷太歲的手臂，攬住秦牧落在地上。
秦牧臉色慘白、氣息微弱，胸前還有一個駭人的血窟窿, 白雲飛被秦牧吓到了，手裏的無相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她慌亂地按在秦牧胸前的血窟窿上, 緊緊摟住秦牧，柔軟的臉頰貼在秦牧冰冷的側臉上，連嘴唇都在顫抖，“秦牧, 我來救你了，你不要死。”
白雲飛的狀況其實不比秦牧好多少，她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猩紅, 身上被劍意劃出大大小小的傷口，有的深可見骨, 鮮血還在不斷湧出。
兩人俱是一身狼藉, 緊緊相貼在一起，像一對不離不棄的交頸鴛鴦。
白雲飛的手指瞬間被秦牧的心頭血染紅, 她嗓音裏漸漸帶了哭腔，滴滴溫熱的眼淚從臉上滑落，掉在秦牧的睫毛上。
秦牧睫毛顫動，挂在長睫上的晶瑩淚珠輕顫兩下，從他的眼尾慢慢劃到鬓間，隐入烏發間消失不見。
一時間竟分不出究竟是誰的淚。
太歲被這股劍氣逼得連退數步才踉踉跄跄地停下，他的雙臂空蕩蕩的，沒有再長出新的手。
太歲看着地上的斷手，心裏燃起了火氣。這是第三次了，他們二人是商量好的吧。
太歲上前兩步，警惕地打量着白雲飛。
她現在的氣息脆弱又緊繃，但偏偏體內力量強悍到恐怖，相當于她向無相劍借了一次頂級的力量，代價是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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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她和秦牧的選擇又是一樣的？
太歲的臉色慢慢陰沉，他已經給秦牧換了心，接下來就是身體，他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
太歲的人形身體陡然間暴漲數倍，将那件綠袍撐得稀碎，他露出原型後直接與真身融合。
一個遮天蔽日的怪物慢慢走到白雲飛和秦牧身邊，落下山一樣的陰影，将他們徹底覆蓋。
太歲的聲音不再是小孩子稚嫩的聲音，而是蒼老的、渾厚的，聲音傳遍了整個蓬萊島，“今天，你們倆我要定了。”
秦牧閉着眼睛毫無反應，而白雲飛抱着秦牧的手收緊，眉眼間帶着強烈的恨意與殺意，她緩緩擡眸，看向眼前的妖物太歲。
就是它把秦牧害成這個樣子。
白雲飛耳邊嗡嗡作響，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躁動，是無相劍在擾亂她心神，不過正合她意。
白雲飛一手持劍半跪在地上，将秦牧輕輕放下，她怔怔地看着秦牧病弱又精致的眉眼，良久，忽而俯下身，紅唇覆在秦牧的額前，輕輕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
這一瞬間，秦牧指尖微勾，但白雲飛并未看見。
随後，白雲飛最後看了秦牧一眼，立刻站起身望向太歲，眉目邪氣四溢，“想要我們，你配嗎？”
說罷，白雲飛緩緩舉起無相劍，這一次，她把無相劍所有的劍意都吸入了體內，經脈中氣息再一次暴虐。
她的經脈要承受不住了，必須速戰速決。
白雲飛率先提劍朝太歲砍去，t太歲和無相都是萬年的老妖怪，她倒是要看看，究竟哪個更勝一籌。
太歲見白雲飛發起了攻擊，它也不甘示弱，肉肉的身軀幻化出一只巨大的手掌，直直朝白雲飛拍下。
白雲飛看着太歲的動作微微勾起嘴角，她不避不躲，直接提劍化作一道劍光刺穿了太歲的肉。
白雲飛輕輕踩在太歲頭上足尖旋轉當頭劈出一劍，在太歲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像是要直接把它劈成兩半。
白雲飛兩擊得手後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她一甩劍，擡眸望向眼前的太歲，它身上的傷口久久不見複原。
果然，無相劍能克制太歲強悍的再生功能。
白雲飛乘勝追擊，再一次朝太歲沖上去，那山一樣龐大的太歲很快就被白雲飛削得七零八落。
太歲的體型優勢已經沒有了，而皮糙肉厚血量高的優勢又被無相劍死死壓制，它已然亂了陣腳。
但是白雲飛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太歲能被她輕松地戰勝，但是絕不會被她輕松地殺死。當白雲飛再一次削掉太歲一塊肉時，她猛然間氣血翻湧，吐出一口鮮血。
太歲見狀哈哈大笑，“你殺不了我的，放棄吧，先耗死的只會是你！”
白雲飛輕輕拭去嘴角的血漬，正準備繼續往前沖時，忽而一雙手按住她的肩頭。
白雲飛一頓，周身肆虐的氣息都停駐，眼眸輕顫，視線順着肩上修長的手慢慢移動，直到落在秦牧臉上。
他無情無欲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它說得沒錯。”
白雲飛愣住了，秦牧何時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在白雲飛愣神之際，太歲再一次對她發起了攻擊。
這種時候她居然還發呆，秦牧微微蹙眉，直接出手接過白雲飛的劍朝太歲刺下。
秦牧沒有劍意加身，出手沒有白雲飛那麽快，但卻足夠狠。
他将劍插入太歲身體後并沒有離開，而是猛然催動無相劍，直接在太歲體內肆無忌憚地橫行，将太歲的身體攪得稀碎。
太歲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哀嚎，但秦牧眼都不眨一下，只是持續不斷地催動體內為數不多的內力，順着無相劍強行灌入太歲體內，直到太歲化為一堆齑粉飄散在空中。
太歲消失的最後一刻，帶着十足的惡意，拼盡全力道：“你以為你能殺了我？我是你的心，哈哈哈哈——”
秦牧面無表情地看着太歲在空中消散，緩緩撫上他的胸口。
他的心麽？
直到太歲就這樣消失，白雲飛才回過神來，她打算上前同秦牧說話，但看着他冰冷陌生的眉眼，白雲飛又慢慢停下了腳步。
秦牧感受到手裏不斷抗拒他的無相劍，主動走到白雲飛，随手遞給她，吐出兩字，“還你。”
白雲飛壓下紛亂的心緒，垂眸抿了抿唇，一言不發，伸手接過無相劍。
秦牧也并未與她多說話，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之時，白雲飛身體的劍意徹底平息，只留下被劍意攪得破碎的身體，就像太歲一樣，再無力回天。
要死了嗎？
白雲飛緩緩閉上眼睛，無力地朝地上栽倒。
秦牧看着眼前這個女子站都站不穩，直接倒了下去，他本想直接一走了之，但猶豫片刻，就在她快要挨到地面時，秦牧還是伸手接住了她。
秦牧扶着這女子站定，視線又落在這滿地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秦牧難得疑惑。
他剛從皇宮之中逃出來，為何睡了一覺便出現在這奇怪的地方？
秦牧慢慢垂頭，看着倒在他懷中的這個女子，她又是誰呢？
尤瑤迦拖着殘破的身軀下山之後，看到的就是秦牧抱着白雲飛，手裏還提着那個無相劍。
尤瑤迦反應片刻，狂喜道：“秦牧！”
秦牧順着聲音望去，他看着那人的模樣一愣，那不是尤道成的女兒嗎，怎麽也在這裏？
眼前的狀況越來越離奇，秦牧不由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它正在平靜地跳動，沒有一絲波瀾。
尤瑤迦見秦牧不理她，十分習以為常，她磕磕絆絆地朝他倆沖過去，在秦牧面前站定，氣喘籲籲道：“看來你們已經幹掉太歲了，白雲飛情況不妙，我們點離開這，趕緊想辦法救她！”
“怎麽離開？”
說着，秦牧掃了眼這個地方，全是白色，連樹木草葉都不例外，再加上剛才發生的事情，秦牧不确定地問：“這裏是蓬萊？”
尤瑤迦呆住了，她直勾勾地盯着秦牧冷淡地眉眼，半響，總算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尤瑤迦眉毛都在發顫，指着秦牧冰塊一樣的臉，不可置信道：“你不會失憶了吧？”
秦牧哪裏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看着這一地的傷患，秦牧無意在糾結這些事情，還是先救人要緊。
他當即立斷道：“是，之前我說怎麽才能出去。”
雖然秦牧變得冷冰冰的，但依舊那麽可靠，尤瑤迦頓時安心不少。
她悄悄松了口氣，麻溜道：“你說神劍有靈，可劃天地，還說取得無相劍是我們出去的唯一辦法。”
秦牧微微垂眸，這柄無相劍還被這個叫白雲飛的女子死死握在手中，秦牧神色淡淡，對尤瑤迦說：“把劍從她手裏拿出來。”
尤瑤迦聽到秦牧如此冷淡的語氣，目光十分複雜，“你……連她都不記得了嗎？”
他應該記得她嗎？
秦牧的視線落在白雲飛被劍氣劃傷的眼角，心頭空空的，十分茫然，她是他的什麽人呢？為何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尤瑤迦看秦牧的臉色就知道他真的忘了，她咬咬牙一跺腳，氣惱又無奈地上前，從白雲飛手裏扣出那柄晦氣的無相劍。
尤瑤迦面色不善地觎了秦牧一眼，壓住心頭不快将劍揣到他懷裏，随後伸手将白雲飛從秦牧懷中拽了出來，“我照顧她，你趕緊想辦法出去！”
秦牧淡淡收回視線，沒有和尤瑤迦計較的意思，他轉而握住懷中的無相劍仔細打量。
忽而，無相劍微微顫動。
秦牧一頓，很快，嘴角慢慢勾起。有生之年能見到如此靈劍，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秦牧慢慢放開手，無相劍漂浮在空中，也沒有掉下來。
尤瑤迦驚異地看着這柄劍，耳邊傳來秦牧平靜的聲音，“走吧，跟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