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抄家1
第036章 抄家1
“嗅嗅呢?”陸雲深看了最近後宮的呈報, 終究還是惦記突然跑開的嗅嗅。
總覺得小家夥要捅婁子。
蘇子安猶豫了半晌,終于吞吞吐吐說了:“回陛下的話, 好像是在,是在……”
“在哪?”
“在東廠!”
陸雲深袖子裏的手握緊了拳頭,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它怎麽去了那裏?”
蘇子安猶猶豫豫,不知道怎麽回答。
萬一答錯了,主子又不高興。
聽東廠那邊的人說,不知怎麽, 本來死不松口的人,居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說是帶個祥瑞, 那些人好招供。”
“別給吓死了吧。”陸雲深冷笑, 過了會兒, 又哼了一聲, “那小畜生膽子大得很, 不吓別人就不錯了。”
東廠的慎刑司, 陸雲深曾經過,在很小的時候。
當年他哥哥,太子被人謀害, 他就在場。
捉到了疑犯,自然要他去指認。
先帝的正宮皇後何皇後,不顧陸雲深年幼, 硬生生壓着他,去了慎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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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兒不像宮女太監空中說的恐怖。
很普通的院子, 陽光從院子中心斜斜地照射下來, 有點暖洋洋的。
小小的陸雲深,重傷未愈, 便在慎刑司的大堂裏,看到了綁在一個架子上的一團肉。
那張臉似乎被割過,眼皮耷拉着,像一只被扒去皮的田雞。
當下吓得喉嚨裏卡了一口血,硬生生咽了下去,任誰問他,只是搖頭。
回去就大病一場——
不是吓得,只是往身上澆了些水,然後就高燒不止。
“你去把它找回來。”陸雲深道。
蘇子安領命,正巧就撞見了安婕妤,看着她跪在地上,嘆了口氣,自顧自出去了。
有些人,非要往槍口上撞,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結果還沒出宮門,便聽到他兩個師傅帶着東廠一群太監,浩浩蕩蕩去了太妃的住所。
蘇子安攏了攏袖子,想必嗅嗅也在那兒。
一路上,他大概打聽了一下,東廠審出了幾根針,現在正往各處拿人,首先開刀的,便是這群老太妃。
這群老太妃,現下沒了靠山,一個個都是軟柿子。
嗅嗅蹲在一旁的石獅子上,看着後宮翻箱倒櫃,腦袋裏不斷算着銀子。
這一頓翻,撬了這麽多地磚,得多少銀子才能補上啊。
過了一會兒,就見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跑過來:“幹爹幹爹不好了不好了,安婕妤去陛下那兒跪着了。”
趙忠皺起眉,看着一邊的張讓。
“咱們這是為陛下辦事。”張讓道,“不怕她,繼續查。”
幾個老太妃氣的發抖,也只是聚在一起,誰也不敢吱聲。
都是先帝時的老人,現在張讓格外得意,也就襯得她們格外失意。
嗅嗅還沒來得及瞧出個結果,便見蘇子安過來找它。
蘇子安看也不看翻得亂七八糟的常壽宮,滿臉堆笑,對着喵大爺道:“陛下請您呢。”
嗅嗅看了一眼老太妃,想了想安婕妤,還是先往婕妤那邊去了。
總得有人把這兩位大太監的事兒告訴陸雲深不是。
還沒進常寧宮的大門,便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
“陛下難道不怕,當年的巫蠱之禍再起嗎?”安婕妤大呼。
當年的皇室子嗣,不正是因為在巫蠱之禍中無端被殺,才落得凋零嗎?
“好,好得很。”陸雲深反手,抄起杯子砸向了她,“你可真是個向着朕的忠臣!”
蘇子安抱着嗅嗅就想等一會兒再進去,豈料嗅嗅毫不猶豫掙脫開來,竄進院子,蹲在走廊上。
陸雲深的手都在抖。
嗅嗅收回自己邁出去的小爪子,冷眼旁觀。
安婕妤這次可真算是觸碰到了陸雲深的逆鱗。
——他的即位,他父親的即位,便是這世上,他最不想讓人提及的事情。
安婕妤還有本事在這兒前因後果?
陸雲深從屋裏拿出賬本,一股腦甩到她臉上,開始算總賬。
“說的好聽。”陸雲深道,“朕看了這個月的賬目,居然比上個月多花了兩千兩!安姐姐,你就當朕這麽好騙嗎?!”
安婕妤百口莫辯——
七夕剛過,馬上就是中秋,自然都是重要的節日,往年這些時日的花費也不少,算起來,今年已經節省了開支。
陸雲深偏偏拿這件事出來說。
她剛想辯駁——
“後宮幹政。”陸雲深道,“已是最難容的事。”
安婕妤擡着頭,不敢置信。
她沒錯,她明明就是對的。
“朕罰你去城外的玄妙觀反省,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回來。”陸雲深對着躲在門口的蘇子安道,“滾過來,送安婕妤出城!”
竟是一點時間也不給她準備!
“那皇後娘娘呢!”安婕妤一把拽住陸雲深的衣袍,“皇後娘娘現在要誰來照顧?”
陸雲深一個個撥開了她的手指:“皇後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戴罪之人操心。”
戴罪之人!
安婕妤從沒想過,不過瞬息,自己就變成了戴罪之人。
嗅嗅蹲在臺階上。
看着安婕妤,如同抽了線的木偶,癱坐在地上。
可若重來一次,她大概還會站出來。
蘇子安弓着身,往上拽着安婕妤:“娘娘,咱們走吧。”
安婕妤一動不動,任由他拽着自己。
嗅嗅看向陸雲深,他的臉沉在一片陰影之中,晦暗不明。
——陸雲深,你還不夠狠。
你想将安婕妤摘出去,好好保護她。
從一開始就錯了。
安婕妤留在後宮,是為了成為你的左膀右臂。這一點小風浪就逃走,她怎麽能成長?
陸雲深四顧,似乎有些茫然,院子裏的小太監都低着頭,瑟瑟發抖。
唯有走廊上,蹲着一只小貓。
陸雲深走過去,把貓撈了起來。
喵~
嗅嗅按住他的手臂,叫了一聲。
“你是來給安婕妤求情的?”陸雲深看着嗅嗅黑洞洞的眼神,好像洞穿一切。
嗅嗅喵了一聲。
才沒有。
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有點難過。
陸雲深看着面無表情的嗅嗅。
無端揣測帝王的心思。
若是個人,早就該被拖下去杖斃了。
“朕才沒有難過。”陸雲深進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他把貓放在了桌上,對它小聲說。
喵~
可是你确定,你要讓巫蠱之禍這麽擴大下去?
你的先祖能以血洗地,你能嗎?你能控制得了局面嗎?
陸雲深道:“所以是從老太妃那開始。”
喵~
嗅嗅想,當年的禍患太過慘烈,恐怕別人都不這樣想。
“當年也是太子黨和趙王黨争。”陸雲深道,“現在不會有這樣的事。”
喵~
可是張讓做的太過了。連太妃都敢欺負,這樣的人辦事,恐怕後患無窮。
“你覺得,張讓是壞人嗎?”陸雲深問。
喵~
嗅嗅喵了一聲。
整個帝國,所有人眼中,無不覺得,張讓壞,壞透了。
世上沒有比他更殘暴的人了。
“可是朕要用這樣的壞人。”陸雲深道,“朕是不是也很壞?那朕是不是應該離他遠一點?”
喵~
這世界上那麽那麽分明的好人壞人?
好人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擔負起某些責任。
安婕妤就做不了這些事。
陰中有陽,陽中有陰。
知人善任,這才是一個标準的帝王。
嗅嗅一躍而起,趴在陸雲深的膝蓋上,揚起腦袋。
更何況,張讓在你這兒,不算是人,只是一把刀。一把趁手的刀。
刀的好壞,是由人決定的。
“一個好人,并不意味着一個好的君主。”陸雲深以為它不懂,解釋道,“朕的先祖,殘暴無度,殺了自己的太子,可他平定了西邊,他就是一個偉大的帝王。”
喵~
嗅嗅兩只小爪子不斷踩着。
可是那麽做,你會很痛苦。
陸雲深,你聰明,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
可是,你放不下自己心中的是非對錯,你會活得無比痛苦。
嗅嗅張着一雙大眼睛,也不知道是懵懂,還是洞悉,陸雲深有點看不懂。
“當一個小畜生真好。”陸雲深道。
嗅嗅扭過頭:喵大爺不覺得你在說什麽好話。
它眼前出現了一條奇特的軌跡,那是張讓的命線。
張讓的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會死,不過不是現在。
“好了,現在我們來讨論一下這個二踢腳的事。”陸雲深絲毫沒忘嗅嗅從毛裏掉落的盒子。
剛才和安婕妤算了賬,這會兒輪到嗅嗅了。
嗅嗅嘿嘿一笑,頭皮發麻,頓感不妙。
喵~
企圖萌混過關。
“這東西是哪來的?”陸雲深看着上面的說明,雖然字有所不同,但配了簡筆畫,他勉強能看懂。
他找着圖,往屋子的地板上狠狠砸了一下。
碰!
外面的小太監們都吓了一跳,紛紛沖進來。
“都退下!”陸雲深勉強繃着臉。
剛才他的心也漏了一拍。
他絕不讓人看出來。
小太監們不明所以,都紛紛退下。
嗅嗅早就看出他的色厲內荏。
“看起來能吓唬人。”陸雲深看着完好無損的地磚,冷笑,“可惜什麽用都沒有。”
沒用也把你吓了一跳。
嗅嗅呵呵一笑。
陸雲深讀懂它的嘲諷:“說,從哪來的。”
別以為能蒙混過關,朕知道你成精了。